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神相》花茯蝶

19、无面千金

　　“还我脸。”　无脸人垂下了手，大概是还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被胖道士给惊住了。

　　“你有本事就过来取了老道的这张脸。”胖道士冷笑一声，从衣袖内里拿出八卦镜就要收妖。

　　“不行，”无脸人拒绝道，“你的脸太丑，我不要。”

　　胖道士放下了拿八卦镜的手，冲屋檐上方喊道：“小友，奈何做梁上君子隔岸观火耶？”

　　“我要他的脸。”无脸人蹦跶道。

　　兰陵煜看那胖道士仅仅是虚指一弹，便有风化作无形的链锁束缚住了无脸人，他从屋檐上再次跳了下来，揉了揉鼻子，他之前是真的不知道这古道城城主请了个厉害的道士。

　　“小友是？”胖道士牵着无形锁链的一端，拉着无脸人就要走出小院，回头间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审视着兰陵煜。

　　“我听说这里晚上有怪事，就过来看看，”兰陵煜跟在了胖道士身后，“你这是要带它去哪？”

　　“最近天下可不太平，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来乱转，”胖道士看了眼小院四周雾气，“罢了，你先跟着老道，老道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此处，至于我带着这家伙是要见它爹。”

　　“它爹？”兰陵煜也想有正当理由转转这府邸，很坦率的就应了胖道士的话，跟着无脸人和胖道士身后委婉转移了话题半天才知道了这城主府邸内的事情。

　　这无脸人居然就是城主对外宣称失踪的女儿宋思思，据服侍这城主千金的贴身丫鬟说，某一日早上起来她去帮自家小姐梳洗打扮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家小姐的脸皮和五官全没了。

　　“我要你的脸，我要你的脸。”宋思思边走边回头说，胖道士随手摘了个果子塞在宋思思嘴里，不耐烦道：“堵住你丫的嘴。”

　　走到某一处地方的时候，兰陵煜瞥到了一角玄色衣袍，他状似无意的往那边方向看了一眼，鬼君果然就在那，隐匿于夜色中，两指抵于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胖道士完全没有发现鬼君的存在，兰陵煜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实力大不如前了，他原先是完全和箫韶不相上下的。

　　古道城城主是个虚胖的男人，虽然脸色红润的有些过分，但是形容样貌还算周正，他看着被道士拴住的女儿，心痛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胖道士冷冷道，“她被人扒了脸皮和五官，又被对方散去了三魂六魄，独留一魄，实在回天无力，除非......”

　　“除非？”城主的视线随着胖道士的动作流转，语气中带着讨好。

　　“除非把她的脸和五官先找回来，再接着用这灵玉温养她的魂魄。”

　　“怎么找？”城主叹气，“要是能找回来我早就找回来了，告示贴在外面也根本没有人看到画像里的人。”

　　兰陵煜在一旁看着二人交谈，这才明白了书生话里的意思，宋思思嘴里咬着果子，趁胖道士不注意又要往兰陵煜身上攀爬。

　　胖道士收了收链子，宋思思很快就被扯了回去。

　　“这没问题，你把那画像拿过来，老道用这八卦镜为令千金占卜找出盗取了她脸面的野鬼小贼。”胖道长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城主也喜出望外，命人拿了画像过来，只是他自己接了画像时，眉头却越锁越紧。

　　“涵虚道长，这画里的并不是我女儿。”

　　“你自己女儿你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胖道长满脸不可置信，以为城主故意耍他，丢了锁链就要离开。

　　“云琴，过来看看这画里的人是不是思思。”城主现在无心挽留要走的道长，他只觉得自己的记忆陷入了沼泽里，自他刚刚看了一眼那副画后就突然再也想不起来思思的相貌。

　　“这不是小姐，”奉茶的侍女看了眼画像，斩钉截铁道，“小姐的脸应该是圆润一些的，不对，又好像是尖一些的......”

　　云琴敲了下自己的头，发现自己居然彻底忘记了小姐的模样。

　　涵虚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去，这诺大城主府，里里外外的仆从居然再无一个人能想起来宋思思原本的相貌。

　　“我想起来了一件奇怪的事，”云琴不敢看没有五官的小姐，远远躲在了桌椅后面说道，“小姐五官失踪前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她模样时不时的会有些变化，每隔第二日一早我就会想不起来小姐昨日的模样以及装束打扮。”

　　“那她应该是在那时候就被缠上了，至于你们全部记不清宋思思的相貌，应该也是受到了那东西的蛊惑，它不单是想盗取了宋思思的脸，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使用，我道行不够，怕是没有办法了。”

　　“不是有天外天的仙人吗。”兰陵煜提醒道，这里上上下下似乎只有他一个外人还记得所谓天外天仙人的存在。

　　城主和涵虚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涵虚解释说：“并没有什么天外天仙人来这里，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一个幌子，为了安抚民心罢了。”

　　“实不相瞒，古道城里现在邪祟肆行，要不是有道长的阵法镇压住的话，这古道城早就一个活口都没有了。”城主看着自己女儿现在这幅模样，忍不住老泪纵横，“我还得护着这一城老少，不然早就去寻鬼君来救救我可怜的思思了......”

　　“鬼君也没那么神通广大吧？”兰陵煜说完这句话看了眼外面，发现这城主府上方居然被用银线织就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流光，鬼君立于银网之上，衣玦翻飞，一挥手间千百魑魅魍魉尽数被绞杀在银网里。

　　虽说察觉不到鬼君的存在，但是府里魑魅魍魉一下子全部消失的变故涵虚还是能感觉到的，他转头看了眼默默流泪的城主，问道：“你是不是瞒了我，真的请了天外天仙人过来？”

　　“没有，我不过一个小小城主，怎么有本领请来天外天的仙人，道长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这府邸内的魑魅魍魉刚刚全部消失了，”涵虚走到外面放宽了自己的神识，半响后凝重道，“整个镇里的邪祟都消失了。”

　　“那实在是好事，”城主乐道，“我明日就去找寻鬼君，为我女儿画一张脸出来。”

　　兰陵煜悄悄退身出去，回到酒馆雅间内和同样刚回来不久的鬼君会合。

　　有关城主府里的时候兰陵煜全告诉了鬼君，包括城主想求鬼君给自己女儿描画眉目五官的事情。

　　“这不可能，”鬼君躺在床上合上了双眼，“我不会替任何一个女子描画眉目。”在人界，帮女子描画眉目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非夫妻关系的男女并不能如此。

　　兰陵煜想说有关那剥人脸皮邪祟的事情，鬼君却以为对方是想劝自己，有些闷闷不乐的转了个方向，“我不会帮着描画的，他人的事情和我并没有关系，无辜也好，可怜也罢，我不是做救世主的。”

　　“我没有劝你这个，我是想说你刚刚在城主府捉到剥人脸皮的邪祟了吗？”兰陵煜戳了戳鬼君的后背。

　　“没有，它的目的既然是盗取他人皮囊，堂而皇之的行走于人世的话，早就不会继续留在这城主府了。”

　　这话说的也对，兰陵煜盖好被子，面朝着光秃秃的墙壁也合上了双眼。

　　一夜好梦，就是刚开始感觉有点冷，连带着梦里兰陵煜都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冰山底下，不过很快这股森寒之气很快就被温暖干燥的感觉代替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过了午时，鬼君并不在，兰陵煜用了午饭后便让伙计打来热水，褪去了衣衫打算泡澡，肩上和胳膊上被锁链拉扯的伤口反反复复，有时候疼厉害了用热水浸泡一下也能稍微压住疼痛感觉。

　　鬼君回来的时候屋里没有绯衣青年，只有床上趴着的凤凰，凤凰姿势放松，翅膀随意的耷拉在身体两侧，一双眼无神的看着墙壁。

　　鬼君上前摸了摸凤凰脑袋，凤凰立马回头斜睨了他一眼，示意对方不要乱摸自己，他现在翅膀疼的厉害，只想在床上安静趴一会，不过他这么一动不动，倒是让鬼君注意到了他脚腕上带着的红色细链子，那链子坠尾处是个如红豆一般大小形状的瑰红宝石，比之罗刹明珠更为出尘。

　　躺的好好的脚腕突然被人抓住了，兰陵煜很不想承认自己被抓住的其实是爪子，害怕自己像被提小鸡一样拎起来，他重新变回了人形模样，衣服因为懒得整理的缘故松松垮垮的挂在细瘦腰间，左腿则是被鬼君握在手里。

　　“放开。”兰陵煜被摸的有些痒，切身体会到了人形和凤凰形态时被摸是不一样的感觉，他左腿蹬了蹬想要踢开抓住自己的银发青年，脚腕上随形态变幻大小的链子划过了一道道朱红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