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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Chapter 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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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4 他的旅团
“就像老了十岁一样!”Elle毫无戒心地,脱口而出。一点都不是故意的。说完之后自己也低头忏悔。
库洛洛走过去,托起她的小下巴,说道:“看起来是不是成熟了?”
Elle赶紧点头赞同。
没错没错,是成熟稳重。
“库洛洛看起来有点像大人的样子。”
她说。接着又疑惑他突然给自己做新造型。于是问道:
“你要去做什么?”
她不会问为什么。她跳过那一步,直接问他要做什么。
他知道她是个很敏锐的女孩。
“在三个星期前,我组建一个团队。我把它叫做幻影旅团。成员你都认识,就是你见过的那些人。”
Elle露出恍然的神情,继续听讲。
“这是一个新的游戏。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游戏。”
“为什么有意思呢?”
库洛洛清浅地笑着,却没有正面回答她。
“Elle,你最喜欢做什么?”
“我啊,最喜欢的就是画画,还有库洛洛。”
他听了,眉间全是闪亮的笑意。
“我喜欢冒险,同时喜欢得到的感觉。旅团能同时满足这两项条件。所以这个游戏大概会持续很久。”
他这么一说,Elle突然有种直觉从心底萌发。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库洛洛凝望她不安的蓝色大眼,像穿过一道深长的峡谷,直达漂浮不定的洋面。
“是的。”他如此坦诚,坦诚得近乎残忍。
某个时刻她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锐。可下一秒,他就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安抚,像安抚一只忧郁的猫咪。
“Elle,跟我在一起。”
她当然会这样做。她不知道会有第二项选择。
库洛洛接下来的时间更加忙碌。她经常会在半夜醒来,就已经不见身边库洛洛的踪迹。他离开时竟能如此悄无声息,宛若影子。
她害怕黑夜和落单。
有时起来坐在床头,披着库洛洛的外套,坐在他的椅子上,看他今天尚未看完的书。大概只有这样才能产生足够的安全感。
甚至有时她生出他尚未离开的错觉,幻想快要突破次元来到现实。
她时不时会低声自言自语。
不过通常这时一看见镜子就会醒悟过来,停止这样的行为。
白天会看见他,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偶尔带伤。问他怎么伤的,需要她帮忙吗?他只抚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唇。
自从上次她受重伤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带她外出参加过任何活动。她现在几乎足不出户,安安静静待在屋子里,等着他回来。
她曾经听见西弗问她,这样的生活是不是跟从前有些相像?
她说,这是完全不同的。她是自愿的。
西弗说,她是无知的自愿牺牲者。
她认为西弗是错的。她是因为爱,而驻足。
Elle为了摆脱她们,花费很多的精力在画画上。她的画堆满露台。风格各不相同,有的阴郁,有的狂野,有的沉稳理性。尽管出于同一个人,却仿佛是不同的人在画画似的。每幅画都藏着不同的灵魂。在嘲弄着她。
她们依然在她不知情时操纵着她。
她感觉到身不由己的愤怒。
怎么能这样?!她已经好很多了,可她们仍然阴魂不散!库洛洛没法帮助她,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沉迷在新的游戏之中。看她的眼神从专注过渡至散漫。
她惊慌失措!她恐惧茫然!
为什么她会给他添那么多的麻烦?为什么她不能更加讨人喜欢一些?为什么她就是没用到只剩下一副好看的皮囊?
当他厌倦她的皮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留住他,留住她所有的爱。
她是一头披着漂亮外皮的怪兽,沉在深海中的小房子里,这里常年的漆黑无光,她孤寂得发狂。想要打开门出去,却没有勇气。
如果她不是怪兽的话……
如果她不是发疯了的话……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丑陋的话……
她是不是就能接受外面的敲门声?
可那声音远了。远了。远成虚幻的浪沫。
库洛洛……
库洛洛……
不要,不要离开我!
Elle举起刀,对准自己的胸膛,猛力刺下——
肋骨缓冲一部分的力道,刀尖擦着要害刺进皮肉。Elle不是西弗,更不是米拉,不知道该如何有效地杀死一个人。不过她想杀的对象倒不是自己,而是她们。她想消灭这些怪物。
可是她能怎样做呢?她根本毫无办法!她只能杀死自己!
胸脯像是裂开一样的痛。而她的头也痛得快要无法承受,成千上万的声音涌进脑海,尖锐地刮着每一寸的脑壳。如同针刺,如同烙铁。变异的疼痛感像是能从鼻子、耳朵和双眼嘴巴,如同蛇虫一般使劲钻出来。
血涌了出来,滑腻地沾了一手,浓重的铁锈味漂浮在静谧的空气中,屋子里安静如昔,仿佛平静没有波澜。唯有客厅的小豆在鱼缸里不安地游来游去,丑陋的鱼头抬离水面,喷出水花。银色的水雾飘洒。
她没有力气握住刀,刀恍铛掉地,她也跟着倒在地板。血漫了一地。异常的鲜艳凄美。
头痛、心痛,整个人就像在发狂。不,她已经发狂。拼了命地戕害自己,不,那不是真正的自己,她要杀掉的,是身体里的她们!她们让她变成麻烦、变成怪物、变成非人!只要没有她们的话……库洛洛就会回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想要破茧而出的蝴蝶。茧蛹太结实强硬,是世界的束缚,她要突破这层沉重的茧,才能飞向自由。
倒在地面因失血而快要陷入休克的Elle,模糊的视野隐约可见小豆跳出鱼缸,啪的一下摔在她旁边。它与她一样挣扎着,在对它来说异常痛苦的世界里,不断地挣扎。
浓厚的血腥味让她在休克前感觉无比的熟悉。她也不知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然后她就昏迷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坐在画架前,笔尖下是一头半露出骨头的丑陋怪鱼。
画笔掉了。砸在地上。
库洛洛的声音追了过来:“西弗?”
是西弗!!!
Elle的手剧烈地颤抖。心头一抽,便是一阵疼痛。原来刺伤是真的,她受了伤。而西弗出现救了她。
——别再做这样的事。西弗在脑海里说。
她没有回答。
库洛洛过来了。
“西弗,你看起来表情不太对。”他很敏锐。
他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Elle想。她不想开口说话。
库洛洛在旁边观察沉默着的“西弗”——她向来如此,于是不以为然,注意力转移在她的画作上。
“你今天居然对小豆感兴趣?”库洛洛知道西弗不喜欢小动物或是小孩子,任何能称得上没有理性可言的生物。
Elle开口了,语气冰冷:“就算是它,也比你更能理解痛苦。”她转过脸来凝视他,语气和眼神与西弗如出一辙。
库洛洛此时不能分辨她和她。
可他却知道,今天一定有特别的事发生。
他软了眼神和声调,柔声问:“怎么了?我不能明白。你知道我的情绪理解能力不如你。我没办法理解。”
Elle没有立时回答。她推开库洛洛,跑到客厅,看见小豆安然无恙地在透明的鱼缸里甩尾巴,动作很笨拙,但她的心放下来了。
她上前轻轻摸着鱼缸。水换过了,转头看地板,地上清理得焕然一新。所有的痕迹都抹去,就像她想要抹掉她们那样的干干净净。
然而却是她们在救她。
库洛洛就是在此时从背后抱住Elle。
他轻柔地抱着她。可她的心痛得开裂。她的感情如同落叶没有归处。她想到她的父亲,想起来父亲以前是多么亲切开明,而后面又是多么恐怖。库洛洛之前多么温柔,现在又是如此的冷淡。
父亲、母亲在变,库洛洛也在变。世上每个人都在变化。她也变了。这样的变化使她很难接受。
关系在变,而她抱着当初的期望没有跟着变。所以她被遗留在后面。这是应该的吧?这是应该的吗?
“你是Elle吧?”库洛洛看穿了她,终于。
她的心拖磨着钝刀。血肉模糊。
“Elle,你生气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抱歉。你被我困在这里,肯定会无聊,你对我生气是应该的。”他的语气很淡很淡,却有些委屈,“Elle,我在这之前没有任何的经验。我会经常犯错误。这次是这样,下一次可能也会出现。可我不希望你用沉默来面对我。Elle,我们各退一步好吗?”
Elle忽然就心软了。是啊,她的心灵太脆弱了,脆弱到承受不了太大的打击。而库洛洛则太强韧了,强韧到无法理解什么是打击,什么是痛苦。她和他都是充满缺陷的人,他们都是不完美的人。没有办法完全让对方理解自己,也没办法让对方完全满意。
那是不存在的。
Elle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她细细回想库洛洛这段时间的行为。他不过是离家的时间比较长,而且有很多事都不曾对她提起而已。他现在没有提过需要她的能力的事情。好像他已经忘记她会念能力的事实。
他只是想保护她。
她转过身来,轻轻地回抱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