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过渡（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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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似来似乎是怕自己听错，又向他确认了一遍：“水月楼？”
“嗯。”魏轻时应了一声，他灵力初初恢复，身上还有些疲倦，想了想又道，“明日再去吧，咱们先回天灵派睡上一觉，好好休息。”
他还得养足精神？！温似来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一旁的黄掌门听了，终于忍不住偏头看了魏轻时一眼。
据他所知，玄门中人喜好美色的其实不少，经常去风月场所的大能也不是没有，但这种事儿毕竟上不了台面，传出去又是一段乌七八糟的段子。你偷偷去就得了，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后辈说、还要带后辈去……合适吗？
看看这无常之境小境主，一定是发现自己敬仰的前辈居然是这种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眼神里无不透露出惊讶、失望、难过、醋意、压抑的愤怒……
等等，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情绪……
黄掌门看看温似来，又看看魏轻时，确定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并不是他的错觉，用手肘捅了捅长宁，压低着声音八卦：“你觉得温公子，是不是对魏先生有点……”
不可告人的意思？
长宁没能领会他的深意。
算了，黄掌门想，他还是找个机会跟贺掌门说一说，让贺掌门提醒魏先生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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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楼是绫州城内最出名的青楼，在江湖上的风头虽然比不上都城长临的庆华楼，不过，在江南这一带，也是名景之一。
与庆华楼的富贵气息相比，水月楼走的是温婉清秀这一派，重重楼阁依水而建，画舫游于碧水之间，到了夜里，灯火幢幢的楼阁中，便会传出一阵阵缥缈的歌声，缓缓撩拨人们的心弦。
水月楼内不分春秋冬夏，女子一律身着绫州城最薄的一种丝绸——蝉翼，所以，若游人在冬日里到了绫州城，却也想见一见“青娥蝉翼”的盛景，那水月楼无疑便是个极好的去处了。
从苦竹岗回来的第二日，魏轻时将小兰花关进了温似来的房内，终于是得以安稳地睡上了一觉，和失眠一宿的某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不过，温似来纵然一宿不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魏轻时压根没察觉到温似来的抗拒，傍晚时分，便带他出了天灵派。
他一面走，一面对温似来道：“听说他们那新来了个乐姬，是从长临的庆华楼里挖过来的，我带你去见一见。”
温似来心里的醋坛子翻了一地，酸得他嘴角都有些抽搐，咬咬牙道：“……好。”
他并没注意到魏轻时用的是“见一见”，这种似乎是要郑重介绍他俩认识的词，满心都在阻止自己现在上前一把拽住那不靠谱前辈的手，将那人拖回无常之境。
然而，心里又有一个声音道：你要相信前辈，没到最后一步，总是不好下定论的，再说，玄门中其实不少人都有这种爱好，还有人美其名曰“渡色劫”……作为男人，你要大度。
温似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觉得，此事他怕是大度不起来。
若是前辈真的要做什么出格之事……
他看着魏轻时的背影，暗暗攥了攥拳，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魏轻时——虽然给人的感觉是一副经常逛青楼的浪/荡样，但是其实并不知道水月楼在哪里。他向路边卖瓜的老伯问了路，才知道去水月楼要坐船。
老伯长杆一撑，船就离了岸，缓缓朝对面过去。
待船靠岸，温似来习惯性地付了账，走出几步过后才回了神——心上人要逛青楼，他居然还赶着付账，真是从没见过这么贱的。
这只付账的手，剁了算了！
温似来心里糟心地胡思乱想着，迎面扑来一股脂粉气，不由得偏过头，被呛得咳了一声，魏轻时道：“怎么了？”
温似来捂着鼻子，低声朝他道：“有点闻不习惯。”
魏轻时便对那女子笑了笑道：“有雅间么？我这位朋友初来乍到，有些害羞。”
温似来：“……”
他还真是体贴。
正当他还在揣测前辈的心时，魏轻时又问那女子：“莲芸姑娘在不在？”
那女子笑出一口莹白的牙：“在呢！莲芸姑娘正在二楼弹琴，二位公子去看一看么？雅间也在二楼，随我一道上去吧。”
魏轻时点了点头。
温似来问道：“前辈跟那莲芸姑娘是旧相识？”
“嗯，算是吧，不过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魏轻时道，“她就是我和你说的，庆华楼头牌乐姬。”
闻言，前头带路的女子转过头来，讶异道：“公子如何知道？莲芸姑娘向来不让我们对外提的……”
没等魏轻时回答，她又一拍脑袋：“啊……莫非公子是追着她过来的？”
魏轻时只笑了笑，没说话。
温似来在心中将庆华楼、头牌乐姬，几个字想了一遍，立刻就想起了民间关于魏轻时的风月谈，说庆华楼的头牌乐姬曾愿意为他从良……
这难道是真的？
温似来脚步一滞，几乎想上去将魏轻时给拽下来。然而，他又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样做的立场，继续跟着前辈逛吧，他内心不免酸楚，可是让他撂下前辈走人，他又是万万不肯的。
谁知道前辈会和那个头牌乐姬发生什么！
上楼的时候，眼角余光能看见曼妙的舞女身着丝衣，正在妖娆地扭动，座客们无不叫好，目光里兴味盎然，连传进人耳中的话语，都是绵绵软软的江南音，好似能将人的骨头给泡酥了。
温似来却不喜欢这种热闹，为了抑制自己的思绪，他的目光往左一偏，透过雕花菱格窗，往外看去，一只精巧富丽的画舫恰好经过，里头斟酒的女子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扭头冲他招了招手，还附赠一个媚眼。
在这种“天罗地网”般的包围里，温似来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开，最终只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是整个青楼里，他唯一想看见的。
这时候，领路的女子已经将他们带到了莲芸姑娘所在的地方，层层的珠帘后边，一名身着红纱的女子正拨动着琴弦，手指看似柔软，却极其有力。她的眉目似乎是一笔一划在纸上描绘而成的，极其精致，一双眼睛似乎能勾魂摄魄，察觉到有人出现，她微微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温似来明显察觉到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魏轻时却好像没注意到，兀自捡了张桌子坐下，一副来认真听曲儿的派头。
旁边的座客啧啧感叹道：“听了莲芸姑娘的琴，才知道以前听的都是牛羊乱叫啊！这琴，听之忘忧！可谓绝唱！”
“可不是嘛，我现在三天两头都要往这儿跑，不来就吃饭吃不香，睡觉也睡不好。”
闻言，温似来道：“前辈是来听她弹琴的？”
魏轻时却问他：“你觉得她弹得好么？”
温似来如实道：“我不喜欢，这琴听到现在，让人有些不舒服。”
这乐姬的声音飘飘渺渺，的确能让人的心瞬时安静下来，然而，听久了，却十分不对劲，脊背上能泛起一丝丝寒凉之意。
“他们是普通人，听不出这琴的第二境。”魏轻时低声道，“她在琴里揉了杀机，是冲我来的。”
话音刚落，莲芸单脚脚尖点地，轻轻往边上一划，顺势将手中的琴变换了一个方向，指尖噌然拨动了某根弦。
看客们仍然听得如痴如醉，对此毫无察觉，温似来却明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紧绷起来，魏轻时扣起两指随手往上一弹，那股紧绷感又消散了。
莲芸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声音冰冰冷冷，不似一般女子的声线：“送客。”
大概是她仗着自己头牌乐姬的身份任性惯了，看客们也早已习惯，并没有多少不满，只是嘟囔了几句遗憾，便陆陆续续离场了。
魏轻时和温似来坐着没动，有人提醒他们：“公子，走吧！莲芸姑娘说不唱了就是不唱了，等了也没用，当心她朝你们撒火！”
魏轻时点头道：“多谢。”然而却没有挪窝的意思，那人摇摇头，便不管这两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兀自下楼了。
二楼瞬时变得空空荡荡，凉风顺着打开的窗子灌进来，微微掀起莲芸宽大的袖口，薄纱一阵缭绕，她抬起手，拂了拂额角的发丝，指甲鲜红亮丽，衬得整个人更为美艳。
下一秒，眼前红影一飘，莲芸姑娘已经坐到了他俩面前的桌上，偏头先看看温似来，而后，目光又落到魏轻时的身上，勾唇一笑：“你可是回心转意，愿意答应我了？”
魏轻时道：“好好说话，这儿没外人。”
莲芸在桌上交叠着双腿，偏头道：“嗯？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莫非我们分别太久，你不记得我了？那我帮你记起来好不好？”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抚摸魏轻时的脸。
几乎与此同时，半路横出一只手，稳稳地捏住了她的手腕，温似来不动声色地将她手中的一支细簪卸了，沉声道：“姑娘这是干什么？”
莲芸没料到会有人替魏轻时出手，先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明白什么似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有趣，魏轻时你有出息了，来见我身旁还带个小护卫？嗯……不过我看着气场不太像啊，要么，不是护卫，是情人？”
温似来险些让她这一番话呛住。
魏轻时无奈道：“有小辈在这，就正常点行么？我找你有正事。”
“啧，我还觉得有小辈在这，得好好表现，怎么说都不能辜负咱俩在江湖上的那些谣言呢。”莲芸姑娘风情万种地一笑，拍了拍温似来的肩，手劲儿挺大，“哎，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喜欢他么？”
藏了多年的心事冷不丁被一个刚见面的外人拆穿，温似来又惊又惧，一时间没能开口说话。
魏轻时只当她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耐烦地打断道：“越说越没谱，你还是闭嘴吧。”
莲芸姑娘“啧”了一声，伸手去勾魏轻时的肩膀，魏轻时将她的爪子扒拉下来，看见温似来面色不善，担心自己在后辈眼里已经成了个勾三搭四的浪荡子，便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别介意，他是个男的。”
温似来：“……”
男的就更介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过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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