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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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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弥仓促中按了接听。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快速往洗手间跑,把酒馆里的背景音乐隔在门后。
“钟小姐,是我。”
钟弥靠在门上,一眼看到镜子里自己紧张的脸:“温先生。”
与她的手忙脚乱不同,电话那头很安静,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照片什么时候可以洗好呢?”
“诶?”是为了这个特地打电话,钟弥很意外,毕竟那只是张微不足道的照片。
“我今天早上送去冲印了,明天可以拿到,到时候我给您送过去吧?”她说。
“好。”那边道。
这时门被敲了敲,大概有人要上厕所,钟弥侧身让让,把门打开,边点头抱歉边放了那人进来。酒馆里的音乐声也一起放大,顺着电话传到温徒那边。
“你在外面吗?”
“嗯,跟几个朋友出来喝点东西。”
“钟小姐,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吗?”她能帮上什么,“您说。”
钟弥收了线,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上,拿起包。
“怎么了?”蓝朵看她把手机往包里塞,“你要走吗?”
“嗯。”钟弥抓起自己的鸡尾酒,最后喝了一大口,拿出钱包,要留点钱付账,“温徒说饭局走不开,问我可不可以去救场,接他出来。”
“你就这样去?”蓝朵头疼死了,拉过她,一张素着的脸,衣服也穿得随便,“不是我说你,钟弥,你平时都不注意打扮吗?现在不一样了,机会是留给出门拿快递也要化妆的女人的!”
也是,钟弥的动作停了停,她没想到这层。
夏悠悠则不急不慢地站起来,替她拨弄了几下头发,从包里拿出了支口红,在她姣好的唇形上薄薄涂了一层:“这样就好了,去吧,记住下次别随便就答应赴约,太容易会让人失去兴趣。”
“你这张脸啊……”蓝朵看着她笑了,不由地心生羡慕,“那快去吧。”
钟弥打车到了温徒说的地点,已经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等待。
“钟小姐吗?我是温先生的助理。”他走到车前,鞠了一躬,替她拉开车门。
钟弥被带到包间,里面坐了一群谈笑的男男女女,那其中的主角是谁,再明显不过,温徒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们的目光便一起随着他朝钟弥投去。
“来了。”温徒勾了唇,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把话题引到钟弥身上。
“温先生对女朋友真体贴,不给大家介绍介绍吗?”
“我……”钟弥刚要说“我不是”,被温徒拦下,他抬起头。
“她害羞,大家还是聊点别的吧。”
温徒发了话,他们便收敛了些,自发地转移了话题,给两个人留一点说悄悄话的时间。这时温图又凑近她的耳朵:“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你可以吃点东西。”
钟弥感觉被他说中了,她确实害羞,低哑的嗓音挠得她耳朵痒痒的。她红了半张脸,点点头。旁人瞄到这个场面,一边偷偷笑,一边窃窃私语,闹得她的脸更红。
服务生给她拿来一个新的果碟,水晶扦子插着水果块,她拈起一支吃了颗绿提。
“这是什么?”温徒看到她手腕上线条杂乱的涂鸦。
“这个……”钟弥抬起手,才发现夏悠悠给她画的手表,忘了处理,“这是一块画上去的表。”
温徒没说话,顿时笑了,她听到了他轻笑的鼻音,她扭头,发现他双眼也是弯弯的,笑容溢满了整张脸。
这样的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竟让他冷冽的气质回了暖,看上去不那么生人勿近。
钟弥感到很不好意思:“您别笑话我,是朋友跟我闹着玩画的。”她拿起随果盘一起递来的热毛巾,想擦掉圆珠笔印。这时她才认出,夏悠悠还在表盘上画了个劳力士的标识,像模像样。
温徒制止了她的动作,手指按在那块表上。
“不用对我说敬语。”
这种接触让她不习惯,忐忑地抽回手,接着便听到他说:“留着吧,很有意思。”
钟弥继续吃水果掩饰自己的怯场。
她好像吃得快了,让温徒误以为她喜欢吃。
以至于他一直等到她把碟子里最后一块蜜瓜吃掉,才问:“要不要再来一点?”
“不用,不用。”钟弥终于发现自己耽误了时间,急忙解释,“我只是怕浪费。”
“这是个好习惯。”温徒询问她的意见,“那我们走?”
“好。”
他便站起来,引得那群人也纷纷起身。
“温先生,不再坐会儿,还有下半场呢,去唱歌?”
“不了,这孩子身体不好,吃点凉的就胃疼,我带她去医院拿个药。”温徒的手自然地揽住钟弥的肩膀,她抿着唇,接受他们的注目礼。
“那不耽误温先生了,”一阵笑声,“以前以为温先生不爱笑,没想到女朋友来了,笑了一晚上。”
有这么夸张吗?她不过坐下十来分钟。钟弥在心里嘀咕。
温徒只是颔一颔首:“先告辞,大家玩得开心。”
众人簇拥着他们出去,送上了车。
车在路上缓缓行驶,过了两个路口,停下等红灯,钟弥说:“温先生,把我送到地铁站就好。”
温徒这时便看看她:“被我叫出来,耽误你跟朋友聚会了吧?”
“没有,”钟弥说,“本来也喝得差不多了。”
“要我再带你去喝一杯吗?”
“不用,不用麻烦了。”钟弥摇头。
温徒便没坚持。
其实她这是习惯性客气,过去二十多年一直扮演乖乖女的角色,没试过与异性单独相处,矜持是本能。而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琢磨过来,为什么要拒绝?真是没有一点儿觉悟,机会送上门,她拒绝什么?
钟弥内心挣扎了一阵,鼓起勇气开口:“温先生,我还是去吧?”
温徒没有什么波动,点了一下头:“好。”
他带她去了家很安静的清吧,就坐在吧台,给她点了些清淡的果酒,自己要了杯白兰地。
上了酒后他不急着喝,问吧台的调酒师,这里可不可以抽烟,对方推了个烟灰缸过来,示意请便。他便从怀里摸出烟,点燃一根,再把烟盒递到钟弥面前,问她要不要。
钟弥大概在神游,鬼使神差抽出一根,拿在手里转来转去。一晃神,面前亮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是他的打火机,他要给她点烟。
钟弥镇定自若地把烟送进嘴里,凑过去让他点,只是那幽蓝的火焰晃了半天,烟头都烧黑了,还是没有燃的意思。
温徒合上打火机,疑惑地看看她,她咬着烟嘴不知所措。
半晌过后,他把自己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把她嘴里的那根拿过去,很自然地叼起来,在钟弥的惊愕中,打着了火。
她隐约看到烟的滤嘴上还有她的口红,淡淡的水红色。
这次很快就燃了,一缕烟雾从烟头的星火里升起,他放下打火机。
“你不会抽烟。”他掸了掸烟灰,吐了口雾圈。
钟弥被他识破,惭愧地抬不起头。
“点烟要吸一口气才能着,要再试试吗?”烟盒再次递过来。
钟弥刚要伸手,他收走了,嘴角微微上扬:“不会就不要碰,这不是什么值得学的东西。”
他在逗她玩。
“知道了,温先生。”钟弥只好端起杯子喝点青梅酒。
温徒只抽了半根烟,又掐了,手指摩挲着酒杯,用掌心的温度暖着白兰地。
“你还是个学生吧?”
“您怎么知道?我暑假过了上大四。”钟弥低头审视自己,格子衬衫卷边裤匡威鞋,还是穿得太学生了。
酒的温度在掌心升高,他抿了一口,含了片刻咽下去:“我说过了,不用对我说敬语。”
钟弥认错态度积极:“抱歉,温先生。”
“先生也别叫了。”温徒皱了皱眉。
“那叫什么?”
“那天在商场,你叫我什么,忘了吗?”
——“谢谢……叔叔。”
——“我看起来那么老?”
钟弥一下子想起来,脸上火烧火燎:“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气,你可以那么叫我。”温徒的眼里噙了笑意。
“您……”钟弥敬语用习惯了,马上改了口,“你这是占我便宜吗,你才比我大几岁呀?”
温徒的笑容更深,这时她才发现,他其实是个挺亲切的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冷冰冰。
“温徒。”她叫了他一声,掌心因为紧张而变得潮湿。
温徒不抵触这个称呼,面色柔和:“嗯?”
“你为什么说……不喜欢跟阮家来往?”她盯着他的眼睛,想挖掘一点秘密。
他被问住,若有所思:“为什么呢?”
“其实我,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钟弥终于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因为我想告诉你。”他说。
钟弥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半开玩笑地问:“你不怕我转头就告诉阮老先生了?”
他也淡淡地笑了笑,杯子举到唇边,喝之前说了一句:“不要说,帮我保密吧。”
“那这是秘密对吗?”钟弥向他确认,“我知道了,你告诉我,是因为信任我。”
“嗯。”
得到那样的回应后,她感到轻松又高兴,原来接近温徒比她想象中来得容易。
“我很开心。”微醺爬上她的眉眼,“作为交换,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