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打开新大门 ...
-
白一扬自认为不算是一个好人,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比如说近在咫尺的小萝莉就要惨遭车轮碾压这种事情怎么呢坐视不理呢……当然不是因为萝莉很可爱……
被压在轮子底下的时候他还很坚强地自己打了个急救电话……围观人群一直在嚎叫“没事吧小伙子”“坚持住啊年轻人”……
老子现在非常有事!!!快坚持不住了!!!所以能不能先把我拖出来啊!!!!!
然后白一扬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笑,又好像是有个女人在尖叫……有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疯狂地拍着他的脸……尼玛别拍了,要脸的啊……有人掰开他的嘴,将苦涩而冰冷的液体灌了进来,幽幽的火焰从喉管一直烧,烧到每一条血管里……
白一扬猝然醒转。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撞了。病房墙上的挂钟咔咔作响。
唉,要是自己这一撞能让爹妈回家那也值了……倒不是寂寞,只是附近要修地铁,天天钻探,他想搬到别处去。
护士呢?护士姐姐啊——给我一杯水喝吧——
白一扬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结果旁边突然有个声音说话了,吓了他一大跳。
“你醒了?”那个声音很轻柔,有点外国口音,白一扬分辨不出来。但他知道那是个男的。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搭在了他左臂的石膏上。
“你是想喝水吗?”那个人问。
白一扬心想你谁啊!万一给我下毒那这这这……不过我真的想喝水。于是他挣扎着答应,可是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陌生男人似乎是懂了,抬手——按了护士铃。
等下啊喂!!你有手干嘛不给我倒一杯哎!!!还麻烦人家护士姐姐好意思吗你!!!还是男人吗你!!!
白一扬为了自己嗓子着想,只在心里这么骂了。
“不好意思,你得等一下。”陌生男人礼貌地说,“我看不见,搞不好碰到哪根管子呢。”
哦原来是个瞎的……白一扬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亲戚里没有盲人呀——不如说一个陌生的眼盲的男人在看护自己这件事就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摸不着,左手石膏右手输液管,都不能动呢。
护士小姐很快就来了,而且显然是认得这个男人,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按照平常的看护流程做了一套,并通知了主治医师——当然,也并没有给白一扬喝水。
等到检查做完已经是下午了。白一扬郁闷得要死,他今天还没完成游戏活动任务呢。
“自我介绍一下。”从护士进来就没有出过声的陌生男人说,“我是苏锐,你父亲的同事。”
“叔叔好。”白一扬不无恶意地说。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也很年轻,如果没有用什么手段来隐藏真实年龄的话,应该不超过二十七岁。
苏锐有双颜色很浅的眼睛,长发收在脑后,有几缕搭在左肩上。那双浅色眼睛似乎是一直在尝试聚焦,总之并没有在看白一扬的脸。调试输液瓶的护士把小气泡弹掉,理好各种插在白一扬身上的管子,这才出去了。
“你逃学很久了吧?”苏锐问。
白一扬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呃……是。”他还不算是一个专职社会青年,逃学的那一个星期也只是待在家里打游戏;下楼取快递还给车撞,惨绝人寰啊。
苏锐叹了口气说:“唉……其实你亲戚们也很担心你,干脆趁这次把你接过去照看。退学申请我已经办好了,出院之后收拾收拾就走吧。”
白一扬:“……啥?”
苏锐说:“你大姨妈伊丽莎白公爵和二姨妈□□公爵夫人都表示愿意成为你的监护人,但是你父母亲留下的遗嘱说,你——”
白一扬大叫一声,打断了苏锐。“等等,停一下。遗嘱?”
猝不及防地听见这个词,白一扬觉得有点晕。他对自己的爹妈没什么感情,只是因为他们经常在外面忙,饮食起居都交给保姆;他十六岁之后就连保姆也辞职了,家里永远就是他和一只猫,那小母猫还老出去鬼混。
其实长到这么大,白一扬也觉得没什么了,毕竟爹妈也有经常发电邮回来,而且他吃穿用度都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除了感情实在淡薄一点,白一扬对爹妈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但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搞得连他那奇怪的大姨妈和二姨妈的槽点都消失了。
“……苏叔叔。”白一扬晃了晃脑袋,“你继续说吧。”
苏锐似乎是歪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他的眼睛的确是没法聚焦的样子。
“殿下觉得难受吗?”
“哎,说起来奇怪,”白一扬自嘲道,“……开始是有点,但是后来……等等你叫我什么?”
苏锐坐正了身子,字正腔圆地说:“殿下。”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中二病患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护士姐姐快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锐似乎是料到了白一扬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殿下您尽管按铃,您把它按坏也不会有人来的。”
白一扬:“……”这又是哪里来的玛丽苏重度中毒患者啊。
“不信请看。”苏锐弯下腰,从脚边的一个袋子里抽出一个暗红色信封,放在白一扬腿上。白一扬不动声色地缩了缩。
“请您打开吧。”苏锐说。
“叔叔帮我开吧。”白一扬说。
然而苏锐摇了摇头。“我打不开。您身上流着您父亲的血……请不要担心,把拇指放在火漆上就行了。”
白一扬说:“你放一个试试看。”
苏锐摇头。“火漆上有咒印,只有指定的收信人才能触摸。”
“不是收信人摸呢?”
“会现出原形。”苏锐说,“您不会想看到我现出原形的。”
“你现出原形会发生什么?”白一扬撇撇嘴;然而苏锐只是暧昧地一笑,并不作答。其实说了这么多,白一扬也觉得这个信应当没有问题——最起码放上去不会引下来一道天雷什么的……
他想了想,伸出右手拇指,在火漆上小心地按了一下。信封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白一扬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打了个喷嚏,然后把自己展开摊平。
“……怕不是霍○沃茨录取通知书。”他喃喃道。
“是您父亲的遗嘱啦。”苏锐说。
紧接着,信纸颤颤巍巍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
“凡德斯蒙特族人,及德斯蒙特属地族人听令。”
白一扬后知后觉地想,那好像是他爹的声音。苏锐沉默地站了起来,朝着遗嘱的方向单膝跪地行礼。
“……”信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嚎啕大哭——或者说,录音的白一扬他爹在哭。
“我的儿啊啊啊啊啊啊——爹要走了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啊啊啊啊!!!!!”
白一扬:“……”
一把女声蛮横地插进来:“滚边去,看你像什么样子!儿子都不认你这个爸!!”
“嘤嘤嘤可是我好伤心吖……”
“我来!”疑似白母的女人喝道,“儿子,爹妈这就去了,走的时候记得把小茉莉带上,猫粮在厨房上面的柜子里,她最喜欢吃三文鱼口味的,房子钥匙也揣上,搞不好以后地价还能涨,卖出去能大赚一笔呢!
“不要以为妈妈不在你就可以天天玩手机!!!你跟着安德要好好学习,不能顶撞知道没有?好了时间不多了,爸爸妈妈爱你,你要保护好自——”
信纸抽搐了几下,拉风箱似地哮喘着,颤颤巍巍地又把自己叠了起来。
白一扬愣了:“还能卡带的?”
苏锐已经抚平衣褶坐了回去,说:“是你父母没有来得及说完。”
白一扬被噎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了。原本应该是很伤心的片段,但他内心只像是一潭无波无浪的深水,几道涟漪泛起又垂落;坐在旁边的苏锐也是,没来得及说完话的爹妈也是,他们像是都将死亡当作无物,漠然地走着。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白一扬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试图冷静下来——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十分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人类。此时苏锐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
“殿下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吗?您要回魔界继承王位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