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神兽 ...

  •   天刚蒙蒙亮,我缓了缓心情,一边琢磨着那幅画一边打开了卫生间门。
      虽然早就想到里面不可能真的有人,但看到空空如也的卫生间时,我还是长长舒了口气。
      算了这些事,想得头疼,洗个澡再说吧。
      我伸手解开衬衫纽扣,一只两只。
      突然听到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夜里有些渗人的诡异。
      我愣了愣,低头确认了盥洗池的水龙头并没有在滴水。
      难道浴缸那边在漏水?
      哗的一声拉开浴帘,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明明是试探的动作,但我几乎已经预见自己将会看见什么。
      果然是他。
      纯白的瓷砖,纯白的浴缸,惨白的他,赤裸的上身,渗血的伤口,还有浴缸里滴滴答答落下的血水。
      我倒吸了一口气。
      听到声音,他睁开紧闭的双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仍旧悠闲地躺在浴缸里,半扬起苍白的嘴角,亮出小虎牙,低笑道:“你这是干嘛,快把衣服穿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背过身去把纽扣扭好,完了却不敢回头,只好说:“你也把衣服穿好吧,需要我给你拿衣服么?”
      问出口后却有些后悔,他明明是个闯入者,为什么我并不觉得害怕?这种感觉,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突然见面,熟稔而自然。
      忽然听到水声哗哗,我估摸着他该起身了,便又问了一声“需要衣服么”,半晌也不曾听到他的回复,便打算回房拿套衣服给他。
      刚迈开步子,背后却猛地被他贴住,他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浑身冰凉。
      “别走。”他的声音低低传到我耳边,我打了个激灵,挣扎着想要逃脱,他却突然用双手箍紧了我,轻声笑了:“我站不动了。”
      我松了口气,默默挺直了背承担着他的重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么静静站着,感觉后背上他的体温在慢慢恢复,彼此浅浅的呼吸声,浴缸里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刚才还糊成一团的脑子好像突然理清楚了。
      这个男人,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好了,能去帮我拿衣服么?”他缓缓挪开身子。
      我飞快地点点头,拿了衣服又飞奔回来举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了看,皱起眉头道:“男人的衣服?”
      我点点头,“嗯,我朋友的,他偶尔会来我家住,就留了几套换洗衣服在这里。”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扫开我的手,淡淡道:“不用了。”
      “为什么?”我不知所以。
      “因为呀,”月光轻轻柔柔,他沐浴在朦胧的水雾中,发已尽湿了,血水滴答滴答。很痛吧应该,但他只是笔直地站着,站在月光里,胸口处的月牙印记发着光流着血,眉头却不曾皱起半分。“我觉得现在这样,”他说,舔了舔带血的唇角,笑了,“显得比较性感。”
      我:“……”
      我:“神经病吧你。”把衣服胡乱往他手里一塞,我飞奔出了卫生间。
      “喂,别走啊。”他在我身后好笑道:“我痛。”
      我头也不回,胡乱挥了挥手说:“先去房间等我,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乖乖躺好了,见我来,忙坐起了身,怕是牵动了伤口,嘴角逸出一声“嘶”。我赶紧扶稳他,慌张道:“你别动,伤口再严重些,你就得去医院处理了。”
      “医院?”他疑惑道。
      “嗯,要是去了那儿你会被抓走的。”我点点头,“我要开灯了,别害怕。”于是打开了白炽灯。
      他惊奇地抬头盯着灯看了半晌,最后眯起眼睛揉了揉,道:“我怕什么。”
      我没有搭话,靠近他,用手轻轻按压着他的伤口查看,他也不动弹不反抗,只是嘟囔了一句,“轻点。”
      看伤口居然像是枪伤,可是却不见子弹。按理说枪伤也应该更深些,可这伤口虽仍在流血,实际上却也并不算严重。
      联想到他的身份,我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酒精擦拭到伤口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眉,低头打量了两眼酒精,撅起鼻子嗅了嗅,说:“我要喝酒。”我把酒精放远了些,继续处理伤口道:“这是消毒用的医用酒精,不能喝的。”
      “哦。”他闭了嘴,干脆连眼睛也闭了起来,任我处置。
      像一头安静温顺的绵羊,呼吸浅浅,这样闭着眼的他,毫无防备,我叹口气,撕开纱布紧紧裹住他的伤口,精壮的身躯上满是陈年伤痕,心口的月牙印记仍在隐隐发光,只是光亮微弱了许多。我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终于开口道:“人是你杀的么?”
      他突然睁开眼,目光晶亮,像一汪清泉,认真盯着我。
      “不是。”没有多余的神色,他终于低低开口道,“我到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行了。虽然最后我弄死了那野猪,不过,”他摸了摸鼻头,眼神淡淡,“那女人我也没能救回来就是了。”
      我低头看了看满手的血,苦笑道:“那你的伤呢,怎么回事。”
      “打架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打了。”他重又闭上眼。
      “枪伤?”
      “不知道。”他委屈道:“不过有个圆溜溜很烫的小东西打到肉里去了,被我抠掉了。”
      我听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该多痛啊这个变态,突然又想到更加重要的事情,我缓了缓,若无其事似的抚了抚他的伤口,特意用一种平波无奇的语气问:“所以说,现场那个梅花状足迹,是你的,对吗?”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窗帘紧闭,不见光亮,我侧坐在床头,靠他那么近,心跳砰然。
      终于,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我,没有半分迟疑,半歪着头,嘴角扬起,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轻笑道:“是我的。”
      这个神情,像极了画卷中消失的,那只神兽。
      白泽,白泽。
      “所以,你是从画里跳出来的么?”
      “不是。”
      我愕然,以为自己猜测错误,他却对着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吐舌道:“跳不动了,我是爬出来的。”
      即便事况诡异如此,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还想再问些什么,他却拼命晃脑袋耍赖道:“不许问了不许问了,听不见听不见。”
      我暗自好笑,只好投了降,不再追问,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肉!”他精神振奋。
      我点点头便去了厨房,从冰箱保鲜层翻出两斤五花肉,想了想,又从冰冻层里翻出了五斤肉。放进水里化了冻,终于满意地装盘拿去了房间。
      当他看着整盘肥嘟嘟的五花肉时,那眼光几乎能化作利刃将我千刀万剐,我:“……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莫不是在挑战我作为上古神兽的尊严。”
      我:“……不好意思我以为动物都吃生肉的。”又灰溜溜跑回厨房。
      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油锅里的油突然炸开,我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一步,却猛地踩到了什么。
      他在背后“嗷”了一声,我慌张地赶忙移开脚,又忍不住骂道:“来添什么乱啊你。”
      他摊摊手,道:“视察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施展厨艺。如果没记错的话,糖醋排骨应该就是这么做的吧,一点醋,一点糖,嗯。
      “嗯……你看我是不是应该再加点儿糖。”我病急乱投医。
      他沉吟道:“唔,是的,再加个一斤糖吧。”
      “会不会太多了点儿?”我怀疑道。
      “不会的,我都活了上下五千年了,相信我。”
      “那醋呢,要不要再加点。”
      “加加加,再多点儿,没事儿,放。”
      终于大功告成了,我俩捧着个宝贝儿似的把这盆糖醋五花肉端上了桌。
      他十分绅士,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我先吃。
      我也不多谦让,夹起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咀嚼,一下,两下。
      呕,呕呕呕呕救命。
      他哈哈哈拍桌大笑,前俯后仰,伤口滋血。
      我狠狠吐掉口中的肉,把整盆肉推到他面前,敲桌恶狠狠道:“神兽大人,请您享用。”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别别别,别客气。”
      我微笑,“不吃就让警察叔叔来抓你哦。”
      “算你狠。”他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地举起一块肉往嘴里一送。
      我满意地等待着他生不如死的表情,却……意外地发现他……居然很享受?
      一块,两块,半盆,整盆,最后连酱汁儿都舔完了。
      我目瞪口呆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直到他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拍了拍肚皮,然后我们面面相觑,他还保持着打嗝的结束动作,微张着嘴,而我目瞪口呆,嘴巴估计能吞进一个鸵鸟蛋,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尴尬。
      “那个,”天已亮透了,晨光从他背后的窗口漏进来,他上身赤果,纱布丝丝渗血,端端正正坐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看着我,笑得纯良无害,眉眼弯弯像月牙,说:“我还……挺好这口的。”
      我突然萌生了养一头神兽做宠物的想法。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