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风满楼离

2、相逢更若两相生

　　“听说没有，神偷叶柟歆来到咱们洛城了，估计知府家马上就要遭灾了。”
　　“嘘，你小点声。叶大侠劫富济贫这么多年了，你是生怕知府大人听不到，想让他拿你开刀啊。”
　　“哎，我这不一时嘴快嘛，这些贪官污吏真不是东西，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年税钱又涨了，酒钱都拿去交税了，也就勉强维持个温饱。而人家知府大小姐及笄就铺张成这样，洛城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收到了请柬。你猜猜，这一场宴会，总共花了多少银两？”男人一边说，一边竖起了两个手指头。
　　“……二千两银子？”对面的男人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嗓音报出了这个数字。
　　比着手指的男人露出得色，“这你就猜错了吧，人家大小姐可是花了两万两白银（1.5亿）。像咱们这种人啊，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这消息可是我听我表兄的邻居说的，他家有人在胡府帮工，那排面……啧啧，有生之年啊。”
　　“唉……不提也罢，官府多次派兵连叶柟歆的影子的看不到，这回为了捉拿叶柟歆，朝廷可是下了血本了，皇上居然钦点江家少主，什么时候朝廷和江湖……”
　　“咦？江家？江湖人不是不管政事吗？当年一纸盟约可是震惊天下呢。”
　　“可皇上不是还想和江家结亲吗，那一纸盟约岂不是废了？洛天公主……”
　　“快闭嘴吧，皇室可是我等能非议的！”
　　“哎，喝酒喝酒——”
　　“……”
　　集市中的百姓三一群，五一伙的小声谈论着。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房檐上掠过。一男子微笑着听着下方百姓谈天，似乎摸索到了什么。
　　叶柟歆，你终于来了。

　　此时的叶柟歆正斜卧在一棵菩提树上叹气。
　　这两个月的工程量略大啊。
　　老头出事后，她从冰城匆匆赶回，错过了她一年之中唯一一个能呆在冰城的月份。那支笛子，只有明年再寻了。
　　她体质阴寒，冬日出门每个关节都在发颤，四肢冰凉而僵硬，每年十月中旬后都很少出门。她经脉本就瘦弱不堪，除了轻功其余武功更是一塌糊涂，老头气得总是骂她“孺子不可教也！”
　　但偷东西嘛，毕竟是要看谁跑得快的，轻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比如现在。
　　“嗖”一片竹叶疾驰而来，正对咽喉。
　　叶柟歆双腿一蹬，避过要害，却被刺断了发带。蓝色发带飘然而下，却未得其主人半分在意。
　　“谁？”叶柟歆厉喝一声，扭头向竹叶飞来的方向看去，“呵，江公子好雅兴啊，居然对奴家念念不忘一直从京都追过来，这份深情奴家真是感动的想哭呦~”叶柟歆对于江家少主江影向来秉承着即使打不死也要恶心死的原则。朝廷附庸，本身跟她就理念不合，何况又身份对立。
　　“叶柟歆，你不怕我把你的性别揭露出来，让你千夫所指！”江影愤恨道。社会上对女人要求本就严苛，多数情况在家相夫教子，把一辈子锁在庭院之中，抛头露面之人，少之又少，每一个更是被骂得体无完肤。就连苏家那个皇商还不是一样，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二十五岁都未能成亲。这个女人，真是……
　　“哦？性别，这种事情揭露出去难道不是你更丢人吗，堂堂朝廷钦点江家少主，纵横江湖多年竟抓不住一介女流。况且，别把朝廷上那一套带到江湖里来，我不吃这一套！”叶柟歆话未闭即出手，她深知除了轻功她的其余功法也就学了皮毛，出手，拉开距离，然后逃走。
　　人倒霉时喝凉水也塞牙，而幸运来了拦也拦不住。叶柟歆与江影刚过两招，未曾被探出虚实，就突然有一身影落下，叶柟歆连人模样都没看清，只知来人转移了江影视线，急忙趁机溜走。
　　待江影缓过神来，叶柟歆已消失在远处，他无奈地走上前，“萧公子，何事来此？”
　　传说中萧枫梓出现必着一身白衣，携一管玉箫，带一把竹扇，当然更扯的传闻中还会有渺渺烟气，玉兰芳香。但熟悉萧枫梓甚至仅仅见过萧枫梓几面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比如现在，萧枫梓身着黑袍，腰间只带了一枚玉佩罢了。如今，江湖第一人的名声不知道被外人神化成了什么样子，可在江湖中讨生活的人更愿意称他一句“萧疯子”，当然，敢当面称呼的人只有萧枫梓的几位至交，其余人对萧枫梓常是畏大于敬。
　　“江少主，萧某不过恰巧路过此地，听闻此地菩提树繁茂来采些果实罢了，不过似乎来得不太恰当呢，”萧枫梓的语气透着歉意，未失礼数，只是看着远处的背影，略略有些出神。“那人……就是叶柟歆？”
　　“是啊，可惜让她给跑了。”江影的语气略有些遗憾，但也知道即使没有萧枫梓今日他也未必能将叶柟歆抓获，更何况“萧疯子”之称不是白来的。虽如今萧家没落，江家正兴，江影也不敢以此小事与萧枫梓交恶，毕竟白家之事不过刚过去了四年而已。
　　四年之前，萧家独霸江湖，尤其江南一带，人们可以不知皇室，却不能不知萧家。然而，一夕之间萧家灭门，血流成河。萧枫梓当时正在京城，发疯般的冲回萧家祖宅，却在查出是白家所为后沉默了。
　　白家，皇室附庸。皇帝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萧枫梓武功在好也不可能一人闯入皇宫，杀个痛快。何况一纸盟约在，更无法放肆。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道理。萧枫梓在祖宅暗道中捡回了萧家的两个小辈，安抚好后，一人一萧一扇，灭了白家满门。当日的萧枫梓是穿着白衣服去的，回来的时候衣服是红色的。
　　他用行动无声地斥责，还有震慑——
　　既已不仁，莫怪不义；杀你附庸，不服来战。
　　萧枫梓未曾有推翻当朝的打算，但他的立场也相当鲜明，站在江湖人的立场之上，与朝廷皇室势不两立，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