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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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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渐渐得知,看守我的蓝发少年叫凌虹,长得很清秀,一头清爽的短发,上面斜斜染着一层幽蓝。右边刘海微微遮挡住眼角。很干净的一张脸,嘴唇稚嫩。细看之下,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这栋老宅子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凌虹平时喜欢窝在沙发上玩掌上游戏机里的格斗游戏,我本以为这小孩是个宅男坯子。可是后来我却发现,每个清晨,他都会在楼下的草坪上练剑。——不是玩具,也不是老人家的木头剑。那是一柄开刃了的狭长黑铁剑,刀锋尖利无比,吹毛断发。我亲眼见过他在飞花落叶中舞剑,一地残红深绿的碎屑。我看得呆住,疑心这是在拍电影,可那分明就是他,整天窝在沙发上看守着我的蓝发少年。
于是我开始觉得,如果凌虹不跟李御这些人混,而去当个电影的武术指导之类,应该会有更光明的前途。
那天他不在,百无聊赖的我拿起他撂在桌上的PSP,里面竟有我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不由渐渐打得入迷。门忽然被推开,凌虹回来了,见我玩的正过瘾,一脸不爽地说,“喂,你别碰我东西!”伸手便要来抢,却在看见屏幕的瞬间停下了动作。
我想我是把他吓到了,因为我居然在玩超级玛丽。这个老掉牙的游戏少说也有15年历史了,我从四岁就开始玩。可是这么多天都相安无事,我知道这孩子不会把我怎么样,于是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地继续玩下去。
哪知他却坐在我身边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当我最终在第八关坏掉的时候,一脸惋惜地说,“你打这个打的可真好。除了格斗游戏,其他的我都打不过三关。”
从那以后,我跟凌虹话便多了起来。到底是个孩子,在陌生的城市,虽然有戒心,却也真的是寂寞。他问我的身份和来历,他问我过去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我自然不会说真话,随口编了个地址和来历,只有名字是真的,我说你可以叫我莞凝。可等到我反问他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小孩便绝口不回答了。
凌虹平时住在我睡房外面的套间里,在李御他们连续好几天没有回来以后,凌虹今晚执意不肯睡,似乎在等一个重大的结果。
夏日的午夜,天空忽然下起雨来,一道闪电劈过来,白亮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凌虹抱剑在一楼客厅里坐着,漆冷的黑铁剑折射出寒魄的光。我也睡不着,蜷缩在沙发里看着他。
雷声过后,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车声,紧接着是一群人拖沓的脚步声,最后,锁孔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凌虹的脸上由肃穆转成了笑容,放下剑迎了过去。
老式的雕花木门被打开,李御在众人簇拥之下站在门外,头发微微被雨淋湿,打成一缕一缕,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前,月光下说不出的邪魅。他拍了拍凌虹的肩膀,扬起一边唇角,淡淡地说,“没事了。”
凌虹脸上露出惊喜而崇拜的表情,兴奋地说,“御哥,我们终于可以在香港站住脚了吗?”
李御点点头,面色隐隐有些苍白。
看来事情解决了,我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眼角忽然瞥见李御正用手按着左边腰部,那里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指缝里鲜红一片,我不由一愣。
凌虹打开客厅里的吊灯,宅子里一时灯光大盛,亮如白昼,窗外的闪电似乎也暗了下去。李御目光越过凌虹落在我身上,灯光明亮,我回望着他,只见他的嘴唇泛着白色,几缕湿发垂在眼前,形成一种憔悴的美感。我下意识地错开他的目光,从沙发站起来,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喂,你。”他叫住我,无名无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叫我。
我身子一僵,终还是站住了。缓缓回过身,表面上极力自然,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我平静地回望着他,侧头做一个问询的表情。
他却忽然笑了。像是看穿了我的局促,扬了扬唇角说,“这里就你一个女人,去厨房煮点东西给我们吃。”
我一愣。欲言又止地站立片刻,终还是依言走向厨房。
老式宅子的厨房很大,可是里面很简陋。只有一个白色漆木的灶台,冰箱倒像是新的,光可鉴人,里面有些肉和蔬菜。我十几年来都只会吃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虽说做不出什么花样来,可是要把这些煮熟了总不是难事。四下打量一周,台子上居然没有老凤姨常用来做饭的那一排电磁炉啊之类的东西……我不由有些疑惑,该把锅子放在哪里呢?眼角瞥见那个老式的炉灶,恍然大悟到,看来是要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些碎木头,可是都已经受了潮,怎么点也点不着。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仍然无法生起火来,最后发了狠,蹲在炉子前用报纸扇,却还是只弄出一点火星,冒出出阵阵黑烟。
我呛的咳起来,原来生火做饭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就在这时,门忽然“砰”一下被踢开,隔着重重烟雾,我看见李御他们愣愣地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防备,又像是错愕。半晌,凌虹瞠目结舌,说,“你在干吗?”
“点火啊,不然怎么做饭?”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心想难道你们以为我想引火自焚么?
他们却都呆住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凌虹抬手往冰箱后头指了指,一点诧异的表情,说,“那有瓦斯罐,你没看到?”
瓦斯罐?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冰箱与墙壁的夹角里立着一个灰色的罐子,上面还有一个圆形阀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由疑惑,指着它说,“那是瓦斯罐?”
冰箱的门把手铮亮如小镜,眼角无意在上面瞥见一塌糊涂的自己,脸上被烟熏成深浅不一的黑色,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诧异地盯向瓦斯罐。
又是一阵诡异地沉默。
我无措地望向站在门口的那群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怪异的怔忡,静默十秒之后终于爆发出一阵笑声。
凌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说,“哈哈,她连瓦斯罐都没见过,还去烧柴禾,哈哈哈。”
我的脸不由热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这张乌黑的脸上还是否能体现出这种脸红。
李御斜倚着门口,腰部伤口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他侧过头淡淡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似是真的觉得好笑。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笑容。
我脸上更热,侧头望向别处,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