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的日常生活》木叶安欣

4、云鹤宗

　　跟着感觉走了几日，此时正值酉时，云林来到一处清泉，清泉面积宽阔，泉水幽深，闭眼感受了一番，再睁眼，云林对周围的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并且也感知到，她若在此等上个一时半刻，便会遇到一个有缘人。思量再三，云林决定留下，反正自己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索性找个乐子，站在泉边的石头上，一边想事情，一边等那个有缘人。
　　时间慢慢流逝，半个时辰后，云林觉得差不多了，便躲在了一颗粗壮的树后，刚躲好，一声巨响和突然窜起的两米多高的水花出现在泉水中央，待一切归于平静，云林从树后走出，望向泉水中心，只见水中有一人，正被一把银色的剑驮着，渐渐浮出水面，并缓慢的向云林所在的岸边浮来，将人带到岸边后，银剑化作一片银光，没入那人眉心之中，并在眉心形成一个银色剑印。
　　云林看着脚边昏迷的人，将他翻了个身，才看清这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孩，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还被利器划得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皮肤上大大小小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和伤痕，经过刚刚泉水的冲击，被冲洗干净的伤口再次往外溢血。
　　“我等的人，来了。”
　　说完，又检查了一下男孩的身体，眉心的银剑，破烂的身体和破烂的衣物，就没其他东西了。
　　云林抱起男孩，再次往泉水中走去，水刚没过男孩的脖颈，云林便停下了脚步，触水的本命衫随着云林的意念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男孩身上的伤逐渐被治愈，擦去男孩脸上的污垢，露出了男孩白皙瘦弱的小脸，和缺了一只左眼的五官，在本命衫的持续治愈下，缺失的左眼重新长了出来。
　　想到日后要长久地相处，离了这水，他就不会想起自己，自己现在也没法力，那就只有那个办法了。
　　云林抬起男孩的脑袋，轻轻的在男孩额头亲了一口，以他们为中心，向周围散发着一圈圈涟漪，除了这，没有任何奇特的现象发生，印记已成。

　　睡梦中，男孩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自己是四岁的时候被老道士清风散人骗上一念山的，开始两年，清风散人和他的弟子都对他挺好，渐渐的，清风散人就拿他做实验，说是要帮他把额头上的剑召唤出来，一开始还是吃一些丹药，后面清风散人不顾他的求饶，开始用一些偏激的手段，这场惨痛的实验直至男孩十岁那年，清风散人见使用了各种手段都没能召唤出男孩的眉心剑，这才作罢。实验没成功，又见男孩没灵根，眉心剑也是个摆设，于是嫌弃的将男孩丢去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杂活，山中弟子见男孩不受师傅待见，也学师傅般，渐渐对他不满，每每心中不爽，都会拿他来撒气。有一次一群人正在群殴男孩，被清风散人无意间看到了，无情的眼神在男孩周身扫视一圈，最后停在男孩的眉心后，眼一眯，嫌弃的走了。导致众弟子对男孩的态度越发肆无忌惮。男孩想过逃，但是一念山上有结界，没有清风散人的允许，不能随意进出。他也想过死，但是自己的父母生死未知，说不定还在苦苦寻找自己，就硬生生挺了下来。
　　今年男孩十二岁，他听说清风散人要带着亲传弟子乘坐飞舟去参加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就想着趁这次机会，逃离这个鬼地方。然而，他还是被发现了，那些弟子得到清风散人的示意，用尽手段惩罚他，待到他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这才停了手，清风散人看他浪费了自己这么多心血，又看到他现如今残破不堪的样子，眼里满是嫌弃，大袖一挥，命人将他扔下飞舟。

　　极速的坠落感，让男孩猛然惊醒，眼里满是浓郁的绝望和恨意。待看清周围的环境，眼中情绪稍退，清风散人的一念山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但是眼前的环境却是跟一念山天差地别，一念山给他的感觉是乌烟瘴气的，整座山常年被乌云遮盖，灰气弥漫，而这里，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植被茂密，充满了勃勃生机。
　　他，逃出来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哭声越来越大，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哭够之后，用手背擦干泪水，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伸手触摸自由的光斑，恨意再次涌上心头，他要报仇，一念山上的所有人，他都不会放过。
　　但是，他要怎么报仇，他没有灵根，没有灵力，也不会武功，他是这么的弱小。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
　　突然，一个鲜红的苹果挡住了他的视线。
　　男孩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苹果吓了一跳，下意识蜷缩身体，双手护头。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并没有落到身上，这才敢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一只手捧着一堆黄红色的果子，一只手拿着一个红苹果递到他的面前，笑得温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怪，她的五官乍一看似乎能看清，待想看仔细些，却又是模糊一片，身上穿着蓝色的衣裙，听声音，能分辨出是个女的。
　　“你是谁？”
　　云林笑而不语，把水果都放在他旁边的草地上，红的是苹果，黄的是梨。
　　看着瘦弱的男孩，云林觉得这小孩太瘦了，得找个好人家给他养胖些。
　　男孩看着云林的举动，在脑中迅速思考。
　　是她救了自己？按照自己当时的情况来看，要是没人救，那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其他的不说，光是从飞舟上摔下来，就够他死好几回了，但是她为什么会救自己，难道她也像清风散人那样，看中了他的眉心剑？想到这，男孩看向云林的眼神也开始不善
　　“这只是一个胎记。”
　　他意思是他额头的剑形只是一个胎记，让她不要在自己身上白费功夫，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个胎记没用，才被丢弃的。
　　云林看着他被自己整理好的头发，又重新将地上的红苹果拿起来，递给他。
　　看着云林的举动，男孩有些犹豫，担心水果有可能被下毒，但是他都出了一念山了，这素不相识的人没理由给他下毒。就在他犹豫之际。云林将手里的水果直接放到他的嘴边，闻着苹果特有的果香，他饥饿已久的肚子有了反应，于是他选择相信眼前这人，接过苹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苹果，又拿起两个梨，吃的狼吞虎咽。吃饱喝足之后，用手背将嘴边的水渍擦干净。
　　“你是谁，为什么给我吃的?”
　　话刚说完，云林的脸瞬间在男孩眼中放大，接着，云林稍稍离远了些，用右手食指指向男孩的眉心剑。
　　男孩觉得奇怪，这人也不说话，是有哑疾吗，再看向她指向自己额头的手指，似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随着云林一个温和的微笑，男孩瞬间睁大了眼睛。
　　往日的种种浮上心头，清风散人一直想找的东西，想在他身上研究出来的东西，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个人形剑灵。
　　想到此，不争气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你在的，你一直都在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要是早些出现，我就不用受那些折磨，不会被师傅看不起，不会被其他人看不起，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情绪激动的男孩，云林一言不发，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顶。
　　男孩抬起满脸泪水的脑袋
　　“我把你带回去，给师傅看看，我不是废物，我有剑灵，那些师兄看到你，也不会瞧不起我了，走，跟我去找师傅。”说着，就站起来，拉着云林的手，想朝一个方向走去，但是云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男孩回头看她“走啊，你怎么不走？”
　　云林蹲下来，将男孩抱在怀里。男孩也没挣扎，默默的让云林抱着，心中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师傅不是好人，他用刀，刨开了一个弟子的肚子，那个弟子喊痛，可是师傅依旧在那个弟子的肚子里翻找着，等那个弟子没了动静，师傅也笑着离开了，离开前还叫我清理了那个弟子的尸体，要是我带你回去，师傅肯定会把你从我的头上挖出来。”
　　云林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才松开他，然后从他破烂的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条，拴在了他的额头上，挡住了男孩的眉心剑。
　　云林能感觉到，男孩的眉心剑才刚刚恢复意识，又在泉水救了男孩的性命，本来就没有多少灵力的剑灵，这下子估计得沉睡个四五十年，要是男孩在这期间步入修仙界，就会恢复得快些，短则五六年，慢则十年。
　　眉心剑遮好之后一团黑雾不知从哪窜了出来
　　“哟，这地方居然有个小孩，只可惜瘦了点，不过，聊胜于无。”
　　说着，黑雾就想将男孩包裹，距离还有两寸的时候，黑雾突然散开了些，露出了里面丑陋的口器，这妖物是蜱虫化形而成，身体有人头那么大，口器也有拳头大小，尽管男孩见多了清风散人的手段，但这妖怪却是头一次见，瞬间被吓晕了过去。云林见状，满意的笑了。但是抓着蜱虫颚体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蜱虫怪却是慌了神，这男孩很古怪，靠近他居然让自己动弹不得，后面可还有追兵呢，本想躲这男孩身上暂避锋芒，没想到这男孩居然不是一般人。也正是这个时候，后面追上来三个蓝衣道士，一人手拿罗盘走在前面，身后背着一把剑，另外两人背着剑鞘，手持利剑紧随其后。追上来就看到倒地的男孩，和在空中动弹不得的黑雾，其中持剑的一位道士二话不说，立马掏出一张黄符，隔空打在黑雾上，再掏出困妖瓶，口诀一念，将妖物收进瓶中，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满是担忧。另一个见妖物被收服，于是上前检查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
　　“师兄，这孩子没有异样，只是被吓晕了。”
　　手拿罗盘的刘文义神情严肃，思量一会便让两位师弟带上妖物和男孩往师门返回。云林也紧随其后。
　　“师兄，小师弟不会有事吧？”清宇有些自责，本来今日是他带着小师弟下山采买，顺便让师弟见识一下镇上的风土人情，没曾想，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一个老人倒在路上，陈泽见了，就好心将其唤醒，得知老人家住处，便将其送回家中，因为离得不远，所以清宇独自看管货物，让小师弟快去快回，等了一会，没等到小师弟，却等来了从山上下来的几位师兄，说是师傅算出今日陈泽有一难，特意让几位师兄前来相助，清宇这才觉得大事不妙，立马向陈泽离去的方向跑去。刘文义见状，也知道来迟了，留下两位师弟押送货物回山，便带着其他四位师弟跟上清宇。待清宇追上前去，便看到一开始遇到的老人家倒在一茅草屋前，而自家的小师弟则仰躺在地上，脖子上趴着一只逐渐变大的黑色妖物，清宇赶忙寄出飞针，直逼黑色妖物，黑色妖物看到清宇后面又来了几位道士，自知不敌，转身就逃了。小师弟脖子上被妖物刺破的伤口，正往外流血，看着小师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清宇非常自责，看了眼身后的师兄弟，就朝着妖物的方向追了出去。刘文义见此，眉头皱起，上前看了看师弟和老人的情况，老人已没了气息，师弟危在旦夕，先安排一位师弟上山给师傅报信，再安排两名师弟给陈泽喂了药，然后送上山去，自己则带着武力值较强的另外一名师弟玄辰，紧追清宇而去，就在清宇要跟丢的时候，刘文义拿着寻妖罗盘赶到，这才追上了妖物，直至收服。
　　“师傅神通广大，定会让小师弟安然无恙。”说是这么说，实际情况，刘文义也不敢确定，但眼下，不宜说丧气话，刘文义带着师弟折返老人住处，将人埋葬之后，才返回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