《花绽》绚烂如花

10、二十、二十一

　　二十

　　眼上的纱布被一层层地除去。
　　眼前是他模糊的轮廓，“烟儿，感觉如何？看得见我吗？”
　　阳光自开着的窗户里，毫不吝啬地射进来。他的眉目，在阳光下，耀目摄人。
　　我眨眨眼睛，泪水不停落下。
　　“怎么了，烟儿？”他焦急地询问，手足无措。
　　那个矮小的老头急忙上前道，“想是光太强，刺激到眼睛了。”
　　“那还等什么？立刻把所有的窗帘拉下来！”他大声吼道。
　　厚重的布帘遮去了耀眼的阳光，我的泪水终于止住。
　　他松口气，拥过我，柔声问，“烟儿，看得到我吗？”
　　我点头。
　　他一手遮住我没有受伤的眼，再问，“看得到我吗？”
　　我点头。
　　他长长地吐口气，拥紧了我，“没事就好。”

　　付家庄一除，天下武林无不臣服。
　　无神宫一跃而成武林第一大派。洛玉青春风得意，权倾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洛玉青35岁生辰，大宴群雄。
　　武林各派，莫不极尽讨好之能事，纷纷准备厚礼进献。
　　现在出场的，是青城派准备的礼物。
　　一名歌姬。一袭绿纱裹身，轻灵若仙。
　　青葱玉指在琴弦上飞舞，曼妙琴音，若涓涓溪流，若磅礴飞瀑，勾引人心。最妙是，是那把堪比天籁的清音，黄莺出谷，百灵清脆，绕梁之音，不绝于耳。
　　“啪啪啪！”安静的大厅里他鼓掌的声音响起，“唱得好！真是动听呢。烟儿说是不是？”
　　我点头。
　　他一挥衣袖，转过身去，吩咐道，“将她安置到听雨阁。”
　　接下来的珍奇古玩，奇花异草，都比不上那名歌姬半分风华。

　　宴会结束，他便去了听雨阁。
　　听雨阁就在云烟阁隔壁，绝妙的丝竹清音，伴着夜风，飞进空阁。
　　我躺在床上，身下铺的是苏州上好的云锦，柔软舒适。
　　我感到疲惫。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满身酒气。
　　“烟儿，”他将我的头颅托起，“跟我说句话，像所有人一样，向我道贺！”
　　我只静静看他。
　　他突然掐住我的咽喉，冷声道，“我叫你说话！跟我说话！”
　　胸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地减少，他的轮廓，越发地模糊起来。
　　就在他快要从眼里消失的时候，他颓然将我放开，然后转身，步出云烟阁。

　　二十一

　　那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云烟阁。
　　与云烟阁一墙之隔的听雨阁却日日欢宴，夜夜笙歌。

　　我站在云烟阁的屋顶，任清风带着我的白色长纱飞舞。
　　面朝北方。
　　在很远很远的北方，有一座山，山上积雪终年不化，皑皑白雪是一年不变的色泽。

　　春天的时候，云烟阁多了许多牡丹，大朵大朵地在园中怒放。
　　整个春天，云烟阁里都是牡丹花雍容大气的嫣红。
　　而今，春天已过。
　　满地残花，数不清的萧索。
　　我突然想起雪湖里百年不败的冰莲。
　　之所以不败，是因为从未开过吧？
　　冰莲花若开了，也该谢了。

　　那日午后，他突然出现在云烟阁。
　　束发的玉冠歪在了一边，他索性扯掉，披着一头华丽的长发向我走来，一如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他红色的长裳重重地拖在地上，点点鲜红，自袖间滑落，在他走过的地方，蜿蜒成一道血路。
　　他朝我笑，一贯的妖娆。
　　“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他执起我的手，轻轻地吻。
　　血色染上我的白衣，如雪地里红梅怒放。
　　“方然没死。”他对我说，“不信的话，可以亲眼看看。”
　　他移开身子，只见门外冲进来两个青年，一个俊秀儒雅，一个丰神俊朗。
　　“我要给我哥报仇！”李兆安怒吼一声，持了剑冲过来，师弟紧随其上。
　　他推开我，飞身迎上。
　　两道流光，将他困在当中。
　　曾经的少年，在变故之后，武功飞进。
　　“砰！”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墙上，缓缓滑落。
　　爬起来，他朝我笑，依旧妖娆魅惑，然后，朝窗外飞去。
　　身后的两人紧跟而上，渐渐地消失了踪影。
　　我回房间，将被他弄脏的衣裳换下。还是一袭素白长裳，雪白的颜色，恍若纤尘未染。

　　那日之后，洛玉青失踪，生死未卜。
　　无神宫四分五裂，各派趁机东山再起，与无神宫抗衡。
　　纷争四起，厮杀不断。
　　这才是江湖，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