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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闹事 ...

  •   一见到吴思文,王三就起哄:“没斯文,快过来,张哥说你要来,专门喊了毛血旺,你也来喝两瓶。”

      他举着两瓶啤酒递过来。“冰冻的,正好解暑。”

      “我不喝,下午还开机呢!”吴思文两手不空,用端着饭盒的手臂推开王三的啤酒。

      “嘁,又不是开车,你还怕查酒驾呀?”王三自个儿含着瓶盖用牙启开一瓶酒递给张成。

      “坐啊!”张成指了指他对面整齐的床铺,接过啤酒。

      那张床正是那个和张成有一腿的唐琳的铺,吴思文犹豫了一下,觉得就这么坐别人的床,万一人家回来看到了不高兴怎么办?

      “唐姐人呢?怎么没看到她?”她望向对面的张成。

      王三那个没心没肺的,脱口而出:“她老公来深圳了,小别胜新婚,请假出去开房了。”

      “你坐吧!”王三拽了她一把,她才暗搓搓的坐到床边,放下饭盒偷瞄了一眼张成,他脸色不太好看,坐在自个儿铺上拿起筷子就往毛血旺盆子里探。

      到底是自己睡过的女人,人家老公来了肯定有点吃味儿。

      吴思文自觉的闭上嘴不再多问。

      等话说出口,王三一回味才发觉自己的话戳在了张成心口上,赶紧低头吃自己的菜喝自己的酒。

      张成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几口冰镇啤酒下去,压下了心头的火苗,才开口问吴思文:“你那边最近怎么样?”

      既然对方转移话题,吴思文也赶紧缓和气氛,调皮一笑,放下饭盒,抽出一次性筷子。“一个字,忙!”

      “你们还在赶地下室,是很辛苦,多提点工人,让他们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张成怕她没听明白,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抬眸看着她,认真的提醒道:“除了注意吊物,也要保证自身安全,前几天不是下雨嘛,疯子那边有个指挥踩在木板上摔了,脸上缝了十几针,幸亏是个男人,留个疤看起来更有硬汉气概,要是女人伤在脸上,以后可就不好看了。”

      疯子也是张二娃手下的一员大将,在光明工地带班,他是王三的亲侄儿,平时吴思文喊王三一声三哥,也顺带捡了同龄的疯子一个大便宜喊他一声侄子。做这个行业以来,工地上大大小小的事故吴思文见得也不少,但听说同行受伤,难免心里发怵,担忧的嘀咕:“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就是说啊,你也得经常提醒你手底下的人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二娃从湖南回来,会先去你那边,别给二娃惹麻烦,他一天忙得团团转,能让他省心的地方就让他省省心,你那个火爆脾气我最清楚了。”张成一番叮嘱之后看她端着盒饭不夹菜,催促道:“快吃,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想起桃子上午跟她说的事,吴思文心里阴了半边天,如果钢筋工真的要挑事儿,就算她不想惹麻烦,只怕工人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见吴思文愣愣的发呆,张成咧嘴一笑:“赶紧吃菜,快吃,趁热!”

      “好!”她笑得有点勉强。

      晚上回到工地已经十二点多,塔吊班住七栋202,宿舍区的活动板房包括食堂在内统共十一栋,从大门口一字排开,走到第七栋就得三百米,宿舍区只有一个厕所,在二栋,往返总是很麻烦,特别是遇上闹肚子的时候,跑都跑不赢。所以他们都习惯于回宿舍之前就先解决个人问题。

      虽然分了男女厕所,门口却没有明显的标志,只用油漆在墙上分别喷了个模糊不清的“男”和“女”,也不知道是工人们故意想看便宜还是真的不识字,反正经常有男人走错厕所。

      进门左侧是亮堂堂的集体洗澡间,里头二十四小时不熄灯,洗澡间用板材将厕所隔开,却没有门,就一贴了瓷砖的门框,进出厕所总要经过洗澡间门口,里头的风景一览无余。

      一见吴思文进来,正在洗澡的桃子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打着赤脚就从洗澡间跑出来。“你可算回来了……”

      见她□□,吴思文慌里慌张的倒回厕所门口把没关严实的门合上,抱怨道:“唉呀!你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就跑出来了!”

      桃子回头望了一眼门口,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他们看了也不会少块肉,涨死眼睛饿死球!”

      “总喊我无斯文,你自个儿哪点像个女人?”吴思文横了她一眼,径直往厕所里间走。

      “我跟你说!”桃子吧嗒着脚掌跟在她后头:“徐扬这人太无赖了,他知道我们加班是没有工资的,就这么故意搞我们,害我们今晚都加到十二点了!以后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吴思文心里清楚,桃子为人处世比自己还糟,每个班组都投诉过她,说她脾气不好,但投诉归投诉,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和塔吊班作对。徐扬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钢筋工老板就飞扬跋扈,这在工地上也不是新鲜事了,桃子惹到他,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先去洗你的澡,这事儿明天再说,我都累死了,你就让我安生的睡一觉成不?”她抬起酸疼的右臂,活动活动肩膀,又揉了揉脖颈,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

      “成吧,那就明天再说。”桃子嘟囔着回到洗澡间。

      桃子走开后,吴思文放下胳膊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年的时候没穿红内裤,来新工地两个月,就碰上一大堆糟心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吴思文简单的洗漱之后穿上“防弹背心”就上了二号楼,吊东西的时候于敏在对讲机里抱怨:“思文你昨天不在不知道,老乌龟说要跟我们死磕到底,搞得我们和三号机昨晚都加到十二点才下班,累得我澡都没洗就睡了!”

      于敏口中的老乌龟姓武,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大伙儿都叫他老武,叫着叫着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就叫成了老乌龟。老乌龟是徐扬家钢筋工带班的,和徐扬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三号机惹上麻烦连带着殃及二号机。

      吴思文在地下室转悠了一圈,遇上康经理还聊了几句,规划为五号楼的区域正在打保护层的混泥土,康经理着重提了一下,希望四号机和一号机能积极配合。整个工地也就康经理这人比较体贴工人,遇上重要的节假日公司其他管理只顾赶工期不允许放假,只有康经理肯为工人仗义直言。

      康经理前脚刚走,三号机脚底下就闹起来了,桃子打电话来哭哭啼啼,吴思文匆匆爬上副楼,三号楼这边已经开始做转换层,钢筋工十几个在板面上站成一堆,一看这阵仗要打架,她和桃子人单力薄肯定要吃亏,她立马拨通任玉博的电话,叫他赶紧过来一趟。

      一看吴思文来了,桃子立马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躲到她身后,抽泣道:“思文,他们骂我……”

      “骂什么了?”吴思文冷眼扫了一眼钢筋工,没看到徐扬和老乌龟,但见那群凶神恶煞的光膀子工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个目露凶光,跟要扑上来撕咬的野兽似的。

      “他们骂得可难听了……还骂我妈了……”桃子越说越伤心,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刷刷刷往下掉。

      把吴思文心疼得哟,指着钢筋工扯开嗓门就喊:“把徐扬给我叫过来!”

      “三号机不给我们吊,凭什么?要不吊大家都别想吊。”其中一个钢筋工站了出来。

      “就是,把卸扣取了,谁他妈敢吊就揍谁!”

      “他妈的,敢跟我们叫板,我们就要她好看!”

      几个工人跟着起哄。

      钢筋工开口就是“他妈的”,吴思文火了,指着爆粗口的工人横扫了一遍,抬起下巴就问:“骂谁呢你们?有胆子再骂一句试试!”

      “骂就骂了,怎么滴?奶奶的,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们了!”其中一个工人终于按耐不住,“啪”的一声把一双脏兮兮的手套狠狠丢在地上,冲出来就要动手的姿势,幸亏他身边的工人拦得快,不然两个女人真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自知打不过这群野蛮人,吴思文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徐良,你过来看看吧,你的工人在这里闹事,这活儿还要不要干了!”

      原以为徐良会出面调解这事儿,谁知徐良在电话里气势汹汹的回了句:“不干就不干,大不了大家都停下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呵……”吴思文扯起嘴角笑了,将手机揣进兜里,又从口袋里摸了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巾递给桃子,嗔怪道:“没出息,哭什么哭,给我把眼泪擦干咯!”

      “可他们太欺负人了……”桃子嘟囔着接过纸巾擤了一把鼻涕。

      钢筋工真就把木工正在绑钩的卸扣取了,见这阵势吴思文扬起嘴角,将对讲机扭到三号机的频道,按住按钮:“涛哥,把钩收上去!”

      “今天这是要熄火哟!”涛哥在对讲机里开玩笑。

      “最近你们也累得够呛,让你休息会儿还不好啊?”吴思文表面上逗趣,心里其实窝着一团火。

      涛哥也不客气,“咻咻咻”的就把大钩起上去了。

      双方僵持着谁都不客气,直到任玉博赶来,气喘吁吁的问:“怎么回事啊?”

      “钢筋工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开口就骂人,这还怎么上班啊?”吴思文也不提吊东西的事,先从钢筋工欺负人开刀。

      “骂什么了?”任玉博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吴思文身后怯生生的桃子。

      吴思文微微扭头看了眼桃子,桃子结结巴巴的说:“他们骂我……骂得可难听了……还骂我妈了……”

      “你们谁骂的?”任玉博转身挡在吴思文前面,表情严肃,语气生硬:“谁骂的给我站出来!”

      吴思文头一次见任玉博这个样子,有点意外。

      安全部隔三差五的例会上塔吊班总被批评,任玉博从来不为他们辩驳一句,私底下还总说她不对,她一直觉得任玉博是巴结上司,给下属施压的窝囊废领导,对他没有一点好感。

      任玉博是公司的人,虽然职位并不高,钢筋工老板的饭碗到底还是要仰仗机电班,工人也都有眼力劲儿,见他出马,都不敢横了。

      “谁骂的,出来给人家小姑娘道歉,都是男人,这点担当都没有吗?”任玉博有点恼了。

      钢筋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工人站了出来:“没人骂她,是她自己不给我们吊材料。”

      “不给吊材料就骂人是吧……”吴思文刚说了一句,就被任玉博伸手拦住,他用眼神示意吴思文别说话。

      “吊材料由指挥负责安排,不是你们谁想吊,谁抢钩就能由得你们的,要是都靠人多,都靠谁够横就给谁先吊,不都乱套了吗?”任玉博双手叉腰,黄色反光背心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刺目的光。他伸手指着护栏上贴着的横幅问:“上面那几个字都认识吗?”

      钢筋工都朝横幅看,却没人回答。

      他点着手指,一字一顿的念着:“文―明―施―工!”

      “在这里,我们不是山野村夫,而是英达建筑的工人,所谓的文明施工,就是做文明事,说文明话,都是爹妈生的,骂人家爸妈之前你们考虑过自己的父母吗?”

      一群汉子被任玉博训得哑口无言。

      这么对峙好半晌,任玉博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工人手上的卸扣上,“把卸扣交出来!”

      虽然工人都没反驳他,却并不肯交出卸扣。

      任玉博轻叹口气:“你们要是交出卸扣,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如果不交出来,我就上报公司,耽误了工期你们老板就等着签罚单吧!”

      说完,他转身对桃子说:“去仓库领一对新卸扣,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

      没能听到工人道歉,桃子还是委屈得很,在工长面前又不敢顶嘴,只能可怜巴巴道:“哦!”

      “哐当”一声,钢筋工将卸扣丢在地上。这也算他们妥协了。虽然任玉博亲自出面解决了这件事,吴思文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那帮莽夫敢明目张胆的和塔吊班作对,摆明了是徐良父子唆使的,这事儿只怕还没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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