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杂货铺》楚娘子

25、第 25 章

　　林非凡的世子梦必然会破碎的。

　　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来说，他只认定了那是个可恶的白种男人，有一头外国人有的金色头发，态度很嚣张，除此之外，他甚至记不住更多的特征。

　　最后勉勉强强说：“长得还算帅。”

　　他的表情，无一不在说明他承认这个有多勉强。

　　比起警方认定这个人是林非凡虚构出来的，唐榭却觉得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类似于林非凡这类人，最恨的，无非是那几个类东西，日本人、动物保护组织、女权、外国人。
　　这几样东西是他们发自内心深恨的，甚至可能为为此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当然，破坏力是对内的。比如杀日本车车主，或者杀猫杀狗泄愤，他们不敢和日本人面对面干仗，也不敢去参加欧洲战场，典型欺软怕硬。
　　他们一般还要求世界原谅他们，杀日本车车主，是因为爱国；杀猫狗，是生活太苦需要发泄；杀女人，是女人不嫁人了，他们是社会不稳定因素，需要安抚。
　　和废死派大多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一样，乐忠于原谅他们的，也是同类人。

　　林非凡表现出来的，对那个金发外国男人的恨，怎么看也不是假的。

　　但是，唐榭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外国人的话，那好查，这附近小区的金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几只手就数过来了。

　　结果林非凡记不得人家眼睛是什么颜色，只说好像不是蓝色。

　　那也可能是染了金发的男人，不一定是外国人。

　　在唐榭询问游戏机的事后，林非凡一改对唐榭愤恨的样子，但配合是配合，他这配合的内容，全都是唐榭知道的事。

　　唐榭问：“那你在哪里得到的这个游戏机？”

　　“小区里捡到的。”
　　林非凡想了一会儿，还是坦白说：“我当时刚离职，有点失意，在外面闲逛的时候捡到的。后来它就绑定了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帮我找回了游戏机，我可以给你兑换你能用的东西，帮你美容，皮肤变的更好……”
　　他急切的说了一大堆承诺，眼神灼热的看着唐榭。

　　唐榭尽管对他的承诺没有兴趣，也耐心听完了。

　　“你说这么多，不怕我想要那个游戏机吗？”唐榭对此很好奇。

　　林非凡自信道：“女人拿那个有什么用啊，那是给男人用的。而且我还绑定了，不怕别人抢。”

　　“……”那还不是被抢了，废物。

　　游戏机被抢走这点是最难查的，唐榭也没什么线索。

　　金发？外国人？能操控树木？

　　那都能操控树木绑着他了，说不定还能七十二变呢，从外表上来查更不靠谱了。

　　“我还有个问题。”
　　唐榭冷淡的盯着他：“你杀的人里面，为什么第一个选于子悦？而且那么顺利的成功了？”

　　“这个我不是都交代过了吗？你们都问了多少遍了。”
　　林非凡提起这个，脸上就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看样子确实被反反复复问了许多遍了。
　　“我就是租的□□，开车撞了她，我对她多熟悉啊，她天天去哪里玩经过哪里我都知道，她平时和你们聚会去哪里我也一清二楚，我就是挑了个没监控的地方撞死了她……嘿嘿，杀人还挺容易的，可惜总会被抓，要是我当时及时收手了就好了，只杀她一个也不错啊。”

　　唐榭点了点头，抬笔记下了。

　　林非凡看她脸上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不由问：“你不生气？你们不是闺蜜吗？”

　　“和你无关。”
　　唐榭没有给他解释的兴趣，站起来把资料收了起来，“好了，再见，祝你好运。”

　　现在于家没动手，就是盯着这案子的人太多了。
　　等他被判决者，于家也就腾出手来教训他了。
　　这样的家族从来不缺耐心。

　　下次见面，他估计骂都骂不出来了。

　　林非凡还没说什么呢，人就直接开门走了。

　　他看着唐榭的背影，不由得又有一点心猿意马，神色恍惚起来。

　　专门来调查他吗？刚刚她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如果她真帮他找回了游戏机，他愿意牺牲一个世子妃的位置给她。

　　林非凡又觉得有点亏，不过想想，她还挺合适的。

　　进来要把人带回监室的警员看到他的表情，嘴角一抽，不知道这位又出现了什么认知障碍。
　　不过就算认知障碍，他也是主观杀人，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再说了，于家盯着呢，就算他真是精神病，估计到了精神病院的日子还没在监狱里好过。

　　·

　　“你觉得那个林非凡口中的游戏机，确有其事吗？”
　　回了办公室，邵通随意看了眼唐榭记录的东西，又看向她。
　　“当然，我不是信什么牛鬼蛇神，我是觉得真有个什么东西驱使他犯案。”

　　邵通手边还有一杯枸杞茶，桌子上乱七八糟一堆资料，看样子处理了不少事。

　　“你信不信不重要，你怎么觉得更不重要，除非接下来继续出事，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唐榭把资料都收拢了起来。

　　“比起林非凡杀人来说，你好像……不对，你确实更关注游戏机的事。”
　　邵通看向她：“你有兴趣？还是你知道什么？”

　　他很敏锐。
　　也可能是认识太久的缘故。

　　唐榭这个人，在自己的专业方面，从来不做无用功。

　　虽然她跑去开工作室了，但是她也一直在接触一些案子。

　　犯罪心理是比大众心理有趣多了，比起抑郁症，狂躁症，婚姻问题，还是犯罪心理更有研究的欲望。

　　邵通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干这个，看他杯子里的枸杞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兴趣，我就是例行走一趟而已。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林非凡没什么研究价值。”唐榭面无表情毫不心虚，她说谎的时候，和不说谎的心态相差不多。
　　必要的谎言不需要心虚，因为本身就不能说实话。

　　从市局离开，唐榭开车回了家，通过家里回了杂货铺。

　　“人见过了？”乌鸦从猫窝里出来。

　　猫窝质量真的不错，比在树上搭巢好多了，它完全不想爬出来。

　　“见过了。”
　　唐榭把资料放下，说：“没什么收获。”

　　“什么叫没什么收获？”

　　唐榭揉了揉额头：“林非凡太废物了，就记住抢游戏机的是个金发外国人，长得很帅，能操控的树木。”

　　“……”

　　“能不能从他的能力上找？这个你应该比较清楚吧，什么样的存在能操控树木？”唐榭没有围绕着“金发外国人”这个点想多久，就立刻换了个思路。
　　“林非凡说，他随便抬了下手指，就能操控树木了，还叫他凡人……那么这个金色头发的男人，应该不是人吧？”

　　“我不知道啊，能操控树木的有的是，很多妖都行，或者功法特殊的人，而且他说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就不是人，以前的人族修士，对着普通人，就是一口一个凡人……”
　　乌鸦只觉得这么来猜的话，范围更广了，大海捞针都没这么难。

　　“好吧。”

　　唐榭伸了个懒腰。

　　“你再慢慢想想，资料给你放这了，我先弄点吃的去。”

　　唐榭说完，开门回了自己家。

　　乌鸦低头看看资料，然后果断回窝里呆着了。

　　她都不急它急什么，要救人的又不是它。

　　随意做了点吃的，唐榭吃到一半就没什么胃口了，起身收拾了碗筷。
　　收拾完之后，她又去翻了翻冰箱，拿了盒冰激凌吃，香芋味的，冰冰凉凉的提神醒脑。

　　吃着冰激凌，打开电视随意放了个节目看。

　　生活还是悠闲的。

　　如果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唐榭完全可以平平静静的看一下午电视，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或许没那么运气，唐榭才躺在沙发上没多久，电话就来了。

　　唐榭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于子悦的号码。

　　“喂？”唐榭把手机凑近耳边。

　　换做头一次接到鬼的电话的时候，唐榭绝不可能把这个东西放在耳朵旁边的。

　　现在比较随意了。

　　因为她知道鬼爬不出来。

　　鬼还是弱势群体，

　　她还得想办法救鬼。

　　虽然她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虽然武力这上面来说，她这次能打一下道士……主要是道士也怕枪/击，但是妖怪怕不怕枪就不知道了。
　　而且妖怪怕不怕枪是其次。

　　问题是也没什么肉眼可见的副本boss来让她刷。

　　除非她出门遛弯能遇到一群金发外国人。

　　电话对面一直没有说话。

　　“……是我，吕菲。”

　　那边过了很久，迟迟传来女人的声音。

　　“怎么了？”唐榭发觉她语气不对。

　　“我这边……不太好。”吕菲生音有点发抖。

　　唐榭问：“具体什么事？”

　　那边能听出来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于子悦的未婚夫的头七还没过，尸体也没下葬，一直在侯府放着。就在昨天，他的尸体被人烧了。”

　　“被人烧了……人抓到了吗？”

　　“没有。我确切的消息也不多，都是外面百姓传的，其他的是我听我这边的娘说的……是个长相很奇怪的人忽然出现，挥手就点燃了棺材，火根本灭不了，世子的尸体和棺材一起烧成灰了。”
　　吕菲说：“这边的世界讲究入土为安，哪怕对待犯人也不会用火葬，可想而知侯府多么震怒。”

　　“然后？”

　　吕菲声音有点抖：“……侯府不知道听了什么人的话，现在在给世子配阴婚。”

　　“配上你了？”唐榭皱眉。

　　“不是。”
　　吕菲摇头：“是我的一个叔妹，家世一般，家风也不行，侯府那边提出来的时候，她就被推出去了。我特地去那边看了她……接触过之后，我发现她也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说穿越也不对，我们这是被囚禁了。”

　　唐榭沉默，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这个阴婚……侯府那边承诺会让她上族谱，但是我看八成她的结果和于子悦差不多，这地方的女子需要守节，对某些家族来说，也不需要儿媳照顾，死了才是最稳妥的守节办法。”
　　吕菲齿冷的很。

　　这个这个地方她快呆不下去了。
　　对女人的恶意太大了，什么守节……完全是从男人的角度出发的。谁稀罕什么贞节牌坊，这东西女人能从中获利哪怕一点儿吗？
　　听上去这是女人的荣誉，实际上不就是成全了男人那脆弱的自尊心？

　　“我有点害怕。”吕菲终于发抖的说出来这句话。
　　“那个世子都死了，我们还是要死……于子悦因为他死了，所以也死了，这次又换了种办法连上了别的女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

　　唐榭喉咙哽住了一样，说不出安慰的话。

　　安慰什么？

　　身处险境的人不是她。

　　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说风凉话。

　　“抱歉，我只能确定你们目前的处境确实和林非凡有关系，那个世子就是林非凡。”
　　过了很久，等吕菲气息平息之后，唐榭才说了这件事。

　　“果然是他！他可真是恶心。”吕菲冷静下来。
　　“还有一件事，林非凡的两个妾有一个被侯府处死的，其中一个怀着身孕，所以没事。”

　　“这个妾是？”

　　“我派人接触了，她们不是现代人，死的那个是青楼出身，另一个出身也很普通。”吕菲说。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唐榭捂住额头，细细感觉心里的游荡的恐慌。

　　唐榭知道，这是她共情了吕菲的处境。
　　她处在吕菲这个环境，那种恐慌……

　　共情是人的本能，也是恐惧的来源。

　　幸好她遇到了杂货铺，有乌鸦的读心术规避危险。

　　不然的话，以林非凡挑选目标的范围，她现在也有可能处在吕菲这样的处境。

　　于子悦，都是她招惹的舔狗，看看祸害了多少人。

　　唐榭心里不免有点迁怒。

　　但她很快把心态放正了，她也清楚，没有于子悦，只要林非凡还能捡到“游戏机”，那么受害者也仅仅只是换一批人罢了，还是会有人面对她们这样的处境。

　　“我会再想办法的。”

　　唐榭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心里的恐惧完全消失。
　　“我们交涉一下细节。”

　　她还是想帮她们。

　　因为如果是她到了这样的处境，唐榭也希望有人会帮她，不管作用多大，能不能成功，至少有人愿意力所能及的帮。

　　唐榭仔细询问，林非凡在那个世界的身体是怎么被烧的。
　　她直接用上了调查的口吻和方式。

　　“之前说是有个长得很奇怪的人，挥了挥手就弄出来了灭不了的火焰，然后把林非凡烧了，具体是什么样的人？”

　　吕菲很配合：“都是侯府的仆人传出来的话。据说是个怪物，头发的颜色和金子一样，大白天忽然出现，把尸体烧了就又突然消失了。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个明显是古代的世界，怎么会有金子一样颜色的头发，外国人吗？”

　　“金发！”
　　唐榭听到这个，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又是金发外国人！

　　抢到游戏机的那个人，能够进入游戏机的世界？

　　吕菲皱眉：“怎么了？”

　　唐榭语气慎重：“你能调查一下这个金发外国人吗？想办法接触一下侯府的仆人，多收集一点信息，这个金发外国人可能能进入你们那个世界，但是也能回到现实。”

　　“……可以。”
　　吕菲直接答应了：“我尽全力。”

　　吕菲刚答应下来，还想再追问几句，结果这边的丫鬟过来找她了，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后，唐榭坐回了沙发上。

　　电视的声音还是有点嘈杂，但是从之前比较温馨的氛围，变成了更冷漠的感觉。

　　听那边丫鬟叫吕菲小姐，说实话，有点奇怪。

　　唐榭偶尔也会看古装剧，穿越剧什么，就觉得被女主角被一群丫鬟围着很奇怪，大多数女主角还要跟丫鬟做朋友。
　　放在目前人格相对平等的世界来说，确实很突兀。

　　唐榭叹了口气。

　　金发外国人，突破口就这一个，而且对方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不过看他的作为，直接去对林非凡的尸体下手，也不太像是敌人。

　　他能准确知道谁是林非凡，那么应该也能知道吕菲他们，既然没有他出手是烧了林非凡的身体而没有去伤害吕菲……是不是有可能是友？

　　信息不够，唐榭也确定不了。

　　还是要得吕菲的调查结果了。

　　虽然她也没抱多大的期待就是了。

　　聊了半天，这个时候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准确来说是下午五点多了。
　　天边红霞满天，深深浅浅的红色云彩，唐榭下楼去扔垃圾。

　　一座楼挡住了夕阳。

　　边缘的红色深沉又夺目，鲜血一般红艳。

　　风有点凉，楼下孩子放学跟着家长回家，骑自行车、电动车的居民把车停在棚子里。
　　老人提着板凳坐在楼下。

　　那种和世界的割裂感又来了。

　　叮咚。

　　唐榭手机震了一下。

　　她及时打开手机看，最近她对电话和短信非常敏锐。

　　结果是微信消息。

　　小金毛：姐姐，你在干什么？

　　是他啊。唐榭当时随手就备注了，他的名字唐榭没怎么记清楚，当时想备注的发现记不得了，想起他染了一头金毛，就这么备注上了。
　　之前几天，除了刚加的时候打了个招呼，这小该都没找过唐榭。
　　怎么忽然找她聊天了？

　　唐榭回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金毛很快回了消息。

　　小金毛：之前一直没联系姐姐，抱歉呀，我在上课不能带手机，这不刚放学拿了手机，我就找你了。

　　唐榭以为他上大学了，但听这个不能带手机的模式，怎么那么像中学生。

　　她问：你不是学画画的吗？

　　小金毛：高中也能学画画啊姐姐。

　　唐榭：……

　　小金毛：你现在在干什么啊？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有空吗？出来一起吃饭怎么样？

　　唐榭难得笑了一下，热情的小孩主意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回：吃什么饭，好好学习。

　　小金毛：？

　　小金毛：我学习成绩很好啊，而且你这两句话连起来发很奇怪！是让我只学习别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