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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二十八 辞 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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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完颜江这个金牌人质,我们十分轻易地走下了黄云山。
至于那五千被缚北塞兵,他们的结局如何?我并不知晓,虽然国破城倾,但我只是一抹异世灵魂,没有多少精力关注国家大事。因此,我和潘子奇,带着芙蓉仙子和白千觞,在第一时间,就逃离了珞王部队。
记得在离去的那一刻,刚偷偷地踏上小径,竟然很突然的被黄云笙拦住,潘子奇满脸深意地看了我们二人两眼,十分识相地提着芙蓉仙子远远躲开了。
黄云笙蹙眉,我也默然。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绷着脸忍不住开口:“你一个弱女子,想上天山,何其之难?我现在忙于战事,无瑕顾你!此去千难万险,你一定要想好!”
他说完,眼神透露出不由自主的关切之意,似摇曳的雪光,半是温柔半是冷峻。
在他的深情注视下,我差点丢盔弃甲。我眼一红,硬下心来摇摇头,扔下一句“不要你管!”,一阵风似的,卷着白千觞,逃了。
他在身后怔怔大喊:“等一会儿!我派个人跟你一块儿……”
我边跑边拼命摇头,刹那间眼眶发热,模糊一片。
在这国破家亡之时,勇士的血是洒在战场上的,而不是……跟我一块送死的!
我打听过,我所去之路,乃是死路,天山之所以令世人谈之色变,盖是因为那里长年积雪、冰寒彻骨之故,平常人没有修炼天山独门绝学“冰玉功”,只要进入天山,根本受不了那种极寒的天气,当然一命呜呼!
就算侥幸活着上山,天山的门规是禁止一切外来之徒进入,我闯入天山圣地,结局自然不妙!
可是,尽管如此,只要有一线生机,我还是会硬着头皮勇敢前往!
因为,白千觞的身上的余毒未消,假若不治,他脆弱的小生命苟延不了多久。
这事我偷偷咨询过那个青年侠客潘子奇,当时他正忙得团团转,我缠得他烦了,他十分不爽地看了看我怀中的白千觞,边给腿上绑绷带边扔出一句:“他这叫返老还童!没有天山掌门白苍耳亲力医治,我看他顶多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我听后心里顿时又发慌起来,心中有个念头在不停地叫嚣着!对,不管历经千难万险,天山,我去定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最最心疼的小屁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到生命的终点!
这个世界若没有他,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对他竟然已经深情至斯!为了他,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情愿!
我跑着跑着,面前突然撞住了一面墙,我泪光莹莹地抬眼,见是黄云笙,泪水更加汹涌澎湃,就象缺了堤的洪水,滚滚而下了。
黄云笙的眸中呼啸着凛烈的寒风,他以冷得彻骨的声音道:“你竟为了他……去送死?”
我擦了擦泪水,嘶声道:“不是!……我喜欢……那里,我想去!”
黄云笙双脸冷若冰霜,可是他抖动的唇却将淡淡的慌乱泄露无疑,他恨恨地一咬牙:“随便……你!”说完,纵身一掠,飘忽远去!
一阵风,将我的心吹得透心凉。
我顿了顿,毅然地抱着婴儿白千觞,步伐很匆忙,却很坚定。
没走多久,又被一个人堵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珞王!
潘子奇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他略略行礼,再次和芙蓉仙子躲到一边。
珞王的脸被雪冻出一抹桃红,微扬入鬓的细长眼梢里,含着令人难以捉摸的透明笑意。
我顿时愕然,真想不到他也会来为我送行?
他懒洋洋一笑,语气有点揶揄:“怎么?你一定要去吗?”
我咬唇点头,别过头,生怕他看见我眼中翻滚的泪意。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晶玉佩,塞到我手上,我一看,那玉佩上面雕了一个“珞”字,下面一行小字显示的是珞王的封号和身分。
我诧异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他是何意?
他笑了,笑得那么爽朗照人,像是千束阳光迸射,倏地驱散满天灰霾:“这是我的信物,你带上他,或者会有所帮助!”
我很吃惊,真没有想到,曾经逼迫过我利用过我欺骗过我,我最最痛恨的封建统治阶级珞王殿下,竟然会如此好心送我玉佩?
玉佩很凉,冰冷的寒意,顺着掌心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钻进胸口里去,那玉面上一道道勾勒的弧形和线条,摸在手中磕托磕托的,就象我胸口堵着的巨大的哀伤。
透过泪眼再去望他,他朦朦胧胧的脸像满天星星般闪呀闪的,满是温暖而莹白的光泽!
紧紧握着那枚玉佩,心中隐忍的感动终化无声之泪,“叭叭嗒嗒”,一滴一滴掉下来。
我自觉再也止不住,只怕又要丑态百出,便抖抖地捏着玉佩,点头,致谢,离开。
北风呜呜,寒雪萧萧,苍茫的黄云山上,到处都是枯木,断草,败雪。
我苍凉地走着,心中充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之感,只觉得此时一别,便已是黄泉末路,再也不见。
可命运这东西,神经质的可笑,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奇怪,你拼命想抓住一件东西,却必须学会放弃,而当你明明已经放弃了,却忽然又直喇喇端到你面前,令你措手不及。
当我握紧那玉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将来的某一天,我和珞王,竟然会高高的并肩端坐在九重宫阙之上,俯瞰众生,笑看风云!不同的是,他在温柔地微笑,而我,却黯然神伤。
命运,哎!还是命运,你挣扎了一时,却挣扎不了一世。
人生就是这样,如此错综复杂……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