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古神兽的同居生活》雾时时

7、化兽

　　自我慢慢长大，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揉过我的头发了，倒是换成了弹脑门儿，乐此不疲。
　　而此刻，看着我面前的沈栖迟，我内心竟觉得如此安稳。
　　“临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放下手，坐稳身子，略微皱了眉看我，道：“你有些心不在焉。”
　　我抿抿嘴，略一思忖，沉默片刻，终于正色道：“你信不信之前我跟你讲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什么话？”他疑问道，突然一顿，问：“seriously？”
　　我郑重点头，一字一顿把白泽突然出现在家中浴缸以及之后的事讲给他听。沈栖迟认真听着，不时皱起眉头抿起嘴唇，手指一顿一顿敲着桌子。
　　“所以，那个上古神兽幻化作的男人，现在在咱家里？”
　　我想了想，迟疑道：“对……好像又跑到画里去了。我给你开门之前，对他说了狠话。”
　　“不行，不能让他住家里，太危险了。”
　　“没事没事，白泽不是古代的祥瑞之兽么，他不会伤害我的。”我赶忙摆摆手。
　　“可是临欢，按他的说法，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了，古生物学界的是非黑白，你不是不知道。”沈栖迟目光沉重。
　　我心一沉，是啊，大学时候沈栖迟虽读的是警校，却因着家庭教养和兴趣，一直跟在沈父后面从事古生物研究。三年前却不知他遭遇了什么，突然放弃了研究，一门心思跑去做了警察。这其中蹊跷他从不肯告诉我，但我也知道，恐怕跟当年那场震惊学术界的“陆吾事件”脱不了关系。
　　陆吾，上古神兽之一。
　　当年一只疑似陆吾的不明生物突然临世，科学家立刻将其保护起来，却又在某个深夜被一股不明势力夺去，据传当夜那生物突然发狂，伤了不少人。
　　我曾在沈怀的研究室中看到过现场人员拍下的照片。虽十分模糊，但仍可见漆黑夜里，巨大圆月之下，人面虎身九尾的陆吾是如何狰狞狂躁的模样，不过这照片就如尼斯湖水怪一样，难辨真假。况且上古神兽这样的存在，实在是难以为现代科学所容，但如今家中正有另一只上古神兽住着，这让我不得不去联想，三年前的那只不明生物，会不会真的是上古神兽陆吾。可既是上古神兽，为何会突然临世，又怎会狂躁伤人？
　　可惜的是三年过去了，陆吾至今下落不明，不过黑市上却出现了陆吾器官的叫卖，不知真假。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被黑势力发现白泽的存在，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陆吾？若是这样，我更加不能把他交出去，我不敢保证，若是学术界发现上古神兽再次临世，这次又该掀起多大的波澜。
　　“可是不留他在家里，他能去哪里？”我问。
　　沈栖迟沉默着不开口，他自然不会提出将白泽交给科学界去研究，陆吾事件给他带来的阴影已经够大了，他不会忍心。
　　“临欢，我并不关心他会怎样，”他沉声狠心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胡说，他明明不会真的放心……还是对他来说，我的安危已经超过了他对古生物的信仰？
　　“那，以后下班来我家陪我好吗。”我试探道，或许这样他就会同意让白泽住在我家了。
　　“不行。”他垂眸，淡淡道：“不能让我爸知道。”
　　“沈伯伯？为什么？虽然让他知道你每晚来我家也不太好，但是……”我疑惑道。
　　“临欢，”他抬起头打断我，眼里有深深的疲惫，却不多言语，只是一字一顿道：“记住，白泽的事，不能再告诉其他人，我爸也不行。”
　　看我紧张的模样，他又忍不住伸手弹了弹我的脑门，笑道：“记住了吗我的顾大小姐？”
　　虽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想到这事少一人知道便多一份保障，便点点头答应了。
　　酒足饭饱之后沈栖迟便送我回了家。
　　站在家门口，他顿足犹豫着，我笑了笑，朝他挥挥手说再见。
　　他仍不放心，想进门却又犹豫，我不知他在苦恼些什么，但足以见得陆吾事件给他带来的阴影，也不便多提什么，只好捶捶他笑道：“没事啦快走吧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无奈地笑笑，轻声道：“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么？”
　　我郑重地疯狂点头，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我好笑地看着他，月光照耀之下，这个男人的背影呀，比起小时候可高大多了。
　　今夜月亮真圆，突然想起白泽说今日他伤口会恢复的非常快，因为今夜月圆么？上古神兽，月圆之夜……
　　这番说辞怎么有些熟悉，我皱皱眉仔细回想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咔哒一声，房门开启，屋内漆黑一片。
　　我浑身汗毛立起，这种诡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白泽，白泽。”我摸索着去开灯，慌张之下却怎么也找不到开关，更加害怕了。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地板上震荡出来，一步两步，轰隆隆接近我，巨大而沉闷。
　　这不是人的脚步。
　　是白泽，是它。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朦胧月光之下，我看到了它。
　　像一头巨大的雄狮，昂扬着走向猎物，步伐沉稳自信，胸口月牙印记光芒大盛，皎洁的光芒神圣而冷峻，目光却那么狰狞，毫无画中温柔缱绻的神色。
　　这是白泽么，这怎么会是他。
　　腿都软了，即便这两天与他相处也算是和平，也知他并非恶兽，可当面前这个六七米长的巨兽，用如此贪婪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还是无比害怕。
　　“白泽……”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了白泽。”我鼓足了勇气踮起脚尖慢慢靠近它。
　　它也不动弹，只用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向我，待我走到它跟前，才看清它眼中浓浓的雾霭，慌乱更甚。
　　它无视我的恐惧，仿佛已不认识我，慢慢举起前爪伸向我，重重拍下，巨大的冲力传来，我整个人被震到墙壁上，重重撞击，又狠狠摔下。
　　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我无力地瘫软在地，看着如冷血动物一般的它慢慢靠近我，砰砰的脚步如锤般砸在心上。
　　脚步终于落定到我跟前，巨大的它停在我的身侧，用如同神祇般审判的目光，俯身看着我，盛大的月亮贯穿它背后的窗户，映到我眼底，月光浓厚，它的目光冰寒，我突然感觉到无边的绝望，悄悄落了滴泪，轻轻喊了声：“白泽。”
　　如兽般面孔却突然有了人的神色，它忽地紧闭双眼，眉头似是深深蹙起了，半晌才睁开，方才厌恶的神色已然不见，唯有那般沉痛，还是浓厚得化不开。
　　“当年，为何要抛下我。”像是冰封千年的玄铁剑划破心口的声音。
　　我生生愣住，对上它的眼神，终于知道它将我认作了林倾。
　　“白泽，我是临欢啊。”我怯怯开口。
　　“我问你为何。”眼前光芒大盛，暴风雪突然降临，呼啸的风冰冻的雪一瞬间贯穿了我，眼睛被刺到生痛，我不禁紧紧闭上了眼，喉咙却突然被谁死死捏住。
　　我愕然睁眼，看到他，已化作人形的白泽，正半跪在我身前，右手紧紧扼住我，离我那么近，冰冷的呼吸落到我的鼻尖，眼里满是狂怒的风雪，“为何呢？是我不曾护你周全，还是不曾许你繁华？为何我在战场为你出生入死，你却为了那敌国之君以烽火戏我辱我？”
　　呼吸已十分困难，我大口大口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喉咙却被扼得更紧了，我委屈得要死，眼泪啪嗒啪嗒落着，刚才一直闪躲的目光终于敢正视他了。
　　这个男人，我知他遭遇可怜，可他明明是被别人抛弃了，却要拿我出气，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
　　不知为何，他触及到我倔强的眼神，手却突然松开了我的脖子，慢慢慢慢上移，安静看着我，冷峻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指腹摩挲过我的泪痕，眉宇间是怎样一种矛盾的神色？
　　我情不自禁喃喃道：“白泽……”
　　他偏了头，轻轻道：“阿倾，你知道么？”又突然笑了，眉角弯弯，月光轻盈，可爱的小虎牙露了出来，“五千年了，我一直在想，若能再见你一面，我一定要问问你，当年为何舍我弃我。可是啊，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五千年了，如果当真还能再见到你，我……”温暖的指腹反反复复抚过我的眉眼，“我只想问问你，后来啊，没有我的那些年，你还好么？”
　　盛大的月光如雾，不知为何我竟朦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