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直》页之

3、第 3 章

　　周六，第无数次体验淡淡的福尔马林，忽然觉得没有生来第一次所闻浓烈，不是嗅觉熟识了这种氛围，就是这种氛围让嗅觉退化了，或者两者兼有。
　　“李医生，为什么病情继续恶化？”
　　“心功能随心肌的衰弱而逐渐丧失，于小姐只是处于早期。恐怕目前最好的对策是心脏移植手术治疗。”他神情严肃，“于小姐，我们别无选择。”
　　他最后一句宿命论式的陈述反倒把我忐忑不安的状态变得出奇的冷静。仿佛心志有史以来第一次清醒过。
　　目前全世界每年大约有3500人接受心脏移植手术，截至上世纪末，全球已经有三百多个医疗中心完成该手术近5万例。患者在接受移植手术后，存活时间最长可达10年或更多，但目前统计，这样的幸运儿不到接受移植手术总人口的一半——45.8%。当然，对于西方普遍流传的“器官移植造成记忆移植”这种神乎其神而不具备任何科学依据的说法暂且不屑一顾，即便我能成为那45.8％中的一名，生命已然成了扭转自然的结果，毫无意义；此外，它仍旧微薄，需要依赖药物。手术需要30多万人民币投资，如果“器官移植造成记忆移植”的流传纯熟事实，我倒乐意尝试。
　　回过神来，“谢谢李医生，但我不需要任何治疗。”
　　“你不用为移植术供体心脏的问题担忧，我们设置了安全的期限，期限内实施化疗，与此同时，心胸外科会不断有供体心脏的消息。”
　　“我指的不是这个——”
　　“当然，我们医院可以减免前期费用，如果这是于小姐所指。”
　　“李医生，再次谢谢您的帮助，但我有自己的生死权。”
　　他一脸漠然。

　　径直走出医院，电话联系殷队长，把情况如实说明。
　　那边一阵肃静。许久，殷队长轻声重复一周之前的话，“好好休息。”
　　获准长假。回家后对智杰继续隐瞒事实。一有空闲，便背着他上网抓紧时间查找单身美女。
　　开始坦然对未来做安排，一丝不苟，尽力而为。
　　对自己说，既然这只写定世事的手如此写就我的余生，就有它必要的安排。
　　坐在广场上暗自微笑，鉴赏以前从未留意的风景，感受以往从未拥有的释怀。
　　几个嬉皮笑脸的小孩追逐广场上的鸽子，肆意奔跑，大声喊叫。那个梳着牛角辫的小女孩嘟起嘴和谁生气来着？因为跑得慢，落队了；不小心一个踉跄，摔跤磕伤了下巴。
　　哇一声号啕大哭，盖遍了整个广场。两个大人过来，女的手里握着一包湿纸巾。
　　“不哭不哭，小典，不要哭哦……”
　　微笑再次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