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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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梓杉眼睫轻颤，“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指什么？断袖还是喜欢唐御书？”
宋梓杉沉默了，原来这还有个先后顺序。
可是哪个在前都不影响在宋家掀起一场波澜，他哥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暗自观察事态发展至下一步的。
宋问看宋梓杉的表情，就知道他琢磨什么，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天天想什么呢，你哥是会害你的人吗？你有这份心思不如多用在别人身上，少瞎琢磨自己家人。”
“其实……”宋梓杉心知宋问口中的“别人”是谁，下意识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问挑眉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他哥说得对。
他也没立场为“别人”反驳什么。
宋问见他如此，也懒得再追问，自顾自呷了口茶，转了话题，“你还记得一个月前，京畿地区旱情严峻，祁川发生动|乱全城戒严，你偷跑出城一事吗？父亲为了惩戒你，罚你抄了一百遍家训。本想着够你安生个十天半月的，结果你三天就抄完了。”
“……”
他记得。
那次是因为他和唐御书约好三日后去千福寺，但父亲说不抄完一百遍家训不得踏出家门半步。所以他连白天带黑夜抄了三天，将将赶出了一百遍。
“你写完后也没亲自呈递给父亲，是让柳柳转托给我，再交给父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日你可是连早膳都没进过，就匆匆出门了。”宋问看着他一脸戏谑。
这他也记得。
当日是约好辰时在宋府门前碰面。眼瞧着约定时间就要到了，他却还没抄完。最后好不容易压着生死线抄完了，字都飞上天了。但也是真的没时间去见他父亲了，所以只好托他哥转呈。
那天可真是开心啊。
他当然还记得。
那日在宋府门外，他匆匆跑出家门，生怕误了时辰，唐御书便不再等他。
却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想一般，门前果然一片空荡，无一人一马，他瞬间有些慌张。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唤他。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清朗俊俏的白衣公子在不远处等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苏语堂。
顿时一种说不出的喜悦顿时从内心深处涌起，如海浪般将他席卷淹没。为什么这般高兴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呢？
为什么……他现在一点都欢喜不起来了。
“或许是太匆忙了吧，”宋问道，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了一页纸笺，“柳柳把这也捎带了出来。”
宋梓杉看去，只见那张纸上写满了字迹，密密麻麻，却反复只有三个字。
苏语堂。
“当然，最开始只是猜测。你到底是和他私交甚笃，还是别有所求，我也拿不准。后来父亲让我派人跟着你。我调动暗卫的时候就想，万一真被我料中了，你们二人在暗卫面前岂不难看，所以我就索性跟着去了趟千福寺。”
宋问说到这时，抬眼看了下宋梓杉，那傻孩子只顾攥着纸笺神游，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宋问心下无奈，叹口气接着道：“谁曾想真应了我的猜想。你们一路上拉拉扯扯我就不说了，你向来是不与人亲近的性子，他喂你吃糕点你倒是吃了。宋玉啊宋玉，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从小到大就不喜吃甜，你近些年吃的糕点加一起都没那天多。”
宋问说到这就来气，语调也不由自主拔高了许多，“再说之后你们去圣树下许愿，你写的是什么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可要我背给你听？你当时写了三条心愿，为祖父，为父兄，再然后就是他唐御书。你说你没点什么，说出去可有人信？”
宋梓杉攥着纸笺的骨节发白，却还是一言不发。
宋问连连摇头，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也就罢了，连唐御书也跟着胡闹。他当时写的什么？哦，对了，他写的是唯愿梓杉长命百岁，福寿双全。呵，倒也和你写的契合！”
宋梓杉寂灭的心突然跳动了下，张牙舞爪地向他宣示着存在感。
他哥说什么？
唐御书在圣树下写了什么？
唯愿梓杉，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他……他……
“哥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眸中隐隐有星光闪过，迫切地看着宋问。
宋问被他看得有些不忍，但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忘了，他在千福寺正殿前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宋问一字一句道：“他，不信神佛。”
宋梓杉指尖颤了颤，手背上的青筋在白纸黑字上显得分明，愣怔间已在纸笺上划过长长一道指痕。
宋问见了欲覆上他的手，却被宋梓杉不着痕迹地挣开，悄然将手藏回衣袖。
“玉儿，”宋问缓缓道，“但凡唐御书对你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欢，大哥都不会这么做。你可有想过，你把他当心上人喜欢，他又把你当成什么？是知交，是朋友，还是逢场的过客。你之前病了一个月有余，他可有来看望过你一次？”
“……”
“你嘴里说的是他，心里想的是他，笔下写的还是他。如今一场烟火他就把你骗了来，可你呢，真的能从他这得到你想要的吗？他怕是只把你当小孩儿看待！”
“所以你让影卫告诉他……”
“对，我让影卫告诉他 ，你送他的玉佩是宋家顶顶重要的物件，物在人在，物殒人亡，这独一份的东西万万不可转赠他人。我要让他知道你待他是何等的至珍至重，我要让他知道他辜负的是怎样一份情意。”
宋玉咬着下唇，面容隐隐松动，却还是不解道：“哥，这又是何必？”
“玉儿，你不懂。”宋问看着他目光沉沉，“你只需要知道大哥是为你好，但凡唐御书好好待你，不让你红了眼眶，大哥都不会这么做。你天性纯良，又没怎么出过门，别人稍微向你示好，你就会轻信了去。但这世间又哪里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只有家人，这个世上只有家人才会真正对你好。”
宋问说完这段话，见宋梓杉眼中渐渐泛起一层雾气，就知道这话差不多奏效了，也就缓下神色，拉过宋梓杉袖中的手道：“玉儿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擅自跑出家门，父亲心中有多慌乱，你知不知道，大哥每次见你红着眼眶，心里有多难受。自从母亲过世，我的心里就空了一块，现在只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你能好好的。大哥什么都不图，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一辈子。”
“大哥……”宋梓杉眼中的雾气淌了下来。
宋问抚过他划过泪痕的脸颊，“所以玉儿，你能不能答应大哥，以后都乖乖听话，不再这样了。”
“大哥，”宋梓杉呜咽着唤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这样了，再也不这样了，大哥……”
宋问顺势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哄他，“不哭不哭，大哥知道你知错了，我家玉儿还是好孩子。”
待宋梓杉冷静下来、止了啜泣，马车已经快行驶回宋家。
宋梓杉从他哥怀中挣扎出来，红着脸在一旁揉眼睛。
宋问见他一脸不好意思，忍不住戏谑道：“怎么还害羞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大哥这样抱着哄你吗？”
“大哥！”宋梓杉抗议道，“你就别说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宋问一脸宠溺。
宋小公子冷静下来就开始思考些别的，比如之前宋问解答了一半的问题。
“对了，大哥你之前说，知道我断袖和喜欢……他，是不同时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女子的……父亲知道吗？”
宋问不答反问：“你觉得呢？父亲知道还会让你这么太平吗？”
宋梓杉想想也是，他父亲知道了，那宋家的天至少要翻一次。这事还多亏他哥帮他瞒下来，想到这他忙对宋问甜甜一笑道：“谢谢哥！”
宋问嗯了声，接着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怪我？”
“怪你，怪你不怎么出门，一出门还去什么劳什子潇湘馆，那我可不得跟着看看？谁曾想这一看可不得了，我的宝贝弟弟叫的不是姑娘，是个男倌。再联想到这些年你对礼部尚书二小姐爱搭不理的态度，我能知道也不足为奇。”
宋梓杉呆坐了片刻，猛然惊醒：“哥，你竟然跟踪我！”
宋问皱眉，一脸不愉：“说什么跟踪不跟踪的，那么难听，我是去保护你的安全。”
宋梓杉瞬间蔫了，“……哦。”
“还有，”宋问拿起茶杯又呷了口，悠悠然道，“我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把你身边的书童从采薇换成了柳柳，你不是喜欢男子吗，我就想这样今后也方便些。”
方便？
方便啥？
难不成？嗯嗯？
宋梓杉刚刚缓过来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柳柳啊！”
宋问看着他轻笑出声，“你还有功夫考虑这呢，还是先好好想想等下怎么面对你爹吧！”
他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大公子，小公子，宋府到了。”
“啊，天呐天呐！”
宋问在宋梓杉的阵阵惊惶声中率先下了马车，一脸愉悦。
此行目的有四，其一断绝宋玉恋慕之心，其二诱发唐御书歉疚之意，其三测试唐御书武功高低，其四接他的好弟弟回家。
四个目的皆以实现，他又怎能不开心？
当然，有些事他不会告诉宋梓杉。
比如他不让宋玉和唐御书在一起的原因，不止是唐御书待他不好，更重要的是唐御书背后的狼子野心。
比如他让唐御书怀揣一份歉疚之意，不止是要为宋玉报仇，更重要的是稍安唐御书的谋逆之心。
再比如唐御书并非对宋玉毫无情意，若无情意，又怎会被他一番说辞轻易骗到失了心。
他的傻弟弟啊，
他的傻弟弟呵！
这一生还是活在宋家的庇护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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