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之谋逆有道》阿萤是个美少年

20、第二十章

　　唐御书心里不是滋味。宋梓杉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明明是被自己稍一逗弄就会脸红的人，怎么开始学会搭讪了。他瞬间有一种辛苦养了许久的白菜，一切开发现里面满是心机的挫败感。
　　江离却不知其间曲折，只道外表清冷的宋公子原来也挺会说话，也就笑盈盈回道：“想不到你这么有意思，怪不得我师兄愿意和你做朋友。”
　　“心机白菜”笑了笑：“江姑娘也很好。”

　　唐御书本想对江离的出现做个解释，却没想到这两个人竟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江离三两句将刚才的经过说得清楚，又惹得宋梓杉对她连连称赞。
　　唐御书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里越发沉重起来。本有一颗介绍二人认识的心，现在却只想将他们分开。
　　江离初来祁川，暂时是撇不下，为今之计只能先把“白菜”运回家。
　　唐少爷灵光一现，想出个妙招。他拉过江离道：“阿离，你之前不是说才到祁川吗？我带你去转转？”
　　“好啊，”江离一口答应，“宋公子也一起吗？”
　　“他就不去了。”
　　“为什么？”
　　开玩笑，一起去的话还怎么把你们分开？不分开的话还逛什么祁川？
　　但明面上却不能这么说。唐御书寻思了下，准备挑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了去，却被宋梓杉抢先一步：“江姑娘，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玩吧。”
　　唐御书有些诧异，他怎么这么配合了？回头去瞧宋梓杉的脸，却见他面色苍白，有意无意回避自己的视线。唐御书心下微凉，是自己做错了吗？

　　唐御书细细想来，他这样做确实没什么道理。总不能因为宋梓杉把他当第一个朋友，他就偏执到要把这个“第一”变成唯一吧。况且，再过几年，梓杉总是要成亲的，到时候也会遇到比他更亲密的人。横竖不过是早晚问题。
　　想到这，虽然心里还是难过，却是通透了几分。他上前一步对宋梓杉道：“梓杉，若是你想去，便和我们一起去吧。”
　　宋梓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你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有事了。”
　　“我……”唐御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那我让车夫先送你回去。”
　　“好。”
　　宋梓杉和江离道别，随后上了马车。临行前似乎想对唐御书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唐御书被他的欲言又止弄得有些忐忑，打定主意改天一定要好好哄哄他。

　　而唐御书不知道的是，宋梓杉上了马车才堪堪将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虽然被苏语堂的一句“他就不去了”说得难过，但也多亏这，他才能从那里逃出来。刚才实在是太难受了，心脏发紧，手脚发凉，脑海中纷纷扰扰，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他是病了吗？宋梓杉攥着手心，想要借此取暖。
　　窗外的斜阳尚未落山，前方聚集的人群尚未散完，上一刻他还那么快活。
　　或许真是病了吧。

　　马车不停歇的行驶着，没过多久就到了宋府门口。宋梓杉下车后和车夫道了声谢，便径直回家了。
　　他很想马上回房躺着，明明是盛夏，却愿意拥着被子缩回床上。但天不遂人愿，他刚踏进府内，管家就迎上来道：“小少爷，大少爷让你回府后先去找他一趟。”
　　宋梓杉无法，只得先去宋问房里。
　　宋问的房间在宋府东边，需绕过一片荷花池才能到达。宋梓杉在回廊上走着，觉得头有点晕，刻意避着那片池塘。平时半柱香就能走到，今天非让他走出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站在门前，敲了两下门，听宋问说了声“进来”，这才推门进去。和平时不同，宋问今天没有忙于公务，而是颇有闲情的坐在桌前喝茶，一边还摆着个杯盏，似是一直在等他。
　　宋梓杉道了声“哥”，便在宋问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宋问心知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想必在向他父亲陈述情况，时间紧迫便也不弯弯绕绕：“玉儿，这次叫你来是因为父亲有事找你，但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宋梓杉强打起精神道：“哥，你问吧。”
　　“好，”宋问道，“第一，苏语堂是哪里人？第二，苏语堂年方几何？第三，他是怎么形容和宋家的恩怨的？”
　　宋梓杉被问得有点蒙：“我不知道，前两个问题他没和我说过……他好像不是祁川人，年龄上比我大些，具体的不知道。”
　　宋问叹了口气，如此遮遮掩掩，怕是要应了自己的猜想了。

　　“至于第三个问题，”宋梓杉沉默了会儿才道，“他当时很奇怪，我们一开始好好的，但自从我和他说了祖父和父亲是谁后，他就开始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很偏激，好像很在乎出身，讽刺我是名门望族，不应与他结交。我之前以为是他家境不好，可是后来皇上赏赐白银万两，他却都捐给了百姓。”
　　宋问神色沉了下来：“原来如此。”
　　“哥？”宋梓杉抬眼看向他，“你是知道什么了吗？苏语堂他是什么人？父亲找我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玉儿，你听我说，”宋问艰涩道，“苏语堂可能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他，可能是唐家的人。”
　　“唐家？哪个唐家？他明明姓苏啊……”
　　“唐家，就是十七年前从祁川搬去柳州的唐家，就是前镇南大将军唐璟的那个唐家，就是叱咤晋国商业的唐家商行的那个唐家。”

　　宋梓杉的心脏骤然停跳，然后又重重敲击起来，仿佛在以疼痛宣誓自己的存在感。他竭力想要为苏语堂辩护，可话临到嘴边却有些发飘：“可他，为什么要骗我啊……”
　　“因为在他看来宋家是他的仇人，他的母亲死于宋家人的刀下。”
　　“哥！不对，这不对！”宋梓杉面色晦暗，指尖发抖，言辞激烈起来，“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又对我这么好？他送我药，陪我去寺庙祈愿，救了祖父的命，解了祁川之围，哥，你在祁川城外不也看到了吗？他真的对我很好不是吗？”
　　“……”宋问看到宋梓杉这样越发于心不忍，但事实就是事实，能让父亲忌惮而又和宋家有所恩怨的，也就只有唐家的人了。更何况，他还记得被宋家无意间杀死的那个女人身上淡淡的药香，还有和苏语堂很是相似的眉眼。怪不得，怪不得他在祁川城外见到他时会觉得眼熟。

　　宋梓杉见他哥不说话，最后一丝热血也是凉了，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或许，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玉儿，”宋问有些不忍看他，“等下父亲叫你去估计就是为了这事，你不要顶撞他，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先应下来。至于以后，有哥陪着，你不要怕。”
　　宋梓杉迟钝的点了点头：“那我去见父亲了。”说完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恍惚中似是听到宋问在唤他，却不想再回头了。

　　宋梓杉一片空白的走到他父亲的书房外，听下人禀报，听父亲传唤，然后又飘了进去。
　　宋问猜的不错，苏语堂果然是唐家的人。父亲的话拆头去尾，除去严词厉语，倒是和他哥说的别无二致。至于让他答应什么，无非是禁足一个月，和苏语堂断绝联系罢了。这有何难，反正他也不喜出门，而苏语堂，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是一个和宋家有着弑母之仇的唐御书，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唐御书。
　　宋泽宁惊讶于宋梓杉的异常乖巧，但这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也就不再说什么，挥手让他退下了。

　　宋梓杉从书房离开后，便回到自己房里，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他心里寒凉，身上便愈是发热，熊熊火焰似是要从脑仁一直烧到四肢百骸。可他偏偏又不觉得热，周身瑟缩在被子里才能勉强将胸口的活物捂得稍微温暖些。

　　他还记得初见时那人的模样，身着青色烟罗竹纹衫，坠了块玲珑剔透白玉佩，五官如大师笔下的江南烟雨，泼墨写意，俊秀温润而绝无缀笔。
　　他还记得那人弹奏的曲子，放浪形骸，湍流随意，呼气时尚且平和如涓涓细水，吸气时便转到了峭壁悬崖，一片肃杀之气。
　　他还记得那人道：“在下苏语堂，千言万语的语，相貌堂堂的堂。公子贵姓？”
　　他还记得今早抄的家训，出门时的欣喜，被逼无奈吃的点心，千福寺的千级石阶，还有那三个尚未问出口的问题。

　　他还记得很多很多，可世间却再无苏语堂了。

作者有话说

　　唐御书：嘤！马甲掉了，媳妇不理我了怎么办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