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初恋》时临

44、44

　　[44]

　　在出发去下个地点的路上。
　　陆时笙脸埋进衣领，恨不得现场缩小个成迷你版，找个没人的缝钻起来。

　　倒也不是别的。

　　纯粹是因为许漾那句“小骗子”杀伤力太强。弄得她整个人脸红心跳不知所措，最后开始自暴自弃地遮掩反应，干巴巴地回复了句：“……谢谢你啊。”

　　隔着三米远都能听见她的follow PD“噗”了一声。

　　一开始对方还极力忍耐着，后来意识到陆时笙发现了她的动作，也不忍了，背过身去直接笑出了声。

　　在这夜幕之下。
　　对面一群人肩膀抖得像跳舞的筛子。

　　……

　　眼看快要抵达海边，陆时笙揉了揉脸，试图将自己从这种状态中解救出来。

　　夜色下的海神秘且安静。
　　周围只有浪花轻轻拍打在岸或是逆流回去的声响。

　　估摸着往更深处走的话，鞋子会弄湿，陆时笙干脆直接脱了鞋子，赤脚走在沙滩上。
　　沙滩松软的质地在接触到的一瞬微微陷进去，她提着裙摆，弯腰小心地用手碰了下水花：“我还是第一次看夜色下的海。”

　　许漾“嗯”了一声：“毕竟云江不靠海。”

　　陆时笙听他突然提起云江市，愣了会儿。
　　转而想起高中时期两个人好像讨论过“想去哪里旅游”这类的话题，笑了下：“那确实。”

　　双人照拍了几组。
　　有了景色加持，海边的拍摄还算顺利。

　　这一环节的拍摄道具，是烟花。

　　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是那种手持的线香烟花——前端很小一颗的球状烟火，绑在一条的用纸搓成的长绳上，用手捏着绳子末端，自然垂落，像在这夜色里提着一颗小灯，

　　两人找了一处角度，背景远远地能瞧见坐落在海上的灯塔，提着烟花，面对面的半蹲下来。

　　陆时笙身上还拢着他的风衣。
　　手中的绳子随风而轻轻晃动，工作人员递来打火机，烟火末端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橙光。

　　没过一会，烟花完全燃烧，滋啦啦地亮起火星。随着萦绕在周围青色的烟雾缓慢上升。

　　陆时笙“啊”了一声，感慨道：“好漂亮。”

　　许漾抬眼看向对面。

　　陆时笙的注意力在这一刻全部被手中发亮的事物夺走。
　　她弯着眉眼，漂亮的褐色眼瞳里映出亮晶晶的光芒，笑意盈盈地举高手臂，拿烟火的小球轻轻撞了下他手中的。

　　像是心底有块地方也跟着碰了一下，悠悠地荡了荡。
　　许漾弯了下唇角，低低道：“嗯。很漂亮。”

　　泛橙柔和的光将这夜色也点燃得有些暧昧。

　　可他眼里只有她。

　　-

　　拍摄结束，全员折返回酒店。
　　晚餐与片刻的休息后，终于到了结果发表环节。

　　按照分组，一群人重新在大厅落座。导演组在斜侧方的位置放置了一块大屏幕，连接笔电，用来公开各组照片。

　　杨导：“四组的照片已经全部拍摄完毕，我们请后期老师对每组原片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专业评审已经全部打分，各组的分数也已经在我手中。但接下来，你们还会拥有一次分数变动的权利。”
　　“每组各拥有一次投票权。在四组照片全部公开后，你们可以将票投给心仪的别组——只能投对方，不能投给自己。这个结果也会影响我手中的分数与最终排名，请大家慎重做出选择。”

　　四组照片依次公开。

　　率先公布的是丁景山与郗晴。
　　双人照都是由摄影师拍的，很难挑剔出什么。轮到单人照的部分，由于郗晴平日里有自己学摄影，拍丁景山拍得不错。而她自己则是完全遇上了“直男拍照”——
　　丁景山抓拍的角度千奇百怪，原本一六八的大美女被硬生生拍成了一米五。气得郗晴佯装冷脸问导演：“现在换搭档还来得及吗？”

　　陆时笙笑得前俯后仰。

　　第二组则是段卓与车瑞明。
　　这两人地点是真的敢选，拍也是真的敢拍。

　　第一个场景是菜场。穿搭整体以简约为主，饱和度不高的浅卡其色T恤加一件深色外套，搭配上大帆布袋，很日系的风格，背景做了虚化处理，还真将菜市场这一难以发挥的主题搭配出了几分极具生活气息的艺术。

　　第二个场景似乎完全为他们量身定制。
　　昏暗的室内卡丁车场馆，头顶冷色的光源照亮两人的脸庞。两人身着一红一蓝颜色不一致的车服——车瑞明抱头盔盯着镜头，眼神锐利。段卓唇角带着抹笑意，一副队输赢势在必得的轻松感。
　　明明也没有看谁，照片中作为对手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却溢出了屏幕。

　　“拍得很好诶。”
　　郁姗姗的语气有些意外。

　　在此之前，大家都没有看过车瑞明的拍照能力，这组选的第一个场景看起来完全像是胡闹。期望值低，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反倒成了惊喜。

　　珠玉在前，很容易给后面的人造成压力。

　　陆时笙突然回想不起来自己同许漾究竟挑了哪几张片子，这会儿抿紧唇线，视线盯着放着别组照片的屏幕没有出声。

　　许漾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三十秒。”

　　她回过神，“什么？”
　　“没眨眼的时间。”

　　许漾顿了下，伸出手，掰着她的下巴调转脑袋朝向他，懒散散开口：“就这么好看？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男人动作不算用力。手指捏着的脸颊两侧顺着动作陷进去，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很浅的粉。

　　陆时笙被迫转起头，视线与许漾对上。
　　她眨了下眼睛，回想了下他的问题，迟疑地回答道：“……到这个环节结束？”

　　她这个答案太过正经反倒让人挑不出什么刺。

　　停留在面颊上的力道消失。
　　许漾放开手，示意陆时笙继续看屏幕。

　　这会儿刚好第二组的展示结束，轮到他们。
　　屏幕上出现了她和许漾的脸。前面惯例是由摄影师拍摄的双人照，两人在人行隧道拍的那几张意外的很有氛围感，像置身于荒芜的黄昏色空洞下，她与他的存在、和手捧的鲜花是唯二的生机。
　　后面几张背景转到海边。夜色下的海静谧而温柔，照片上传递的风格显然也是如此——她提着烟花，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很安静地看着这个在手中绽放的花火，在下一张又抬起头，透过前方橙色跳跃的花火，偏着脑袋对镜头笑起来。

　　整个大厅安静了几秒。

　　“怎么说呢。”
　　郗晴斟酌地评价道：“上一组拍得很专业，所以会有拍得很好的这种评价。但陆时笙和许漾完全不是这种感觉。”

　　“我懂。”郁姗姗点头，“构图什么的并不是专业的，但是会感受到对面拍摄的人用心。以及，互相拍摄环节并不是面对摄影师，而是面对组内的另一个人，所以状态会比普通拍摄更为私下，更为松弛。但，也更抓人眼球。”

　　女生会更多点敏锐纤细的感受。他们这组的照片全部展示完毕，总体来看，郁姗姗和郗晴几乎评价得一针见血。

　　每组照片拍摄完成后，都留了给他们自己审阅挑选片子的时间。陪他们一同拍摄的摄影师也会在一旁，给予一些专业上的建议。
　　陆时笙那时候只顾着看“好不好看”了。
　　再次翻阅照片的这刻，她才关注到一件事——

　　她镜头下的许漾……
　　好像一直在看她。

　　——拍摄的时候说话也好，面对她倒退着走路也好，从她捧过的鲜花里抽出一支半挡住镜头，或是抬眼牵动唇角着露出的笑意……好像都在面对她，好像都是在对她。

　　陆时笙心脏倏地一下收紧，又在许漾看过来的那一瞬，缓慢绽开。

　　“许老师。”
　　她问，“你觉得我们会是第几名？”

　　第四组照片出来，是李盛和郁姗姗。
　　这两人比起正经拍照，明显抱着玩儿的心态更多——合照部分全是搞怪，互相拍摄也几近“死亡角度”。简直就是奔着最后一名的目标去的。

　　用纸条写完给别组的投票，工作人员前来回收。

　　许漾的视线从屏幕上收回。
　　由于不知道节目组打分的审核标准，他摇头，“不好说。”

　　“那要不要来打个赌？”
　　“赌什么？”

　　“我猜第一，你猜其他位置。”陆时笙温吞开口。
　　她看向许漾的眼睛，像是玩笑，也像是试探地说：“……既然关于这次拍摄，那输的人把手机锁屏换成对方的照片？时限是满一个月。”

　　周围安静下来。
　　杨导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下面宣布结果。”

　　节目组非常有综艺精神的配了一段BGM，是宣布结果的关键时刻经常能听到的那种密集鼓点的声音，突突突突的，却意外地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陆时笙本来并不太紧张。
　　结果一听到这个背景音，感觉心莫名往上顶了顶，吊着她不敢大喘气。

　　有点后悔问出这句的懊恼心态在此刻涌上来。她紧紧注视着对面人的眼睛，轻轻咬了下舌尖。

　　在鼓点快要结束之时，身旁人开口了。

　　“这是惩罚？”
　　许漾眉梢稍扬。

　　听语气，好似有点意外她的提议。

　　陆时笙点头，给予肯定答案。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在确认她的表情。几秒钟后，男人垂下眼睛，唇角卷起弧度笑了声，像是心甘情愿入网应下她这一招。
　　“时笙。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