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之谋逆有道》阿萤是个美少年

38、第三十七章

　　“何解？”沈煦问道。
　　“这两百不到的兵力，到底是翻不起多大风浪，倒真如李二狗所说像个民间组织。如果你是这幕后主使，你会用这些人马来造反吗？肯定不会，只能是刺杀。”
　　“你怎知在其后，或是其他地方，不会派来更多的人马？”
　　“或许会，但这些人的目的只是刺杀，”唐御书指向绿衣人道，“你看，他们的脚步和开始相比，已经轻快许多，表现在阵型变换上就是更加灵活而缜密。这看起来似乎对我方侍卫不利，但其实不然。”
　　“我方侍卫……”沈煦玩味地看着唐御书。
　　“……”
　　“勉强算吧，”沈煦挑起了下巴，“你接着说。”
　　唐御书轻咳了下，接着道：“但细究其脚步轻快的原因，就会得出这群绿衣人即将山穷水尽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他们匣中箭矢已经亏空，难以为继？”
　　“对，正是因为匣中箭矢取用过半，他们负重大大降低，才导致脚步越发轻快。”

　　“所以？这和他们的目的有何联系？”
　　“联系在于，他们在即将山穷水尽之时，攻势却不减分毫……”
　　“我懂了，”沈煦打断道，“若他们的目的是谋逆造反，两百人尚不足以成事，作为先头部队他们首先应该保存兵力，等待后续人马应援。可事实并非如此，箭矢即将用尽攻势却不减，他们急于突出重围……他们的目的是刺杀，且刺杀目标就在此处。”
　　唐御书点点头，看着沈煦道：“没错，所以说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离开？”沈煦冲他笑笑，“你就这么笃定他的目标一定是我？”
　　“总不可能是我和穆七吧？”
　　沈煦不置可否，只是道：“如果我是他，你的价值不会低于我。”
　　唐御书笑了，一脸的不信。
　　沈煦却目光沉沉，“你好好想想，你若死了，死在别处也就罢了。死在这皇家猎苑，木兰围场，令尊会怎么想？”
　　唐御书瞬间沉默了。
　　他爹会怎么想？
　　他为谋逆造反来的祁川，那也只可能为了谋逆造反出现在木兰围场。
　　若是他死了……他爹说不定会北上祁川来讨个说法，说不定本没有谋逆之心却因此动了造反之念，说不定会联合安家父子一同起兵……
　　而这说不定就是安逸之想要的。

　　或许，自己的活着的价值远没有死去的价值大。
　　唐御书只觉后背发凉。

　　沈煦见他面色凝重，知道他已清楚其间利害，便对此事不再多言，转而道：“况且我也不觉得此时离开是最佳选择，你既然已经说了他们如今疲于应付，难以为继，那为什么不索性一锅端了？还是觉得其他地方就一定比此处安全？怕是不见得。”
　　唐御书往前方争战处看去，原本白绿分明的两支队伍此时已经逐渐混战在一起，绿衣人在箭矢即将消耗殆尽之时果然显出颓势，即使纷纷从匣中抽出软剑，也还是不敌御林军。
　　白色逐渐压倒绿色，而绿衣人的尸骸在地上越积越多，远远看去，只觉泥地上突兀起片片绿色，如野草一般。
　　唐御书点点头道：“你说得没……”
　　然而“错”字还未出口，就被沉默好久的穆七突然打断了——
　　“我觉得事有蹊跷。”穆七道。

　　“何来蹊跷？”沈煦问道。
　　“那些绿衣人从匣中取出的软剑与侍卫手中持的利刃相比，虽然相似但还是要短上一寸。”
　　唐御书细细看去，果然如此。
　　“所以呢？”沈煦道，“这许是匣子大小限制，使得绿衣人无法携带过长兵刃。也没有哪里规定，两方交战兵器就要一模一样吧？相反，对方持短一截的软剑只会增大我方优势。”
　　“是没这种规定，也的确会增大侍卫们的优势，”穆七停顿了会儿，像在考虑用何种措辞来表达，“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身着银白盔甲的侍卫手中，有的也持的是短一截的软剑？”
　　沈煦：“……”
　　唐御书目光微沉：“然而皇家侍卫的兵刃都是统一配备的，尤其是御林军，手持兵刃的尺寸、材质都有严格规定。所以说……”他看了沈煦一眼，然后道，“所以说，那些身着银白盔甲，手上却拿着短一寸软剑的应该不是御林军，而是绿衣人混进去的。”

　　“……”沈煦额上出了层薄汗，但还是不能尽信，朝廷侍卫在三人眼皮底下瞬间换装，又怎敢尽信？他强笑着道，“这也太荒谬了，我们三个人可一直在这站着呢，又不是相距多远，就这么百米不到的距离他们怎么可能，又怎么来得及从一身绿衣换成银白盔甲的？即使有相同的服饰，即使将盔甲穿在里面，可他们换衣服的时间呢？换下的衣服又去了哪里？”
　　唐御书摇摇头：“虽然荒谬，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是在这一直站着，当然准确来说是我站着，你们俩骑着马，但与绿衣人却隔着御林军，看不真切也是应当。其次，正如你说他们可能提前筹备了御林军所穿的盔甲。也不用完全一样，放在混战中只来得及分辨颜色上的差异，那些镂刻纹路上的细节根本瞧不出。”
　　“至于换衣服的时间，”唐御书笑了笑，笑中却带着点自嘲，“我们不是一直在关注吗？所谓的变换阵型，填充装备，何尝没有为脱下外衣、摘除绿帽绿巾提供时间呢？我们自以为看穿了这群杂牌军的套路，却被所谓的套路限制了自身观察。真不知道这是自作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沈煦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伪装出的从容瞬间消失，变得近乎煞白，“那换下来的衣服……换下来的衣服不就是……”
　　“对，就是那些让我误以为是绿衣人‘尸体’的片片绿色，”唐御书自嘲道，“我武学造诣不深，目力有所不及，这点穆七想必看得更清楚些。”
　　穆七看着沈煦点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先撤，”沈煦认清现实后当即做出决策，“目前就混战中的白绿分布，已经看不出我方处于优势还是劣势。且敌暗我明，不利于进攻和留守，走方为上策。”
　　唐御书和穆七对视一眼，表示赞同，于是二人共乘一骑，与沈煦一同离开。

　　其实沈煦说得不错，走为上策，但他的言语间却多有保留。
　　事态其实远比所谓的“看不出我方处于优势还是劣势”来得严重。

　　御林军得知太子在此，稍有不测便会立刻派人禀告。
　　但混战至今，可有一人前来向沈煦告知其间变化云云？
　　没有。
　　是御林军急于应敌，没来得及吗？还是他们尚未搞清状况？
　　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
　　我方劣势明显，走方为上策。

　　唐御书想到这，开始无比庆幸穆七的发现及时。
　　他向后方看了一眼，想看看那群“绿衣人”是否追了上来，冲他们背后放冷箭。
　　没有。
　　“绿衣人”还是按部就班地换着装，混着队，打着架。
　　唐御书有些纳闷。
　　不过并没有“纳闷”太久，因为他转眼就看到了“原因”所在。
　　林中混战不知何时出现了旁观着的第四人！

　　唐御书睁大了双眼，无暇他顾，只觉得心脏骤然停跳。
　　他冲那人大声唤道：“梓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