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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剑双刃 ...

  •   12

      游龙飞头大如斗,抽搐似的疼。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管过的闲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次都不是他心甘情愿,却也每每无法推托--比如现在,他的至交花满楼伤重如斯又遭遇围攻,他怎可能咽下这口气?
      游龙飞在心里叹口气,板出一张严肃面孔,缓步迎上。
      "孽徒!也不看清就莽撞出手,可知这位是谁?"他说着便抬手作掌,劈头向三个弟子打去。
      劲道已经到了指尖,却被一道袖风轻巧的带偏了方向,擦过三名弟子的左侧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游堡主严重了。"花满楼回袖作揖,"三位小兄弟竭尽护卫之责,并无过错。"
      并不给游龙飞插嘴的时机,陆小凤道:"你的伤怎么回事?"
      花满楼道:"有人引我至此。"
      "几人?什么模样?"游龙飞想起擅闯秘道的人,立刻问道。
      花满楼道:"三人,武功高绝,其余不知。"
      陆小凤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的冷笑两声。
      无声胜有声。
      游龙飞不予理会,忽而打个哈哈,变了先前严肃的腔调,"花家七童在老夫地盘受了委屈,是老夫管理不妥,他日必当向如令兄书信致歉。"
      他轻描淡写言谈诚恳,年龄上毕竟也是花满楼和陆小凤的长辈,他先退了一步倒叫陆花二人不便咄咄逼人了。
      花满楼笑道:"堡主言重了,七童能阻得这些人一时免得他人遭殃,为堡主分忧是七童的荣幸。"
      看似温文言语间却针锋相对,好一个彬彬有礼又牙尖嘴利的小子!游龙飞笑着回一句"贤侄客气了"便吩咐属下"护送"二人回客房,并"为免凶徒再度报复,要严加客房的防卫"。
      自由惯了的陆小凤是不习惯被多人跟随的,但是这种"好意"又拒绝不得,恐生"欲盖弥彰"之嫌,只好和花满楼并肩,在数人跟随下回房。
      客房西厢最后三间是他们的房间,东西向依次是萧方花满楼陆小凤,路经萧方房前时里面正传来阵阵鼾声。
      "这只猪倒睡的香。"陆小凤笑道。
      花满楼没有应声,陆小凤看他脸色委实太过疲倦,也不再吵他,闭紧了嘴巴。
      明处的护卫每听到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暗处的影狩也没看到二人有什么交流。
      一夜相伴,脉脉无言。

      第二天一早萧方兴冲冲的跑来眉飞色舞的说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小凤随口应了句什么事。
      萧方开始添油加醋的说某个神秘组织趁夜偷闯飞龙堡秘道,然后被某侠士撞见,侠士奋不顾身力战武功高强的神秘组织,将他们困在秘道中,游堡主赶来时侠士血溅三尺,游堡主当机立断施放浓烟,将歹徒困死于秘道之中。
      花满楼道:"众口之言,不足尽信。"
      萧方道:"飞龙堡凌晨时处理掉几具尸体,却是有人亲眼所见之实。"
      陆小凤道:"飞龙堡不会傻到杀了人还明目张胆的毁尸灭迹吧,萧兄,是你脑袋进水了还是游龙飞吃错药了?"
      萧方气急,道:"自然是误打误撞瞧见的,我的朋友入得武林大会又岂能是泛泛之辈?告诉你全因当你是朋友,谁知原来陆小凤也是这般喜欢置疑他人的。"
      陆小凤摸着胡子,笑道:"很好。"
      萧方依旧气急败坏的,"好什么好!"
      花满楼淡淡的接道:"心里有愿意信任的事物或人,很好。"
      还能去相信,还能去爱或恨,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
      茶香杳然,缥缥缈缈的香气在沉默的三人间氤氲开来。
      "那个......"萧方呐呐出声,"我相信你们没有瑞玉了。"
      "萧大侠莫不成受了刺激?"
      "无论瑞玉有什么功效作用,不值得你们这样的人去偷。"
      陆小凤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在萧兄心目中是雅盗,连瑞玉也看不上眼的。"
      花满楼看不见也可以想象萧方脸上的窘状,遂道:"萧兄......"
      萧方打断他的话,"所以如果我是你,会更不甘心。"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闭口不言。
      "这不仅仅是栽赃如此简单。"
      陆小凤饶有兴趣的歪着头看着仿佛洞悉天机的萧方,"那萧大侠以为如何?"
      萧方一脸理所当然,"直觉。"
      陆小凤道:"萧大侠,从进了飞龙堡,我就觉得你变了。"
      萧方一愣,旋即又是一副傻呼呼的笑容,"有么?"
      陆小凤道:"也是直觉。"

      直觉--朝廷,瑞玉,江南花家。
      这中间会有什么联系?
      有,这中间的纽带,是一个人。
      曾经几近翻云覆雨,如今蛰伏蠢蠢欲动。

      朱祯很守信誉的果然午时过后来探望花满楼。
      虽然知道游龙飞昨夜确实不遗余力欲将秘道之中的擅闯者置于死地,但陆花二人也的确不相信这三人会就此委委屈屈的死在秘道里--这未免太过无用了,不过看到朱祯毫发未伤中气十足还是有些佩服他的逃命功力的。
      东拉西扯几句,大致问了下花家几人的现状,又感慨自己的闲置,朱祯并没有兜太大的圈子,很快切入了正题。
      "皇兄当日告知本王瑞玉是被你拿去,我是不信的。"
      花满楼没有应声,他知道朱祯不会仅仅来表达自己那份信任的,他是王爷,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金戈铁马怒啸黄沙,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若他甘愿将自己放低,必有所图。
      果不其然朱祯又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也在尽力去寻,以证清白。"
      "比武获胜有'腰缠万贯'......五行珍品的'金'。你现在固然不便出手,本王......"
      "多谢王爷美意,"花满楼鲜少打断别人的话,但他还是开口了,"我自有分寸。"
      朱祯拍拍他的肩,触手之处完全感觉不到真气流动,气息比之寻常人无异。
      本王,王爷。
      昨日一见的片刻和谐,尽数消磨与夜里的生死相对。
      朱祯那一刀的杀气,看似针对陆小凤,实则破了本身已带伤的花满楼赖以支撑的一口真气,刀风里酷厉的杀意与秘室里的毒性肆无忌惮侵入五脏六腑--二者融合相辅相成,对身体的伤害可以扩大数倍。
      花满楼依旧安静坐在他面前喝茶,一切安好的静谧。
      旁人从他身上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只道他有伤,气息稍弱也是正常。
      从最初皇宫里的私刑,然后是失聪中毒、秘道里失血过多到朱祯看似花哨实则阴厉的一刀--半真半假的伤纠结反复,个中的痛楚与深重,只有花满楼自己最清楚,陆小凤都不知道。
      或者他知道,但是花满楼不提,他也不说。
      因为绝对的信任,足够的尊重。
      所以花满楼选择去挡朱祯必杀一刀,义无反顾,且甘之如饴。
      至于朱祯,他知不知道?
      朱祯叹息,"本王一个月之后便要返回京城,可惜......"
      一个月之后,九王爷将再度执掌兵权,成为禁军首领--比起现在几乎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般的浪荡生活,这才更适合一个在战场上才能燃烧自己的将军!
      "可惜作为此次仪式的奖赏品瑞玉......已不在皇宫,皇族之人尽知瑞玉的重要,到时若拿不出,不止本王,整个皇族都将沦为笑柄。"
      "原来瑞玉的作用为此。"
      "不止,据说更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起死回生未免太过荒缪,若将自己的生命寄托于这等死物,太过儿戏之举了。
      花满楼笑而默然。
      朱祯道:"确实可能夸大其词,毕竟谁也未有机会亲身试验--但这不仅仅是做药用,更是一个象征,是面子。"
      新晋上任就丢了面子,何德何能统帅千军万马?
      朱祯说得不算婉转,时间也在逼他。
      "福兮祸所倚。"
      朱祯赞同的点头。他原本接任是顺理成章,九王爷,与当今圣上一脉同出,曾经傲笑沙场的经验--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把柄。
      权势从来是双刃剑,很显然,驾驭不了又不得不用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此事一旦宣扬出来,不仅丢了面子,更是深化了矛盾。
      矛盾--自古君与臣,亘古不变的猜忌矛盾。
      如此稍作想象,一切虽不至迎刃而解,但清晰的脉络已是大概的事实真相。
      "九王爷的意思,花满楼明白。"
      "本王也是形势所迫。"朱祯惋惜又疲倦的垂下眼帘,"你且好好休息吧。"
      花满楼起身相送。
      朱祯的意思很明白,要么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找回瑞玉,要么你跟我回去,作为交待。
      他答应了。
      清楚如果找不到瑞玉的后果,回去之后会面对的苛责--他还是答应了。
      然后坐回窗边,执起茶盏。
      杯盏微微有些凉了。
      唇亡齿寒,想必茶水也温度不再。
      可那份香气萦萦绕绕,尚在空气中舒缓的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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