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与伦比的可爱》黎欢

13、她和他。

　　周末，如练抱着柴犬睡得一塌糊涂，猛然间想起联谊的事，把被子一掀从床上弹起来，花了三秒爬下地，开始稀里哗啦的地收拾东西。

　　寝室那三位“娘娘”早就睡醒了，只是懒得爬出来洗漱，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刷手机。

　　如练踩着拖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端着个海绵宝宝漱口杯，闭着眼睛挪进了洗手间。

　　五分钟后，她一身清爽的从洗手间里出来，随意拿爪子扒了扒头发。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嘟嘟嘟震动着响起来：“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

　　三位娘娘集体翻身捂住耳朵。
　　程音：“亲爱的练练陛下，你啥时候考虑换一条手机铃声啊？”
　　如练陛下：“朕的铃声不好听么？”
　　楼梦：“好听，好听极了，好听到你每次一有来电，别人都以为我们寝拐了谁家的孩子。”

　　“谁家孩子能有朕帅，爱妃们有空还是提升一下自己的音乐鉴赏水平。”
　　如练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弯下腰瞥了眼手机来电信息，擦干净手，滑开接听键，按下免提。

　　蒙姐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屋子里：“练练，你怎么还没来，联谊快开始了，别磨蹭了，就差你一个，快来！”

　　如练嘴里叼着根橡皮筋，握着梳子的手一抖，麻利地扎了个丸子头：“教练，你别急，我马上就出门了！”
　　蒙姐：“好，速度，我们等你，千万别临阵脱逃，知道了没有？”

　　去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去抢劫，咋还能临阵脱逃呢？如练不是很理解蒙姐的脑回路，边穿鞋边幽幽地凑到手机前说：“知道了，教练您请放心。”

　　挂掉电话后，如练一股脑把钱包和卡都丢进书包里。
　　程音翻身到床沿边，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小模样，哟呵一声：“我们的小练练终于长大，懂得自己出去会男人了。”

　　楼梦也来了精神，四仰八叉地趴在枕头上，歪过脸，一头柔顺的黑发齐齐滑下床头，贞子一样瞪着如练，感叹道：“联谊会，噢，那是美食与帅哥兼具的肮脏交易联盟，小练练要记得拐一个猛男回来呀。”

　　“……”
　　已经无法直视这些人脑子里塞的黄色废料，如练关上拉链，拍了拍有点鼓的书包，丢给她们一句：“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还没在宿舍里腐烂。”

　　眼见着如练就要出门了，一直没动静的另一张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陆星儿从被子里露出一个鸡窝头，嗓音颓废地问了句：“陛下，你中午回宿舍吗？”

　　如练把书包挎到肩上，拿起钥匙：“可能吧。”
　　陆星儿从嘴角扯出一个妩媚的笑：“陛下，臣妾想吃煎饼果子。”
　　程音挥着麒麟臂：“陛下，哀家想吃校门口的干锅鸭。”
　　楼梦捏着兰花指：“陛下，奴家想吃广东肠粉。”
　　如练暴力摔门：“那你们慢慢想吧。”

　　蹬着自行车去隆心柔道馆。
　　楼下聚集了十几位师兄姐弟妹，齐刷刷的白道袍，黑缎带，意气风发，精神气足，俨然一副要蓄力出征的架势，如练被吓懵了。

　　把自行车推到角落里锁好，小跑着过去。
　　如练：“教练，咱们不是出去聚餐吗？大家怎么都穿着道服？”
　　穿着这样出去吃饭，很定会把其他客人吓跑的吧？

　　蒙姐奇怪地扯了扯她的衬衫领口：“什么聚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去把道服换上。”
　　如练傻了：“我们和极峰健身俱乐部的联谊不是线下聚餐？”
　　蒙姐：“谁告诉你联谊是线下聚餐了？江湖规矩，武道馆之间的联谊只有比武。”

　　“噢。”如练反应过来，转身就跑，“教练，我突然想起周一的专业课作业还没画完。”

　　蒙姐拎着她后领，将她提回来：“嗯哼，想逃？你前几天是怎么答应我的？隆心柔道可容不下临阵脱逃的弟子，绝技不想学了？”

　　如练垮着脸，小声嘟囔：“以我现在的实力，去了也是滥竽充数，只有被揍的份。”
　　她才不想去给隔壁那些大兄弟当沙包呢。

　　蒙姐把如练放回地上，双掌按住她的脸颊，揉了揉，安慰道：“小可爱，你是隆心柔道馆的关门弟子，才不是滥竽，隆心未来的发展还要靠你，我们这一次给你安排的对手可是极峰空手道部实力最强的人，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跟强者对战，你可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哦。”

　　“强者？”如练抓住关键词，眼里升出一丝光来，整个世界都亮了，“真的吗？”

　　蒙姐陪笑：“真的，乖，赶紧把衣服换上。”语调突然拨高，“快去！你给老娘麻利点！”
　　如练捂着耳朵滚进了更衣室。

　　比武地点在极峰健身俱乐部本部，唐明馆长和钱老板今天难得的没下棋，笑容可掬地坐在裁判的位置上，等比武选手入场。

　　如练像个愣头青，迷迷糊糊地跟在队伍后面，钟放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背部，低声问：“小师妹，你上次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啊？”
　　如练头也不回：“哪一次？”
　　钟放：“……”
　　如练：“不是吧，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上回的事。”
　　钟放:“……”
　　如练：“我当时就是嘴瓢，你还当真了，果然是小孩子，哈哈哈……”
　　她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钟放眉毛拧在一起，气到脸糊：“幼稚！”

　　进到比武场，空调开得很足，极峰空手道部的选手已经排好队在里面等着。

　　如练他们按照蒙姐的指示排成两队，弯腰鞠躬，声音洪亮：“请多多指教！”
　　极峰空手道部的人齐齐起身，嗓音浑厚的回礼：“请多多指教！”

　　如练正对面的大块头兄弟抬起脸来，咦了一声，对旁边的男人说：“钟，你的小徒弟也来了。”

　　钟斯伯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白袍，露出大片胸膛和健臂，目光寡淡地扫了一眼斜对面的如练，把肩膀掰得咯噔咯噔响，唇嘴含着笑意，冷笑道：“师门不幸。”

　　双方教练把出战名单和顺序递交给裁判。

　　唐明老头子翻了一会儿，眯着眼睛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此次比武点到为止，谁先倒地谁输，明白了吗？”
　　众人：“明白了！”

　　唐明：“好，我宣布隆心柔道馆和极峰俱乐部的联谊赛正式开始，第一对出场的是极峰叶倩，隆心林惠。”

　　如练盘腿坐在地上，紧张地望着前面对战的两位大姐大。
　　她本来觉得林惠师姐已经算是女生里个头比较高大身体比较强壮结实的了，可等师姐和对面的叶倩站在一起的时候，才发觉，噢，师姐原来那么的娇小玲珑。

　　这可怎么办啊？
　　师姐能打得过极峰的大姐头吗？

　　如练不由得揣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的替林惠加油打气。

　　裁判一声令下，两道白影迅速扭打在一起。
　　如练甚至都没看清这两位是什么时候出拳的。
　　高手过招，宛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招招狠厉，只依稀听见拳头划破空气以及衣料摩擦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哇，这就当代女侠啊！”
　　如练痴汉脸，屏息凝神，肃然起敬，彻底拜倒在了两位大姐头的道袍下。

　　不知过了第几招，林惠突然大吼一声，左手抓住叶倩的右袖，右手握住她的左胸襟，双膝弯曲旋转身体，牵拉住她的右臂，双腿蹬直，将她投摔了出去。

　　众人眸光一闪，只听砰的一下，叶倩痛苦的踡缩在地。
　　林惠弯着腰，身心疲惫地抹了抹额头的汗，喘着气说：“承让。”
　　然后，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走回隆心阵营，坐下时腿一软，踉跄了一下。
　　如练和钟放连忙扶住她，又是帮她按摩又是帮她捶背的拍马屁道：“师姐，辛苦了，我帮你按摩……”

　　“第一局，隆心胜。”唐明老狐狸收回视线，抖了抖胡子，在隆心柔道馆后面打了个勾：“第二战，极峰王野对隆心丁延。”

　　大块头兄弟起身转了转胳膊：“到我了。”
　　丁延把腰间的黑色缎带仔细绑好，不置一词。
　　两人稍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接着同时出招。

　　这两位不管是身形还是体格都极为相仿，打起架来就是硬碰硬，难舍难分，都不带虚的，如练看着他们过招都觉得肉疼。

　　过了一会儿，大块头兄弟瞅准时机，飞起一脚来了个旋风踢，丁延闪避不及，被踢了正着，往后仰倒的一瞬间，浓眉紧皱，猛地一把握住大块头兄弟的脚踝，大力往外一摔，砰咚的一声，两人同时倒地。

　　众人倒吸气，惊呼出声，如练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鹅的天啊，她到底是怎么混进这种地方来的啊？现在逃走还来得急吗？

　　唐明这糟老头子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在第二战旁边记了个平局，然后一双饱经风霜的狐狸眼从老花镜顶上看过来，悠悠得开口：“第三战，极峰钟斯伯对隆心江如练。”

　　如练大脑一空，慌了。
　　蒙姐方才怎么说来着？极峰空手道部最强的男人？
　　最强？
　　强？

　　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恐惧感所支配着，如练认命地爬起来，慢慢地、慢慢地挪到前面去。
　　对面哗然一片。
　　“操！到底是哪个鬼才把小可爱和钟斯伯这种魔鬼放在一组的啊？”

　　“他娘的，这谁还下得去手？”
　　“靠，你别说，虽然有点意外，但这个战术转念一想，也还合理，反正没人打得过钟斯伯这浑物，不如就让实力最弱的来……”

　　实力最弱？
　　最弱？
　　弱？
　　如练晴天霹雳，委屈巴巴地转过头去看蒙姐。

　　蒙姐倚在墙边，眼神闪躲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加油！”

　　加它喵的金龙鱼地沟油啊！
　　如练气鼓鼓地收回目光。

　　钟斯伯对外界嘈杂的讨论声充耳不闻，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系上缎带，起身几步走到她身前站定。

　　眼前的光莫名被人挡住，从钟斯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烈压迫感压得如练快要喘不过气了。

　　长得高了不起啊？

　　她仰起小脸，有些退缩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看向面前的人。

　　将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让她在他面前看起来既娇小又无害。

　　他表情冰冷，下颚高抬，长睫低垂，用一种近乎凶狠的目光睥睨着她，削薄的唇线紧紧的绷成一个挑衅的弧度，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了动。

　　如练眸光一闪，下意识的往后退开半步。

　　他剑眉微挑，在她即将炸毛之时，突然咧嘴一笑，冰冷的眼神化作戏谑的光，向她伸出右手，嗓音低醇：“请多指教。”

　　如练皱着小脸，嫌弃地瞥了眼他宽大的手。
　　骨节分明，指根欣长，掌心粗糙，略带薄茧。

　　她哦了一声，把自己洁白细腻的手伸过去，轻轻地虚握了一下，跟碰到病毒源一样，立马松开。

　　钟斯伯呵了声，没再说什么，退回准备区域。

　　裁判一句开始，如练握着拳头，反复横跳，找准攻击点一鼓作气的朝着男人冲过去。

　　迟早都要被揍，那还不如……

　　钟斯伯吊儿郎当的站着不动，等如练扑过来，一掌按住她头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在柔道馆，就学了这些东西？”

　　他力道很大，如练几乎无法动弹，只能从他的魔爪下掀起眼帘，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当然不是。”

　　钟斯伯双手稍一松懈，她突然一把抱着他的胳膊，从侧边绕到他身后，双腿如蛇般缠在他腰间，直起上半身来，双手从他肩顶伸过去……

　　他因为腰间柔软的触感和温度微怔了一下，如果她速度足够快，力道足够强劲，那么他现在早就面目扭曲的躺倒在地，只可惜……

　　钟斯伯嘴角微勾，一把握住她伸来的手往前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弯腰，硬生生的把她从背部摔出去。

　　如练只觉得天旋地转，砰地一下，一阵剧烈的钝痛从背部传来，她疼得闷哼出声。

　　男人右手按住她的肩膀，自上而下的拿下巴瞅她，氳热的气喷在她脖颈间，眸色渐深，鬓角的热汗顺着深邃的脸部轮廓线滑落，滴在她白皙的锁骨上，悄无声息……

　　如练红着眼角，狼狈的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的闭上了双眼，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心里憋得慌。

　　钟斯伯嗤笑着松开她，气音低哑：“承让。”

作者有话说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引用自《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