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翎灯》末江

10、福来客栈的秘密

　　拂菱起身看了眼天，朝笙月道，“早去早回罢，晚了该没饭吃了。”

　　笙月闻言舔了舔嘴，笑道，“师姐，去了洛州城，还怕没吃的吗？”

　　拂菱眼睛亮了亮，想起那日在福来客栈老板娘那里吃的包子，皮糯馅儿足，想必是那城里最普通的吃食，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些别的小吃了。
　　她急道，“那更要快些去了！”说着拂菱想起那日埋在正门口的两大袋银子，下山定是用得着的。她四处看了看，朝笙月小声道，“笙月，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江笙月望着她，眼睛水灵雪亮，笑道，“师姐！你尽管说，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我在七音阁正门前的林子里藏了两袋银子，这下山不是得用银子吗……我们先去那把银子挖出来……”

　　“师姐，不用那么麻烦，我这有传送符。咱们先去我娘那取完东西，再用传送符传回七音阁，到时再把那两袋银子背回去。”说着，她又取出怀里的钱袋，“再说，我这儿还有我娘给的钱袋，够我们俩用了。”

　　拂菱奇道，“传送符是什么？我怎从未听过……”

　　笙月从怀里掏出一张蓝色的符纸，上面突兀的写着血色又潦草的大字。
　　拂菱只依稀辨出一个龍字。
　　笙月解释道，“师姐，这是龙胥族特有的符纸，外族自然不知。”说着，她的食指与拇指间擦出一小撮火苗，点燃了符咒。
　　符咒化作零碎的光点，在空中飞舞殆尽。

　　拂菱听见龙胥族三个字，心里一个咯噔，全然没心思管这燃烧的符纸。
　　在她一个睁眼闭眼的瞬间，再见眼前的景色便是车水马龙的市井小镇，来往行人毂击肩摩，却无人注意到她们的突然出现。

　　只听笙月解释道，“我用了隐身符。”

　　拂菱想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道，“笙月，你不是半灵族吗？为何会有龙胥族特有的符纸？”

　　“我拜师前听我娘说，爹娘双方中有一个是灵族的，便是半灵族。”顿了顿，她道，“我娘是龙胥族人，我爹是普通人。”

　　拂菱心里纠结起来，笙月算得上是半个龙胥族人，那她和笙月……日后该如何相处？
　　她们是同门，可站在各自族落的立场上，又是敌人。
　　而见这龙胥族竟然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符咒，拂菱不禁担心起她哥来，这些可是刀剑解决不了的符咒啊。

　　“这可如何是好……”拂菱喃喃道。

　　“师姐，你想什么呢？”

　　拂菱闻言登时回过神来，使劲摇头，“没，我们快去客栈取东西罢。”
　　从前她在云阊城里一个人待久了，总会不自觉地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旁人看上去就像在嘀嘀咕咕的老人。而后一路上，拂菱都刻意不出声，压住内心那些冗杂的想法，缄默不言地跟在笙月身后。

　　半晌，笙月和她并肩而行，笑着问道，“师姐，我从入门到现在，竟一点也猜不出你是哪个族的，实在有些好奇，你能告诉我吗？”

　　拂菱见笙月直言不讳，也从未骗过自己，那自己也不该撒谎，她小声答道，“伏风族。”

　　笙月闻言有些欣喜，“我听娘说，伏风族能像鸟儿一样翱翔于苍穹之上……师姐可以带我一起飞吗？”

　　拂菱摇了摇头，“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飞的，只有灵力强的人才能做到。”她看了笙月半天，却没见笙月在意她是伏风族人，好像对两族开战之事一无所知，拂菱便也定了定心。
　　不一会儿，拂菱抬头看到熟悉的福来客栈四个大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笙月拉了进去。

　　店小二迎了上来，“哎哟，大小姐回来了，这不巧，老板娘有事出远门了。”

　　笙月点了点头，问道，“七音阁有存放什么东西在我们这吗？”

　　“有的，老板娘交代，让你去里屋取。”店小二话落，便又盯上拂菱，“诶，你不是那日来当东西的姑娘吗？”

　　拂菱微微颔首，肯定他的猜想。

　　笙月奇道，“师姐，你来我们店当了什么东西？”

　　拂菱小声回道，“出门走的急，没带盘缠，便把饰物卖了。”

　　“原来如此。”话落，笙月往里走去，拂菱停住步子，迟疑道，“笙月，要不我在这等你罢。”

　　“不碍事儿的。”顿了顿笙月道，“我娘还藏了好多符呢，我分你几张。”

　　拂菱半推半就地跟着进去了，其实她也挺好奇那些符的。

　　刚进里间，眼前呈现的是极为普通的居所，一榻一案，并无其他东西，拂菱刚想问符咒在哪时，只见笙月掀开床塌上的板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层层石阶。

　　笙月慢慢走了下去，点燃了墙壁上的蜡烛。

　　拂菱紧随其后，不禁担忧道，“你母亲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碍事儿，桑麻族里时常有人来这同我娘买符咒的。”

　　拂菱这才恍然大悟，生意惨淡的客栈原来只是个幌子，真正赚钱的是这些龙胥族的符咒，这下便不奇怪那老板娘为何有那么多银子来买她的玉项坠了。

　　行至台阶末端，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门前有两盏明灯，江笙月咬破自己手指，把血滴进灯里，灯瞬间熄灭了。

　　拂菱只能听见石门轰然大开的声音，四周黑魆魆的。
　　“师姐，你跟着我。”
　　笙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拂菱赶忙抓住她袖子，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
　　其实她挺怕黑的，不过她哥以前总说，在这世上，人可以惧怕世间万物，但唯独不能畏惧自己。这点她一直记着。

　　虽然有点难堪，但她还是开口朝笙月道，“笙月，这里头不能点火吗？”

　　“师姐，里面的符纸遇火则燃，到这里便不能再点火了，不过你放心，这里面有很多萤火虫代替灯。”

　　话音未落，拂菱隐隐看见甬道的尽头有无数光点在闪烁，想必这便是笙月说的萤火虫罢。

　　拂菱跟在笙月身后，朝那光源行去，跨出甬道的刹那，她的眼前豁然明亮，只见萤火之光布满四面石壁，石架上摆满了一个个发光的石盒。

　　拂菱见状，担忧道，“这里有这么多石盒子，该如何找到师父的东西？”

　　笙月挠了挠头，笑道，“这个好办。”话落，她蹲下身子敲了敲身边的龟壳。
　　片刻，那乌龟伸出头来，传来老爷爷一样的声音，“江丫头，老朽好不容易得闲打个盹，你怎又吵我？”

　　拂菱倒不奇怪乌龟会说话，她哥的离魇剑里栖息的五色玄鸟也会说话，而且还是个话痨。可自从哥哥上战场前，把剑交给她之后，那只五色玄鸟就在剑里沉睡了，无论她怎么叫，也唤不出来。

　　笙月直言问道，“龟爷爷，你可知七音阁姒阁主的东西在哪？”

　　那龟打了个哈欠，道，“六排二层左数第三个。”

　　笙月闻言过去取盒子了，留下拂菱和乌龟干瞪眼。
　　这只龟爷爷爬上前来，嚼了嚼拂菱的裙裾，拂菱吓得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老龟看了她一阵，说道，“你这丫头身上的灵息很特别。”

　　拂菱全然没顾及它在说什么，只觉头皮发麻，刚一瞬她还以为它要吃自己。谁知，这龟爷爷说完那句话，就又缩回壳里打起盹来。

　　片刻，笙月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爽朗笑道，“总算完事儿了，走，吃饭去。”
　　拂菱听见吃饭二字，便把方才那惊吓抛之脑后，她笑着应了声好。

　　走出这福来客栈，拂菱深深吸了几口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寻味望去，正是对面的包子铺。
　　她刚想走去那包子铺，笙月便拦住了她，“师姐，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带你下馆子去。”

　　拂菱咽了口水，点了点头，“好，这顿我请，回去还你钱。”

　　笙月笑着说，“师姐你和我客气什么……”

　　拂菱觉得用师妹的钱，总归心里不踏实，便说，“那我还是吃包子罢。”

　　笙月想了想，道，“那要不咱们一人一半，谁也不请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