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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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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榆被捕,轰动京师。二十二年前,锦帝、锦帝的长兄懿王以及当今秦王三兄弟同在关府,为丞相关榆贺寿,怎知关榆起了歹意,意图刺杀三人,混乱中,虽已制服关榆,然而懿王毙,锦帝伤,而秦王昏迷不醒。
锦帝哀恸不已,对关榆恨之入骨,在天牢中便赐了毒酒,下令将尸首悬挂城门,挫骨扬灰。关榆为人颇能收买人心,天牢的狱卒有受过他恩惠的,不忍见其下场惨淡,偷偷将他的尸首转移了。
锦帝大怒,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捕关榆二十二年还未罢休。
好运对此多有耳闻,一路上都想,倘若关榆真的未死,潜入清源二十多年,倒也不像预谋篡位的大奸之人。
囚车还未进京,已有一些路人围观,想见识这个二十二年前犯下滔天大罪的名相,可惜看到的是一张面容苍老、千沟万壑的老脸,与当初风流倜傥的传闻全然不合。
好运努力地扬起头,在人群中试图找到明轩的身影,心里暗暗担心,怕牵连了他。率先看到的却是雷霆,骑了他标志性的白马,匆匆拦住雷鸣。
兄弟二人争执了一会儿,雷霆不理会一干侍卫的阻挠,径直向好运走来。好运心里十分难受,张张嘴不知说什么。
雷霆皱眉低声说:“此事我会设法周旋,你只需坚持与关榆毫无干系。”
好运想说,自己会实话实说,但见雷霆说一不二的样子,也就住了口。
雷霆看了眼周围,极快地说:“千万不可牵扯明轩进来,切记。”
好运又难过又惭愧,重重点了点头。雷霆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否则你会害了他!”
好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不但做不到雷霆这样协助赵明轩,只怕还会连累他,还有什么颜面自称知己好友!
正黯然伤神,就见一人一骑立在押送队伍的前方,衣袂迎风、飘然出尘。
“雷鸣!你办的好差事!”
“轩王爷?”雷鸣惊奇地下马,听闻轩王爷与吴大人有些交情,但不至于要劫持人犯吧?雷鸣顶着压力无奈地说,“王爷,圣上有旨,包庇关榆、妨碍执法者,一概……收押……候审。”
赵明轩挑眉,喝道:“那你可要连我一起绑了?”
“下官不敢。”
“让开!”
雷鸣跪在地上,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好运隔着队伍,遥遥看着怒气冲冲的赵明轩,只有一个念头:得文轩如此眷念,今生也无憾了。
僵持许久,赵明轩无奈地说:“那雷大人可容本王与吴大人交谈片刻?”
雷鸣松了一口气,慌忙让开。
赵明轩关切地上前,看了一眼老俞,便扭头问好运:“你怎么这么糊涂!”
好运强压住心里的翻江倒海,硬起心肠说:“拜王爷所赐。”
“你说什么?”赵明轩愣住。
“王爷翻手云、覆手雨,手段不是卑职能揣摩的。王爷既是探明了关榆的身份,只管立地拘捕,何必再让雷大人跑一趟?”好运这一生说过无数的话,这几句算是说的最为艰难的了,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早已陷入掌心。
赵明轩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抓紧缰绳冷声问:“你以为是我告密的!你这样看待我!”
“卑职不敢。卑职是什么身份,只能仰视王爷……”
“啪”地一声,赵明轩狠狠甩了好运一记耳光,绝尘而去。
老俞坐在旁边的囚车上,叹气说:“痴儿……”
雷鸣倒舒了口气,命押解队伍火速进京,一刻不准停留。
当夜,锦帝亲到大理寺,提审关榆。
大半夜,关榆被押回来了,愧疚地隔着铁栏对好运说:“吴大人,我对不住你。这次,恐怕都玩完了。”
好运从稻草堆里爬起来,纳闷地问:“不审我么?”
“看样子不了。”关榆摇摇头,坐下来不再说话。
好运一头雾水,正要问个明白,大理寺卿与雷鸣一同进来,对狱卒说:“转天牢吧。”
好运便稀里糊涂跟着关榆住进了天牢,一进去,来了四个狱卒,提了棍子把二人打得皮开肉绽,才锁上牢门,扬长而去。
好运动了动血肉模糊的脸,偏头见关榆就在自己身侧,想爬起来发觉脚已经被打折了,便艰难地骂道:“这他妈谁定的破规矩。就算砍头也来个痛快吧。”
关榆也艰难地转头过来看好运,好半天开口说:“是……我,我定下的规矩。唉,害人害己啊。”
好运瞪了瞪眼,呻吟起来。
关榆幽幽地说:“当初是怕有人到天牢劫狱,秘密定了不成文的规矩,处斩之前,每日一顿暴打,打得筋骨全断,面目全非,了无生趣……”
“别,别说了。”好运打了个寒噤,想借着思念文轩转移注意力,却发现心口更疼。
见关榆黯然无神的样子,好运忍不住问:“你当真是关榆?他们是如何发现你的?”
关榆闭上眼,小声地说:“隔墙有耳。”
赵明轩被好运气得不行,还不知好运已判了死刑、从大理寺转天牢了。明轩冷静下来,忍不住想找陆墨到大理寺打探,却四处不见陆墨的踪影。
王府的人说:“陆大人已经消失一天了。”
赵明轩到陆墨房中查看,发现陆墨的佩剑不见了。明轩记得,陆墨自从跟随了他,就极少使剑。
他在陆墨的床沿坐下,凝神思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关榆逍遥法外二十二年,为何自己到清源一趟,就使得他身份败露了?陆墨的金锁片从不离身,那次在清源,隐约记得,关榆看锁片的眼神不太对劲……
明轩一件件地回忆,想起皇伯伯看陆墨的眼神,似乎总是藏了恨意;想起陆墨来历不明,每次提起父母,都是言辞闪烁……
莫非……
赵明轩打了个激灵,皇伯伯究竟意欲何为?
赵明轩转而又想起,关榆被捕,确实与自己有关,倒也不能怪好运猜疑。然而,好运竟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么?明轩隐隐心痛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在追逐着雷霆,从来都以为,只有雷霆能左右自己的心情。没想到,被好运误会,自己会如此难过,竟远远胜于被雷霆忽视时的痛苦。
一夜忧思难眠,天亮后,赵明轩匆匆穿戴完毕,打算亲自前往大理寺探听消息。见赵明轩起来了,陆用忙进来说:“王爷,昨夜来的消息,关榆与吴好运收押天牢,明日问斩。”
赵明轩跌坐在太师椅上,错愕不已,半天才嗫嚅道:“行之……也要问斩?这怎么可能?”
陆用叹气说:“小的也觉得,吴大人判的冤枉。吴大人是好人,兴许有包庇关榆之意,但应是不知情的。可惜圣上报仇心切,不问青红皂白……”忽觉自己说的逾分了,忙住了口。
赵明轩霍的站起来,“我要进宫见皇伯伯。”
“王爷不可,”陆用忙上前一步拦住,急急地说,“圣上杀关榆一人不足以泄恨,留心的却是同谋。王爷虽得圣上喜爱,若逆了龙鳞,只怕日后……”
赵明轩救人心切,不等他说完,就匆忙走了。
“皇上在后花园焚香追思懿王,任何人不得擅入。请王爷见谅。”
听到内侍毫无回旋余地的调调,赵明轩心下十分凄凉,只得讨好地说:“李公公,皇伯伯不会连我都不见吧?”
李公公怕他硬闯,扑通一声跪下说:“求王爷不要为难小的,圣上说了,一概不见。刚刚雷将军也来过一回了,小的不敢入内通报。”
赵明轩扶他起来,对着后花园跪下说:“皇伯伯不见我,我在此等他便是。”
檐下众侍卫只得跟着跪下。李公公急得团团转,等到日落西山,赵明轩仍不肯离去。
李公公壮了胆子,入内请示锦帝。
赵明轩心里燃起一线希望,李公公出来却说:“传圣上口谕,将轩王……拉出去。七日不得入宫。”
赵明轩浑浑噩噩被架出皇宫,迅速被守在宫外的雷霆环住,“小轩!你怎么如此任性!”
明轩充耳不闻,木然由着他抱起,塞进马车里,一路回了轩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