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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暧昧 ...

  •   方烛觉得这辈子遇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昨天报完名刚出大门就因为这个家伙她的胳膊才会被撞得淤肿了一大片,本来涂了稽雪给她的红花药水疼痛稍微缓解了一点,谁知道今儿上午再次被这灾星本尊这么一撞,她的整条胳膊加上胸口肋骨处简直疼得她想骂爹。

      因为是被霍隐这么猛地一撞的,其实方烛是过了好久被旁边的同学搀扶起来的时候她才彻底回过神来,也幸好她是因为个头娇小被安排站在了第一排的最右边,否则她都不敢想象接下来排排倒的多米诺反应该是有多么的壮观!

      霍隐似乎没有一点要忏悔或是道歉的样子,也许是初中时在贵族学校里当年纪大佬当惯了,他真的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管得住他,双手安然无恙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吹着口哨刚想溜的时候却被教官一个反手一把就拎到了队伍的前面去站着。

      说真的,教官就是教官,他的刚毅不仅变现在外貌身材上,而且还表现在了性格脾气上。

      霍隐家家大势大又是个极有钱的主,这一点在这位教官刚分配要带这个班级的时候就略有耳闻,他以前看过那些有关慕城的财经报道,霍隐身上虽然没二两本事,却因为他那个有钱的爹也好几次在当地的电视屏幕上露过脸。

      原本以为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霍隐的痞和拽会稍稍收敛一点,没想到他始终都是这样一副慵懒散漫的德性,浑然不把这操场上汗如雨下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教官本来对这样难管教的孩子就很头疼,此刻见霍隐这般模样更是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对着他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地批评,“觉得自己很拽是不是,来,再拽一个给我瞧瞧……”

      对于别人的批评和警告,霍隐通常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教官估摸着自己教了这么多届学生,虽然也有调皮捣蛋的男生,可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那些男生最终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真要把校长和家长请了来,估计他们也就蔫了……

      可是霍隐不同,长这么大,除了在已经去世了的母亲面前,他几乎就是无法无天。也许是因为无所顾忌才敢这般的胆大包天,不过教官说得差点要口吐白沫,霍隐也只是淡淡地撇了撇嘴,那种风轻云淡还真是……

      教官即使气得眉毛嘴巴都歪了,可是学校有规定,老师不准体罚学生,他没办法,当即气得就让霍隐围着操场去跑二十圈。

      霍隐这样大名鼎鼎地学校风云人物,所有人都等着看他一只白眼翻过去能直接把这位教官给瞪起,谁知霍隐二话不说,真的跑到了塑胶跑道上去跑步。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哗然一片,尤其是女生,个个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不过很快就在教官们的一声喝下,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方烛的胸间肋骨虽然稍作休息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可还是火辣辣的让人觉得浑身发胀,教官让她到旁边休息的时候有嵇雪在她身边陪着。

      嵇雪其实长得也不胖,鹅蛋小脸,肌肤欺霜赛雪一般的白。在方烛的印象里,像嵇雪这样家境优越长得又非常好看的姑娘一般是不大愿意跟她处的来的,或者正如以前的那些同学所说,她骨子里确实有一些自卑的因素,无论她多么努力,她内心里那一点点小小的可怜的自尊和胆怯……她不敢带自己的同学回家,因为那样的土坯墙,她也害怕被嘲笑,被众人的目光踩在脚底下,所以当弟弟很多次问她,‘姐姐,姐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住上大房子’的时候,她也在心里无数次地问过自己,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窘境?

      她和这里的大多数同学是不一样的,她知道她来自偏僻落后的农村,有太多跟这座繁华城市格格不入的地方,在一个寝室里,虽然嵇雪一直对她都是照顾有加,但不排除有其中两个室友是故意想要排斥她的,或许是嫌她穿得土一起走出去跌她们的面子,或许是嫌她身上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泥土味,所以很多次,方烛好心好意地从老家带了一些土特产过来想跟寝室里这些姐妹们一起分享的时候,她们表面上笑意盈盈地接纳,其实方烛知道,她们一次也没有开封过尝个鲜。

      虽然方烛能够理解她们的做法,毕竟成长的环境和生活环境的不同,可是她到底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里那种小小的自尊被碾压被践踏的感觉,说不难受也是假的,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带过家乡的土特产过来,或者即使带过,她也只是偷偷地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不过也许她天生就有一种悲观的乐观主义精神,她承认事情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她也会很悲观很绝望,但是也许是睡一觉,也许是睡一觉醒来之后看到窗边冉冉升起的朝阳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小小地地鼓励一下自己,“你看,太阳又升起来了!”

      生活不会亏待每一个想要认真生活的女孩,就像《乱世佳人》中那个聪明美丽却又独立坚强郝思嘉,面对战争生涯中诸多生存的考验,她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勇敢地爬起……

      方烛很喜欢书页中郝思嘉说过的那句话,“Tomorrow is another day !”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掩饰好。

      她不需要太多人的关注,亦恐慌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就像每次城里的姨妈每次到她家来做客的时候都会拎上一大包表妹穿旧了不要的衣服给她穿,她倒不是怪罪姨妈的‘慷慨’和‘大方’,只是每次看到母亲带着感激的笑容一件一件将那些衣服比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看到了姨妈眼里那种不屑和高人一等的骄傲,一边同情施舍,一边唾弃鄙夷,后来姨妈给的那些衣服,她再也没有上身穿过一次。

      母亲总说她有点不近人情,越长大不知道为什么跟家里的那些亲戚反而走得越远,她以前觉得戴着斯文眼镜温文儒雅的大伯父很好,可是更多次她看到的是大伯父一而再再而三地背着大伯母跟村头的一个□□在芦苇荡里勾搭成奸,很多次她看到的是大伯母刻意在外人面前极力掩饰大伯父的风流成性,背地里却偷偷哭成了一个泪人,更多次她看到的是曾远赴边疆保家卫国的革命战士二伯父,退伍后却怯懦地连上山砍柴都不敢,可是为了争夺一砖一木,能眼珠子红着跟方烛的父亲打得是头破血流。

      太多次,她不想去想,父亲在外面打工辛辛苦苦挣的钱买了点砖头回来想砌一方危墙,却被二伯父和二伯母一把夺过去砌了他家的猪笼,这么多年,方烛不想说什么,只是他们欺人太甚的时候连弟弟方聪的心脏病也拿出来说事,说方烛一家前世里没干好事才遭了报应得了这么一个病秧子,方烛记得这句话清清楚楚地是从二伯母的嘴里说出来的,她当时气得两只眼睛通红,冲上前去就一口咬在了二伯母的胳膊上,二伯母疼得‘哎哟’一声反手一巴掌就将方烛打得差点是昏晕过去,以前她的所有的乖巧和文静在此刻她只想彻底地撕裂爆发,她后来终于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你忍一时并不能风平浪静,反而会被变本加厉地贪婪和索取。

      她曾发过誓,她一定要好好念书,好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出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出人头地,她的这一愿望比任何处在她这一年龄段的孩子都要强,所以很多时候当嵇雪问她为何不找那个混蛋麻烦的时候,方烛都会一边做着手里的习题,一边苦笑着摇摇头说,“夏虫不可语冰,我跟他只是不同世界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面。”

      她敏感自卑,却又豁达清醒,她清晰地知道她的人生轨迹不应该和这样拽痞的纨绔子弟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就在教官讽刺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脓包的那一刹那,方烛清晰地看到他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忽然闪过的一丝倔强和不服气,而这样的眼神……

      她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里翻涌而出的是当年甘蔗园哭泣的那个小哥哥,同样是那样地倔强,却又纯粹地令人心疼……她不想继续往下去想,或者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哥哥是那样美好的一种存在,而眼前的这个目中无人甚至有点令人生厌的男生……

      他不可能是她的小哥哥,并且绝对不可能……

      她想着想着,忽然被自己的这一丝执念给逗乐了,就算他不是她的小哥哥又怎样,或许这辈子她也不会见到那个会叫她‘小公主’的小哥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个人世上,她便多了一份渴望和动力。

      坐在一旁给方烛查看强势的嵇雪看到这个下铺室友脸上一会阴一会晴的样子,她忽然笑着‘噗嗤’一声笑着打趣道,“我说你啊,真不会是被那个霍隐撞傻了吧?”

      方烛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也笑着回应道,“若真装傻了我倒还能问他要点精神赔偿费,怕就怕,他老这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面前……”

      方烛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阿弥陀佛道,“我只盼着他啊离我越远越好……”

      嵇雪被她这滑稽的样子一逗,差点笑断了气,“我看你啊,就直接画个圈圈诅咒他,像他那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佛祖都懒得管他。”

      是啊,放眼从整个训练场望去,人神共愤的那个家伙正围着塑胶跑道一圈一圈地奔跑吧,因为教官随口而出的二十圈,虽然听上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仔细一算,操场一圈是约莫四百米,二十圈就是八千米……八千米是什么概念,一千米就是一公里,八千米就是整整八公里!

      此时正值中午,九月上旬的季节,阳光非常毒辣,而方烛她们的训练也在教官的最后一个哨令下解散了。

      其实这样的军训对于方烛来说算不得什么,打小就生活在农村里的娃,什么大的本事拿不出来就是特别能吃苦,上山砍柴下河摸鱼,大夏天的,男孩子打个赤膊,女孩子穿个小背心小短裤头,用橡皮筋扎着的两个乌黑麻亮的羊角辫,也顾不得什么女孩子要淑女啊要文静啊,跟着那帮野小子到处搞破坏,方烛倒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跟村里的小伙伴们疯玩,因为自从上学后每天放学她都是规规矩矩地回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帮弟弟打洗澡水,农忙的时候,她可能连作业也来不及做,家里要煮饭要养牲口,田野里她偶尔也会下田帮母亲插秧和打菜籽……

      所以当上午的第一堂军训课结束的时候,就有那些稍微有点娇气的女孩子忍不住抱怨道,“你说咱教官帅有个屁用,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你看你看,我胳膊都晒红了一圈了……”

      有的女生更是扬言说要让自己的父母拖关系弄一张病历出来直接都可以申请不用军训了,更有甚者,竟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方烛觉得有点心烦,跟嵇雪跨越操场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顿下的脚步刚好停在了霍隐跑步的某个拍上……

      狭路相逢,她当然能看到霍隐因为这一次的罚跑有多少女生在旁边操碎了心,有的声音娇滴滴地响起,“阿隐,那教官算个屁啊,他说的话你也当真啊!”

      此言一出,后面一大帮女生跟后面附和着,“是啊,是啊,您霍少是谁啊,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给捏死……”

      方烛目光逡巡了一下,那个带头说话的正是昨天她报名时看到的那出苦情偶像剧的女主角,不过也许是太过嘈杂的缘故,女生的声音很快就在一帮嘈杂的男生的打闹声音中和拍篮球的‘咚咚咚’声响中彻底淹没……

      可是人山人海中,唯一令方烛感到纳罕的是,这个叫霍隐的家伙似乎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外界再怎么狂风骤雨,他那清冽高冷的气质……哦,不,是装逼气质似乎有那么一刻是令方烛刮目相看的。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你说他多讨厌吧,似乎他也没怎么做太过分的事情,你说他不讨厌吧,可是方烛却觉得,他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慢和无礼,简直就让人抓狂。

      方烛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也刚好停下跑步的脚步,方烛原本以为是自己挡了他的道,她不喜欢与别人争个先来后到,况且刚还跟嵇雪发誓要跟这家伙保持五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本能地她要往后退一步的时候,霍隐却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算轻也不算重,但是那种仿佛被别人钳制住了一般的不自在,汗珠在彼此的手心里开始越沁越多……她只觉得黏糊糊的,再次本能地想要甩开他的手的时候,只见他眉眼忽然微微向上挑了挑,渐渐湊过来的唇有运动过后均匀的喘息声,这样似有似无的暧昧和挑逗……

      方烛只觉得耳畔一阵酥痒,而他的声音却轻轻柔柔地落了下来,“对不起……”

      很轻很轻,轻到方烛觉得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是却又那样地清晰,他向来不爱说话,可说出来地每个字咬音却非常清晰,方烛刚在心里庆幸这家伙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的时候,可是刚一回头,那身后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神……

      方烛‘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拉着嵇雪的手还是先撤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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