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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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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沉香、敖春、小玉、丁香正坐在礁石上聊天，梅山六圣和啸天犬则安静地站在影子里等着杨戬回来。
忽见西海海面炸开一股浪花，齐天大圣本能的跳过来瞧个究竟，没成想足尖刚踏上沙滩险些就撞进一个粉衣女子的怀里。
孙悟空虽说不会像唐僧那般赶紧别了眼去默念阿弥陀佛，但也是一惊，顿足蹿出了几丈。
此刻断了一头，另一头还被杨戬踩得差点断了气的九头虫早已伤了元气，从海底一路逃将上来已是疲惫至极，一口气还没喘匀，迎头便碰上这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心下一乱就瘫倒在海滩上。
悟空转了转一对火眼金睛，只站在离九头虫几步远的地方，足尖点地，瞅着那面孔出神——这小女子怎么生得这般的眼熟呢？
九头虫心下早已大呼冤家路窄，顿是万圣蓉再如何闭月羞花现在也只剩下满面花容失色，缕缕乌髻垂散下来，罗裙狼狈的拖在身后沾满了碎沙。
“是个姑娘。”跟上来的沉香和敖春对视一眼，心话说这西海里怎么净出美人呢，纵是凌乱，也是个堪比小白龙的美人啊。
见一旁啸天犬也吸着鼻子凑了过来，孙大圣将金箍棒一横挡在他们身前。
“不要过去，小心有诈！”
纵是孙悟空看不清这女人的真身也能感觉到她浑身的妖气，更何况现在她那一双眼已从失神中回解过来，正戒备地滴溜乱转。
“我只是觉得她的味儿好像以前在哪闻过。”啸天犬又吸了吸鼻子，眯着眼睛仔细分辨那个味道。还是想不起来，只是这味道总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每多闻一下嘴里就会多一丝腥臭的味道，就像是咬着一只泡烂的死鸭子。
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九头虫心里冷静了不少，见眼前这一票老少仙佛与自己一样谨慎，想必是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况且几百年前见过万圣蓉的只有孙悟空一人，他也未必想得起来。
绝不能贸然逃走、自乱阵脚！想到这里九头虫从沙滩上缓慢的爬起来，故作镇静的理了理裙子，轻身一拜，“奴家突然出海定是打扰各位上仙兴致了，小女子在此给各位仙家赔礼了。”
“不妨事，不妨事。”孙大圣转了转眼珠，脸上挤出一丝笑模样，冲她摆摆手。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告辞了。”九头虫克制着落荒而逃的冲动，又是一揖才旋身迈步。
“慢着！”哪知孙大圣霍的跳到她眼前，面上依旧是一副毛茸茸的笑脸，“敢问小娘子去往何处？”
“唠叨，你怎么净缠着人家姑娘家？”沉香跑过来，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问，“唠叨，你想破色戒吗？”
闷哼一声，悟空瞟了一眼沉香，心言道你个臭小子，你舅舅请俺出山就是怕哪吒那碧波潭公主模样的媳妇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妖精，可是如果被他知道了俺老孙早忘了那妖精的模样，岂不被他活活笑死了。所以从这西海里出来的姑娘可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今儿个她不让俺查个底掉就甭想走！
他们师徒在这里眉来眼去，九头虫可是心急如焚，毕竟后面还有追兵呢。
“小娘子，你还没回我的问话呢。”见她又要走，孙悟空赶忙伸手拦住去路。
心下虽急，偏又不是孙大圣的对手，九头虫只好转了脸色，隐忍道：“奴家乃是三公主帐下侍女，且受三公主之命去往北海一趟。”
“可是西海三公主？”猴子一脸惊喜，好像这辈子就没碰到过这么巧的事似的。
“正是。”想哪吒和敖烈必定已经快追上来了，九头虫忍不住跺了脚，开始私下寻找逃跑的机会。
孙大圣见她眼珠子转个不停，知道定没有什么好事，不禁心下暗嘲：敢在俺老孙面前打歪主意，必不是什么好鸟，这回俺还真就不让你走了。
“原来都是自家人，大家正好可以好好的叙一叙，”悟空朝龙八等人招招手，“八太子，你与西海三公主甚熟，过来看看见没见过得这位姑娘？啸天犬、梅山兄弟，你们也过来认认这昔日兄弟媳妇的侍女。”
众人不知道这孙大圣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于是就照他说的围了过去。这下可把九头虫的退路断了个干干净净，只把当中那粉衣女子急得冷汗狂流，美目四顾。
“哎，你怎么有尾巴呀？”正在大家盯着九头虫相面时，忽听见丁香大大剌剌地说。
“丁香！”敖春眉头一紧，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要命的媳妇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蹲在那姑娘的裙摆下，手里正拽着一条……黑黝黝，看似尾巴的东西！
九头虫脸色立时惨白下来，那疯疯癫癫的绿衣姑娘手里攥的哪里是什么尾巴，分明是自己被杨戬踩折的那一段残颈！
就在大家还没搞清楚那是不是尾巴时，忽听得西海海面又是两声爆响，惹得众人齐齐朝那边看去。
“九头虫，看你往哪里跑！”水花中哪吒蹬了风火轮冲将出来，后面跟着小白龙。
“什么，九头虫？”好个聪明的猴子，立时就明白了过来。什么碧波潭公主转世，分明就是她的妖孽驸马回来报仇了！
见自己身份败露，九头虫立刻红了眼。一把拎起膝旁的丁香，从领口伸出另一个头，呲出白森森的牙，就咬在她颈间。
“你别伤害她！” 敖春顿时汗湿了额头，寥寥一语竟浸透了勒令、懊悔、心痛和害怕。
众人也全都僵在了原地，只能瞪着那狠毒的花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九头虫向后退去，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避到了丁香身后，只从她肩上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众人，“谁都不准动！谁要是动一下我就咬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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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出海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孙大圣泼猴状尽现的拿着棒子对着丁香身后的九头虫龇牙咧嘴，敖春早就急得只要丁香无事他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沉香小玉各摆架势像是在比谁的眼睛大，哪吒脸上不比孙猴子悦色多少，小白龙擎了宝剑一副死也不放他走的架势，啸天犬和梅山六圣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依旧配合众人的拯救行动，倒是那被劫持的丁香仍旧是一副大义凛然天不怕地不怕的风范，愣是连眉都没皱一下，反倒觉得挺有意思似的对着众人喊，“都别动啊，动了我就死了！”
“九头虫，”杨戬一晃身形落到他面前，“你最好把丁香放了，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即使抓着她也不会有什么转还的余地。”
“二郎神，救……”丁香看见杨戬急忙大叫，怎奈脖子上一紧，后半句就只剩下了咳嗽。
“杨戬，那可说不好啊。”九头虫面上虽然镇定的很，但是被他藏起来的那六个头都早已是大汗淋漓了。心下懊悔得不得了，冲出西海之时就应该趁着众人没加防备一个跟头溜之大吉，怎会落得现下的局面？只恨自己当时太畏首畏尾。
“你不要伤害她！”见自己媳妇一脸痛苦，敖春心疼得往前紧走两步。
“九头虫，挟持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敖烈不冷不热的帮腔，执了剑也向前逼去。
跟在杨戬身后的敖红和敖凌赶忙各自拉住了自己的宝贝弟弟。
“别冲动，”敖凌压了小白龙握剑的手，“我知道你恨不得手刃了他，但一定要等那姑娘……”
说到这，敖凌愣了愣，因为她突然发现那被挟持的女孩长得竟有六成像了自己。
“九头虫，”杨戬“唰”的开了扇，那口气哪里像是在对峙，倒更似是在茶馆里闲聊，“你若愿意带着她我也没意见，我正想看看你带着一个凡人是如何逃跑的。”
丁香一愣，随即赶紧配合的猛点头，“是啊，是啊。你带着我碍手碍脚的，对逃跑很不利的，搞不好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你给我闭嘴！”九头虫现在已经觉得有些头疼了。杨戬说得不错，带个凡人做人质实在是很不方便，上不得天，入不得水，万一要是不小心把她给淹死了，那这东西海的龙族……
龙族？九头虫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时他还是碧波潭驸马，那时他时常与她那娇滴滴的娘子缠绵于绫罗幔帐，那时他曾逼着她伏在自己耳边娇喘着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九头虫阴惨惨的笑着。杨戬、敖烈，真是感谢你们逼我至此，否则我还真想不起这件事。既然鱼死网破，你们就休怪我不择手段了！
“你们说得对，带着个凡人确实太不方便，”想到这，九头虫从丁香脖子后面露出大半张脸，狡猾的扫视众人，“所以我为什么不换个不是凡人的来做人质？”
见他一双贼眼正扫过小玉，沉香赶忙侧身挡住她，心想这九头虫可不是个好惹的货，据说当年舅舅、唠叨连手都没擒住他，这样的妖孽任谁落在他手里都不会好过，若是落在他手里的自己媳妇，自己怎么舍得？还不得心疼死。
“你是想换个人质？”杨戬皱皱眉。
“我，我来替她！”还没等九头虫开口，敖春就急着收了耙子举步就要上前。
“谁要换你！”九头虫冷哼一声，狡猾的眼向他身侧瞥了瞥。
一干人等包括杨戬全都向那个方向看去。
“你要换我？”敖烈左右瞧瞧，没错，是自己。可是这妖孽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白龙，难道你不敢吗？”九头虫挑衅的说。
“只要你肯放了丁香就好，”小白龙轻笑，收了宝剑，向身旁的姐姐眨眨眼，“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敖凌虽是放了手，可仍旧是担心得要死。见弟弟真的朝那妖孽走去，本想追上去再嘱咐两句，可是又除了“小心”之外别无他言，于是只能颦了眉，放下了伸出去的臂。
众人心里或怨或怒却都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傻愣愣的看着敖烈拿了自己去换丁香。
杨戬再没说一句话，只是让那一双波光粼粼的凤眼藏进了睫毛下的影子。局面并没有失控，也没有不可掌握，甚至不曾脱离他的预计，可是……杨戬此时竟觉得心上突然生出了无数水草，时而纠结得窒息，时而又飘荡得漫无目的。
那白衣的龙太子脚步轻得不像话，就像是一缕拂过人世的凉风——当他经过自己身边时，杨戬就是这样想的。颊边微微的痒，杨戬明白那是鬓角的发纠缠在风中轻轻的厮磨着自己的脸。侧目间，白衣便从眼角一掠而去，风渐停，风渐停……
杨戬心下突然慌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只是……只是他不想让鬓角的发死气沉沉的垂下来，不想让面颊失了那温柔摩挲，他想……抓住那阵风！
伸手，抓住那人的腕，扯回自己身边。
“九头虫，这人可是你说换就换得的？”
“那我就让你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见小白龙又有叫杨戬给拉回去，九头虫一阵嗤笑。
“杨戬，”回身握住那只手，敖烈冲他摇摇头，“我正想看看他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司法天神没有做声，只询问的望着眼前那双如西海般温文又如秋风般爽朗的眼。感到他的食指和中指用力的在自己手背上蹭了一下，心上紧了紧，眼下便松了手。
终是松了手……
小白龙大剌剌的冲他一笑，像是包含了很多东西，又像是纯然一笑。
“商量好了么？”九头虫催促道，搡了搡丁香。
“你着什么急，”叹口气，小白龙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先放了丁香。”
“你当我傻呀，”冷笑一声，从背后又伸出一个头，伸到敖烈眼前晃着，“我放了她，你也要让我咬住才行。”
“好，那就同时，”小白龙点头，“我绝不趁机逃跑。”
“好，”九头虫阴笑着，眼睫一闪，似乎瞬间充斥进了一股疯狂，“我数三下。”
局面立刻紧张起来，可以肯定的是九头虫一定会搞花样，奢望他守信是不现实的，但是大家全都不知道会他会耍什么手段，于是所有人都捏了汗。
“一。”九头虫向前错了一步，小白龙撇着脸，不知道在看何处。
“二。”丁香被推到一旁，九头虫从她后面完全现身出来，但是那张咬着她脖子的嘴仍是没有松口。
“三……”
三字还未完全出口，就见九头虫一头甩开丁香，另一头猛地咬住了小白龙的脖子，同时单掌运力，破风袭向他的胸口。
小白龙就知道他会耍诈却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没打算放了丁香，就在一个头刚放开丁香的同时，敖烈赫然发现从九头虫腰间猛然又伸出一头，直直的向丁香的身上偷袭而去。哪还管得了肩上正被一个头咬着，小白龙立时心如油烹，伸手向丁香推出一掌。
“呔，九头虫吃俺一棒！”瞬时而动的还有第三个人，不是杨戬，而是埋伏了许久的齐天大圣。孙猴子早就恨透了九头虫，一根棒子握在手里都快捏出汤来。见九头虫果然耍诈，伺机而动的当头一棍砸下。
结果也就是在一眨眼之间。
黑头唇齿交合之时丁香被小白龙推出老远。敖烈肩上却被那怪物的牙齿撕裂了血肉，扯出一条长长的血口；肩上的伤还是小事，只是不知道那九头虫用的是什么邪门掌法，小白龙硬接了那一掌，竟然连元神都颤了颤，立时倒在地上，险些现了龙身。另一边，九头虫虽然堪堪避开了要害却也是被打得口吐鲜血、伏地而喘，却仍是没忘了拉了小白龙掩在自己身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在众人正想围上去的时候，却见那九头虫突然翻身起来，竟现了真身！六个头一阵咆哮，硕大的翅膀卷起阵阵沙尘，迷了众人的眼。
借着沙尘的掩护，那九头怪物也不恋战，口中衔着小白龙，一振翅便狼狈败走了。
敖春此时再也管不了别人，赶忙扶起丁香，上上下下看了七十二眼，尤其是被九头虫咬过的那一节玉颈，更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有没有伤口。
沉香也是小心的擦去小玉脸上的沙土，不过此时他才终于想起了检讨。刚才只顾着保护自己媳妇，却没想过自己兄弟媳妇被劫持着，自己兄弟会是怎么样的心疼啊。
旁边哪吒却不干了，抖落了身上的土就要去追，却被孙大圣一把抓住，“三太子莫急，现在还不是追的时候。”
见他一脸笑眯眯的猢狲样，哪吒登时火往上撞，“好你个孙猴子，怎的一会再追？小白龙的命还要不要了！”
“杨戬，你怎么不追！”敖凌也急眼了，她眼见着自己的宝贝弟弟被打得元神不稳，偏偏杨戬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死样子，她怎能不急。
梅山六圣和啸天犬也围了杨戬，等着他发号施令，可是这显圣真君就是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莫急，”这次竟是那猢狲出来打圆场，“一时半刻九头虫还不会伤及小白龙性命，你们都莫急，等那畜牲走远点，我们就去追。”
“大圣，什么叫走远点？”熬红心下一动，听这猴子的意思，莫非他是故意放那妖孽走的？
“这本就是我和杨小圣的计策，”孙大圣果然粲然一笑，一摆手坦白了出来，“让那妖孽逃走，我们便可跟踪他，找到他的老巢，救出八戒顺带斩草除根！谁知道中间怎的竟横生出这许多枝节。”
“那我弟弟怎么办？”敖凌嗔道。
“三公主莫急，”猴子搔搔耳朵讪笑两声，“那九头虫被我伤的不轻，莫说杨小圣就是梅山老大现时和它担挑都未必会输。保管救出小白龙好不好？”
见敖凌还是花容带怒，孙悟空转转眼珠，叫了一声：“啸天犬！”
听见孙大圣叫自己，啸天犬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边瞟瞟杨戬。这猴子现在是帮主人的，所以我应该就可以帮他，可是主人没说话……
正混乱着，就听那猴子道：“你现在就和俺一起去追这畜牲。”
“啊？”一愣，“主……主人……”
“主什么人！”敖凌真想一脚踹在这笨狗的屁股上，“还不快去！”
“不用了。”一声轻叹，一直安静的伫立着的杨戬终于出了声。龙纹黑袍仿佛让人觉得他是从冥冥太虚中归来的一般，卷发低垂，睫毛掩着双眼，只是那眉依然皱着，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你说什么？”孙猴子跳过来，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火眼金睛，“难道不跟踪了吗？”
扫视一圈疑虑的众人，杨戬又叹了一声，眉心的流云在额发后若隐若现。抬起臂，他缓缓的摊开了手掌，“不是不跟了，是不用跟了。”
在他的掌心正安然的躺着一枚鱼形玉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