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故事系列》收拾干净

2、八戒前传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泥土的味道。
　　自从那次被村里的无赖打倒在地，脑袋被人狠狠的踩进了泥土里。
　　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缕白云的颜色。
　　自从我在泥土里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白云下的你。
　　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
　　自从我第一眼见到开始。
　　无关乎你的英雄狭义。
　　亦无关乎崇拜或者感激。
　　只是因为那天的天很蓝，云很白。
　　你随风舞起的几缕青丝拂过面庞，很好看。
　　……
　　你嫁给我好不好？
　　你的表情由错愕变成哭笑不得。
　　小朋友，快回家去找你爹娘。
　　我没有家，也没有爹娘。
　　你今年多大了？
　　14岁。
　　我比你大10岁诶。
　　那又怎样？
　　风渐渐大了。
　　你转身离去。
　　背影和脸一样好看。
　　……
　　以后不许再跟着我，听到没有？
　　我跟了你整整十天，你终于开口跟我说了第一句话。
　　虽然恶狠狠的，但还是那么好看。
　　不行，我说了我要娶你。
　　我可是要去大漠，风沙漫天，有狼群还有沙匪，你不怕？
　　不怕！
　　我可以保护自己，但是保护不了你，你会害死我的。
　　那你走吧，我不舍得你死。
　　我倚靠在城门口，看着北风刮起你的裙摆。
　　你行走在风里。
　　背影萧瑟而孤独。
　　我突然后悔了。
　　如果非要让我离开你，
　　那我宁肯拖累你，和你一起死在大漠里。
　　……
　　你不要命啦！
　　这是你第二次主动对我说话。
　　你满脸的血污，表情狰狞。
　　但是狰狞的依然很好看。
　　我终究还是拖累了你。
　　我本以为，也许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个美好的结局。
　　可沙匪猥琐的眼光和言语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快跑！
　　你冲着我喊。
　　我摇了摇头，
　　提着你的剑，冲向企图轻薄你的匪徒。
　　……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泥土的味道。
　　可我的脑袋再次被踩进了泥土里。
　　我抬起头来，只看到昏黄的天空。
　　沙尘中你倒在我身边，无力的挣扎。
　　上一次，是你救了我。
　　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
　　我爬起来，再次冲向匪徒。
　　然后脑袋再次被踩进泥土里。
　　直到我已然不记得是第几次爬起来。
　　又第几次被人踩回去。
　　泥土的味道让我感到屈辱。
　　你愈发微弱的呼吸让我惊恐和愤怒。
　　快跑！
　　你艰难的爬起来，面色焦急的冲着我喊。
　　我看着你的脸，咧开嘴笑起来，
　　真好看。
　　……
　　原来顿悟这件事情是真的存在的。
　　我背着你赶到附近城镇的时候，依然有些恍惚。
　　还好你的伤不致命，
　　还好我顿悟的还算及时。
　　我留在小镇照顾你，看着你一天天瘦下去，再一天天胖回来。
　　真好看。
　　怎么看都好看。
　　我陪你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
　　你转过头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马广泰，你呢？
　　***，不过以后你不许叫我名字，只许叫姐姐。
　　你俏脸微红的威胁我，
　　尽管大漠中的天空一点也不蓝，
　　却也在这一刻变得好看起来。
　　姐姐，你的手冷不冷，我帮你暖一暖吧。
　　你的手不光滑，满是用剑磨出的膙子。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有这样一只粗糙的手。
　　姐姐，以后你不要用剑了，我就是你的剑。
　　嗯。
　　姐姐，你晚上睡觉冷不冷，我帮你暖被窝吧。
　　……
　　我成为了你的剑。
　　你为我温润了双手。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双好看的手。
　　你爱仗剑天涯。
　　我便随你仗剑天涯。
　　去看武当的云海，
　　去赏大理的山茶花，
　　去听鼓浪屿的海浪。
　　还有那江南的烟雨。
　　经历了京都的喧嚣繁华，
　　亦见识了关外的雪原林海。
　　你每到一个地方，开怀笑起来的时候。
　　便是我眼中最好的风景。
　　真好看。
　　……
　　你说十年后我已徐娘半老，你刚风华正茂。
　　你若是嫌弃了我，请一定放了我。
　　十年后，我坐在九寨沟的清泉旁，看着你赤脚戏水。
　　眼角生出了淡淡的鱼尾纹。
　　这是你为我生出的第一条皱纹，
　　真好看。
　　马广泰，我累了，咱们回老家吧。
　　你跑到我身边，俯下身来看着我。
　　好，咱们回老家，种一片牡丹，再要个娃娃。
　　等来年花开了，娃娃就生下来了。
　　你抱着我的头亲了我一口，突然哭了。
　　梨花带雨的，
　　真好看。
　　乖，姐姐不哭，咱们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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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你，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天空依然很蓝，泥土里透着青草的芳香。
　　我埋起了宝剑，种上了花田。
　　你翘首以盼的等了一年，
　　终于等到花开了满园。
　　你雀跃在花田里，像个孩子，
　　真好看。
　　姐姐，你戴上这支花，一定很好看。
　　我摘起一朵牡丹，想要插在你的头上。
　　可我转过身去，
　　你却枯萎在了绽放的花田里。
　　本应插在我胸口的箭，
　　却刺入了你的身体。
　　原来你早已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行凶者，
　　你知道他们不杀了我们其中一个就永远不会罢休。
　　所以你选择悄无声息的替我死。
　　你知道我不会独活，
　　所以你一定要在离开之前让我答应你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
　　你咧开毫无血色的唇，
　　笑着和我说了再见。
　　姐姐，你戴上这朵花，
　　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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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没有去报仇。
　　我每日扛着家里的九齿钉耙松土犁地，
　　把村里的荒地全部开垦成了花田。
　　因为你说过，你最喜欢绽放的牡丹，
　　大片大片的开起来，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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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活到了很老很老，
　　老的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开垦花田。
　　我昨天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叫做太白星君的老头，说我悟透了武道，死后应当封仙。
　　我问我的姐姐封仙了没有？
　　太白金星说没有，你姐姐只是一届凡人，死后只能重入轮回，忘却前生烦恼。
　　哦，那给我封个什么仙位啊？
　　封为天蓬大元帅。
　　哦，我能不能再见一见姐姐？
　　不能。
　　哦。
　　……
　　姐姐，你说嫌弃你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只能让我叫你姐姐。
　　但是我觉得你的名字其实一点也不难听。
　　高翠兰
　　尽管你已经入了轮回，
　　忘记了我。
　　……
　　我站在寒宫中，桂树下。
　　看着一阵凉风袭过，
　　桂花便落了满地。
　　她站在我身边，转头望我。
　　天蓬，你真的决意如此？
　　嗯。
　　即便她已全然不记得你？
　　嗯。
　　即便你会入了那畜生道，变作一只怪物？
　　嗯。
　　即便她会嫌弃厌恶你？
　　嗯。
　　即便只有短暂的相聚，还要随着那没用的和尚跋山涉水，去行那十万里险途？
　　即便……
　　哈哈哈，你快不要说下去了，一想到能和她再见面，我就开心的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你究竟愿不愿意帮我？
　　我……愿意。
　　我饮下杯中的最后一口桂花酿，将她拥入了怀里。
　　嫦娥，谢谢你。
　　她将指甲深深掐入我的肉里，哭的歇斯底里。
　　快来人，天蓬元帅酒后想要非礼与我！
　　我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嫦娥，对不起。
　　……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泥土的味道。
　　自从我生下来，在满是恶臭的泥土里打了第一个滚。
　　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缕白云的颜色。
　　因为我在泥土里抬起头来，终于见到了白云下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