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62、Chapter 62

　　Chapter 62 选择

　　昏黄的天空低矮沉厚，日光朦胧在云层深处，边缘透出微微的光，洒落在地平线蜿蜒的远方。黑色的乌鸦飞掠，如飘落的焦黑残叶。它们发出嘶哑的叫声，深切地回荡耳边。仿佛是凶狠的威胁，又或是上帝的诫言。

　　库洛洛穿着暗蓝长袖衬衣、铁灰格子休闲裤，拎着一支白葡萄酒，姿态轻松地上坡，来到坐落在地势较高的小小教堂。

　　天气炎热干燥。库洛洛也就挽起袖口到肘下的位置而已，走来的路上不见疲累汗湿。仿佛没有太大影响。

　　爬到小山坡上，不远处的教堂大门已然打开——尼奥神父总是抱着热情和诚意来迎接深渊中聚集的羔羊们。

　　库洛洛径直踏入小教堂。一眼就看到神父正在祭坛前布道。说话的气势恢宏，似乎他背后的神降临在他身上。

　　下面的长排椅零散地坐了十几个人。专心致志地听讲。没有一个人留意库洛洛的出现和存在。

　　大概，此时此刻，在这个空间，飘荡的是审判命运的生灵，以及奇异的宗教体验。库洛洛安静地找到最后面的位置坐下来。

　　认真地听了会，心思就控制不住开始游离。

　　此时此景，不禁让他想起三天前，他和Elle合力将奥神困在幻象空间的情景。这两者是多么相似。同样地拥有一个力量主宰、同样的充满奇异氛围和体验。看吧，在某个时刻，他自身似乎成了别人的上帝呢！

　　一个小时后，布道结束。尼奥神父总算发现库洛洛的存在。在大家陆陆续续散去之后，库洛洛把这支三十年的珍贵白葡萄酒，献给神父。

　　尼奥神父收下来，再仔细打量库洛洛，他点点头说道：“这套衣服质地优良，加上价格不菲的酒——你成功铲除猎魔了，库洛洛。”

　　库洛洛微微一笑：“所以我前来告知您这项消息。您的教区恢复平静了。”

　　“这是暂时的平静。你和我都不会知道，灾祸会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突然爆发。但这是迟早的事情。”尼奥神父语气淡然，“你我都要接受最后的审判。”

　　“神父，您在暗示什么？”库洛洛问。

　　神父摇摇头：“流星街的权力架构垮塌了一半，因此像猎魔这样的组织才会大行其道。接下来会继续掀起什么样的波澜，无从得知。不过我知道，库洛洛·鲁西鲁的大名，已经开始在地下流传。”神父看向优雅俊秀的少年，“或许你会成为某些人的目标。”

　　库洛洛微微闭眼，长长的眼睫垂落，又再度抬起。睁眼的他，露出孩子般兴奋雀跃的神情。

　　“那不是很好吗？”

　　“我听说你和一些人共同行动。你要小心，你的同伴同样会成为目标。”

　　“这是他们都应该清楚的风险。团队行动，重要的不会是个人，而是整体。”库洛洛平静地说，“包括我本人。”

　　“那么那天与你同行的少女呢？还活着吗？”尼奥神父眉头皱起来，望着库洛洛。

　　库洛洛一顿。想了想，愉快地笑道：“她不是我的同伴。她是……我的所有物。总体而言，她活得还不错。”

　　“这样吗？我本想让你把那位少女留在我这里，我能好好安置她。”尼奥神父刚说到这个，库洛洛的身上猛然散发出黑色的尖锐气息。目光几乎不能直视。不过神父依然顶着压力继续说下去，“但你已经有了决定。我干涉不了你。只是为那位少女提供一项选择而已。”

　　尖锐的气息收敛起来。库洛洛的目光变得幽暗难辨。

　　“你从来没有给她自由选择的机会吧？”神父叹息着说，“无论如何，我希望我能提供帮助，无论是她，还是你。”

　　库洛洛浅笑起来。

　　“她已经选择了我。至于潜藏的危险，这是常态。我倒是希望它快点发生，不然，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库洛洛一直以来总是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此，他的行动从来都是毫不犹豫、果断利落，然后得到想要的结果。

　　神父取出两只酒杯，倒出白葡萄酒，与库洛洛喝了几杯。

　　神父举杯：“为迷途羔羊终将找到归途，干杯。”

　　喝过酒，库洛洛继续出发，去往玛琪的住处。时间来到下午三时，如果顺利从玛琪那里接走Elle，在回程的路上，刚好能欣赏壮阔的沙漠日落景色。

　　他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定好的地点。

　　等了女孩子们两三分钟之后，她们才现身。

　　玛琪带着Elle走来。两个人似乎相处得比之前更加融洽，玛琪肯借肩膀让Elle扶着。

　　不知为何，库洛洛突然想到神父所说的选择。

　　如果Elle有第二个、第三个选择……她会怎么样选呢？

　　她是不是……会远离他？西弗和米拉都对他抱持强烈的戒心，只有Elle和艾莉森表现出依恋，机会只有一半一半。

　　而他想得到的是全部。

　　“库洛洛！”玛琪的招呼让他从深深的思考中回神，朝她点头回应之后，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Elle身上。

　　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你的两样委托，我已经全部完成。不过就算是你，也要付给我酬金。”玛琪很不客气地向库洛洛索要应得的报酬。这是规矩。

　　库洛洛应诺：“这是当然。我已经安排好了。把我分到的奥神的财宝，再分出五分之一交给你，明天中午前会到账。”

　　“等等……两样委托，难道你是说，除了治疗我的伤，你坚持要修复我的伤疤，这都是库洛洛交代的？”

　　“没错。”玛琪爽快地承认。

　　Elle看向库洛洛。他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玛琪心情显然很愉快。不过Elle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首先她没想到治疗费简直是天价，她要怎么还给库洛洛呢？还不了的话，就又要欠他的了……而且库洛洛居然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疤，细心到交代玛琪帮她祛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Elle，走吧。”库洛洛看着她的目光很柔和，柔和到她内心的愧疚感在扩大。她用了一次能力就昏迷过去，后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依靠玛琪所说的，勉强拼凑出来一些事发经过。

　　大概是她能力不稳定，把奥神、库洛洛和自己转移到附近的地方。库洛洛在过程中清醒，重伤了奥神，救回她的小命。而他心口的伤，其实没有看起来的严重，所以很快就能活蹦乱跳的，比她恢复得快多了。

　　Elle真想捂脸。

　　原来她能做到的事情多么有限。仿佛费尽力气，却最终也做不了什么。结果还是要他为自己费心。

　　“库洛洛，下次有什么有趣的任务，记得找我。”玛琪望着库洛洛说道，“嘛，大概那些家伙也会这么想。”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想法。”库洛洛接过Elle的手，将她收拢在身侧，看向玛琪，漆黑的眼瞳闪烁着光亮，“到时我会通知你们集合。”

　　玛琪挑眉，似乎感到很有趣的样子。

　　告别了玛琪，库洛洛带着Elle走在路上。因为她的伤势严重，现在还不能乱动，两个人移动速度很慢。

　　“库洛洛……”Elle没能忍受长时间的沉默，主动开口问他，“我是不是又给你带来麻烦了？”
　　“Elle，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不是吗？”库洛洛温柔地说。

　　“欸？”怎么突然说起这个。Elle的脸稍稍热起来。

　　“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那是没有意义的情绪。库洛洛想。

　　“我、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复那么多遍……”Elle结结巴巴地说。这个人怎么在这方面直白得要命？

　　当库洛洛把她带上藏在石头后面的轿车，说是为了要让她能够安全快速地转移，当他行驶在荒漠上，为她指出那壮丽广阔的落日远景时，她能感受到库洛洛对她的体贴和照顾，如此的温柔，温柔得几乎让她忘记见到他的那第一眼。

　　第一次遇见时，他那双冷彻的漆黑眼睛。

　　喜欢的话，就会什么都愿意为对方而做……那要是不喜欢了呢？他会怎样对待已经失去兴趣的人和物？

　　偶尔这个黑暗的想法会像飞溅的火星一样，迸溅出来。让Elle心惊胆战。

　　“Elle，你在想什么？”

　　回到家已经有四天，库洛洛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绕着她在转动。有点像要写观察作文的小学生似的。她就是他的观察对象。

　　就比如现在。他发现她在阳台对着空白的画板发呆。于是忍不住出声问她。

　　Elle软软地“嗯”了一声后，立马回神，回头看向刚从书房里出来的库洛洛，有些惊慌失措地回答：“我只是在想，该怎样下笔。”

　　很明显在说谎。

　　库洛洛跨过她脚边堆积的画笔和颜料，从她背后握住她想要动的右手，打开她的手指，取出画笔。

　　温热的触感留在手上。

　　“你的手还不能动。”

　　“啊，好，我不用。”

　　“Elle。”

　　“嗯？”

　　“别离开我。”

　　库洛洛从后面轻轻地环抱着她。

　　“我不会。”她说。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能离开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