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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安九 ...


  •   昭朝只有两百年的历史,其郭昊取自“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本寓意日明国清,可奈何所有朝代都逃不过黄昏日下,帝王沉溺酒色,奢糜腐化的结局。自九代帝王开始,便是前朝昏聩,后宫秽乱的模样。

      百姓叛乱时有发生,可终归无法再朝廷这个庞然大物之前想起什么浪花。那些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叛乱,还为能上达天听,就被东西两厂、锦衣卫与内阁镇压当地。帝王被掩耳目,便也只知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后边疆战乱,大将拥兵自重。南北天灾不断,却喂饱了朝堂不知多少官员。此等天灾异常之下,百姓的苦难最终得以上达天听,直达帝王之耳。可此时朝中大权早已被掌控在两厂与内阁之中,帝王虽有心,却无力。

      安九便是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不得志的帝王。

      即便很多年过后,安九也依旧无法忘记那个阴雨绵绵的天。他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个看到自己因为没钱被姑娘打脸,笑着笑着却泪流满脸的中年男人,还能够记起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问他想不想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时年少的安九对此嗤之以鼻,“你能让我成为丞相不成?”他才不信一个同样付不起嫖资的男人,有能力让自己步入朝堂,“我未曾考得功名,未曾拜得名师,你有何能力,让我一步登天。”

      男人看着安九,看着他的眼睛:“街坊庙里,皆传你知天之高,地之广,闻算盘之音变得其数,观廓可知其重为何。”他摩挲着安九尚且稚嫩的脸颊,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与不屑,却笑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他收手,“安家是百年大家,往上出过镇边大将,亦有过三朝老臣。有过一门三状元的美名,也有过连中三元的人才。区区尚书之位,若你想要,又有何不可。”

      他的语气太过轻浮,像是调戏姑娘家的花花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不禁手段:“你和他们不一样,”男人收手叹气,转头看着外面阴雨连绵的天空,“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啦,可终归是不甘心,总归想要做点儿什么事儿,证明我自己。”

      “你呢?”他看着安九起身背对着他,如此问道,“你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么?”

      安九停步,似是被他的话语打动,只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他继续向前。

      隔日,安家安九,一纸圣令,从一介白衣变成了当今陛下的朝臣,代天子巡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这个纷乱的朝代,仿若成了一个舞台,陛下听从忠臣谏言,远小人奸邪。有识之士纷纷登场,一时间朝堂仿若一新。

      可终归谁都没能压过安九的风头,没人能像他一样不过数年,便从一个小小的侍郎,爬到尚书的位置。更没有人能同他一样,在老皇帝临终之前,得了托孤旨意,又得新帝宠爱,三朝两头入宫,地位稳固。

      没人知道安九是如何做到的,如何在青楼之中得了先帝青眯,从此仕途稳当。就如没人知道为何当今陛下对旧朝老臣那般排斥,却格外宠爱安九,甚至对谏臣三天两头谏言安九嚣张无度的帖子,都视若无睹。

      有人说安九是卖弄身姿之徒,爬上了帝王的龙塌,对此,安九也只是一笑了之。

      只是最近安九的心情却不怎么好,糟糕到了脸上的笑容都懒得敷衍,在城门口撞见那不长眼的书生,瞧见他一袭白衣时,心情更遭:“不长眼的东西。”他连马都不想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书生。

      可他狂妄,身边的侍卫却是小心的:“大人,是梁声的人。”

      这句话,让安九的眼神更加隐晦,甚至带了几分嘲笑:“二狗真没用。”他一贯是瞧不起宫里那些老东西,尤其是那个左右逢源的家伙,只是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侍卫是他亲信,听闻他如此话语,只是躬身当做自己没有听到。

      “陆先生,还在等您呢。”知晓他家大人对于万宝阁之人的重视,侍卫小心的提醒道。

      安九恍然,想起那人,便也不愿为了这等不长眼的东西,耽误了与佳人相约:“小爷还有事,今日就不和你计较了。”他一夹马腹,身下白马心有灵犀的扬踢,朝着京城繁华地带飞奔而去。

      如今的安九早就贵为户部尚书,向来都是有别人等他的份儿,没有他等别人的时候。此番行色匆匆,多是为了知己。

      “知烟。”瞧见亭子里坐着的人,心里的烦躁一瞬消失不见。陆知烟总有种神奇的力量,每每看到她,那些令他烦躁不安的事情,那些室外的嘈杂烦乱,便会消失不见,“下次提早说一声,我好提前回来与你知会。”

      “我那么大的面子?”陆知烟看着安九在他面前落座,单手拖着下巴笑眯眯的瞧他饮下茶水,“这是洗茶之水,你喝它作甚?”

      ……

      “逗你的,”陆知烟轻笑,颇为喜欢在外人看来玩弄风云的安九,在她面前吃瘪的样子,“你可是替我减免税务的大恩人,还给了我出海的赦令,我可不忍心让你喝那一壶的赃物,早早就给你煮好茶了。”

      看着陆知烟眼睛里的笑,安九咽下了口中的茶水失笑:“如今,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对我了。”想起往日的朋友随着他的地位日渐攀升,或是变得趋炎附势,或是对他冷淡异常,就只有陆知烟还是曾经初遇的样子,甚至……

      更亲近。

      “哦呀,这倒是新奇。”陆景烟挑眉,“莫不是九曲你连烹茶论棋之人都没有了?那倒是可怜啊。”她摇头晃脑,满眼的打趣。

      安九上面有九个族兄,他排行第九。只是他生来刻母,又有算命先生说他未来是多舛之名,甚至有可能牵连其族,所以他未能入安家族谱,自然也轮不上排得辈分儿。甚至名字也是匆匆排了个九,算是在兄弟里占了个位置。

      当年相交的时候,安九曾和陆知烟讲起过这些糟心事儿,不过多是酒后醉言,却不想被陆知烟放在了心上,转头找了个算命先生,才有了后来九曲这个名字。也就是那个时候,安九才决定与陆知烟深交。

      “没有悔棋之人,忽的觉得无趣罢了。”他看着陆知烟脸上的笑容就此尬住,“烟火你找人放好了?”踩了一脚陆知烟尾巴的安九适时而收,转而谈起了正事。看着陆知烟不上不下分外憋屈的表情,在路口遇上那书生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我瞧见你前翻提到的书生了,”他垂眼看着茶杯,看着飘动的叶子,“不一般。”

      “哦?我记得上一个得你评论的,是那个……”她在记忆里一番搜寻,也没想起那捌口的字是什么,“恩,就是他。”她假装安九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然后人家好好一个小青年,被你拉做手下了吧。”

      “你说的我这里仿佛是青楼妓院,”看着陆知烟,安九低声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不知多少银两,才得陆姑娘青眯?”他看着陆知烟别开头,发间露出了微红的耳尖,笑的更加开心,“你要的东西。”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囊:“连同地契我一同给你准备好了,也已过户。”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我知你自有分寸,可还是提醒你一句,这京城不比他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让人来我府上,我来处理。”

      “然后第二日,我便得消息,说你安九张扬跋扈,在皇城之下肆意妄行?”陆知烟可知安九这名声大多是如何穿出的,她在过去读史书,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九曲,你多少收敛一下吧,这样下去……”

      却没看见安九复杂的眼神,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安九的眼神便恢复了往日那般满是笑意:“若我有一日落魄,知烟你可会嫌弃?”

      陆知烟听闻如此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安九,满面震惊:“怎会?”她连连否认,“我同你本就相识于布衣,交的又是不是……”

      “那便不要担心了。”安九打断了陆知烟,“你之前要的人,我也替你准备好了,去看看吧。”他温和的看着陆知烟,瞧着她被丫鬟带下去,才低头去看手中的茶杯,垂眼挡住了眼睛中的算计。

      只是片刻,再抬眼的时候,又是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了。

      “阿烟,阿烟。”他轻声呢喃,像是咏颂着心上人的名字,在嘴边回转千遍才得登场,“你不一样,所以,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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