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风满楼离

12、风起云涌不祥兆

　　洛城的这张网布置得相当有意思，赵笑从头到尾将事件依次分析后非常怀疑这是沈付的手笔。两个皇子，江湖的代表性人物，目前全都汇集在此。就是……不知三皇子是自愿来此还是被皇上派过来的，自愿来此的话，疆北的局势怕是很微妙了。
　　不过……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
　　究竟想要些什么。
　　沈付想要的，以他位极人臣之位的现状仍不能满足的话，那只有可能与最高的座椅有牵扯，那么他现在布局想要的……
　　可能是所有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的性命。

　　余晖渺渺，斜倚树高。夕阳笼罩的洛城本是一处美景，不知多少词人墨客在此留下传世佳作，赵笑端坐在茶楼上，看着窗外之景，却是从脚下升腾出一股寒意，无端地有些不安。
　　夕阳，残阳如血。
　　其实也算不上无端了，赵笑裹了裹衣袍，渐渐入秋，寒气益盛。这一切逐渐有了明朗的预兆，有了未知的危险，有了……迷人的诱惑力，她很想看看那个人究竟会做些什么，而且非常想，能有机会和他博弈一局。
　　忽然茶楼中的喧嚣声大了起来，赵笑才恍然已在茶楼坐了半日，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冒昧打扰了，先生似乎对此地十分熟稔，想必对这洛城近况也很熟知，不知可否讲解一二让在下解惑呢？”来人边说边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自是不会亏待先生的。”
　　“阁下怎知我对此地熟稔？刚来此地不久，怕是难以为您解惑了，请见谅。”语罢起身想走。
　　“先生何必谦虚呢？我已在这城中看见先生多次了，看先生您的生活状态您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了。”来客边说边把银锭往赵笑的方向推了推。
　　“倘若您已观察我多时，那恐怕已经对这里相当了解了，从我这里没有什么新鲜的信息。毕竟，附庸文雅之人，入市不深。”赵笑的脸上并未露出被跟踪的愤怒，却是拾起了那枚银锭放在手中把玩。
　　“你这人怎么敬酒……”
　　“回来吧，韩遂。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趣啊，猜出我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韩遂身后逐渐有个身形在阴影中显露出来，赵笑冲着那里挥挥手以示打好招呼。
　　“一如既往的土豪作风，子言，给个蜜枣再悬根大棒，虽然每次都换一张脸，但是你下属的习惯简直太好认了，”赵笑招呼小二再去沏一壶茶水，邀请子言在她身旁落座，“真正文人雅客，你要拿银子放在他们面前，怕是会当场甩脸扭头就走的，快让你下属改改这个习惯吧。”
　　“那真是太遗憾了，韩遂，听见先生话没有？回去还要好好学习啊，下次莫让赵先生这么轻易地猜出来了，”来人轻扣折扇，将其放在桌上，“礼物。”
　　“我一介俗人，这怀袖雅物送我岂不是糟蹋了，子言，好久不见你礼数还是这么全。不过啊，我现在性子野了，不耐守那些规矩了。”赵笑轻轻摇摇头，打算将折扇推拒。
　　“没礼物给我就直说，还能嫌弃你不成？”子言执意将折扇放入赵笑手中，“规矩是规矩，我们的交情岂是这规矩能抵的？送你这把折扇，只是觉得它适合你。再者，倘若你这北华才子都是俗人了，天下何人不俗？”
　　“快别提那称呼了，少不更事，简直增添了无数麻烦，想想都后悔至极。”赵笑扶额，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多少人想得这称呼都得不来呢，瑾虞。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子言笑笑，抿了一口茶。
　　“看这质地，你这把折扇从江南带过来的？回去探亲了？”赵笑依稀记得子言母家好像是居住在江南的。
　　“嗯，回了趟老家，陪老人聊了聊天，也解解惑，”子言揉揉头，“老小老小，越老越难缠了。最近才回来往京城这边赶，正在洛城停歇，韩遂发现你恰巧在城中，便来寻你了。”
　　“你曾祖父还算得‘老小’？那可是当真有大智慧者啊！”想起当年路经江南偶遇子言拜访的那位智者，赵笑每每想起都汗颜，总有种班门弄斧之感。
　　“所以是去解惑的，”子言挥了挥手示意韩遂退下，“可惜了，曾祖父仍然不愿意离开故土，年事已高，又没人看顾，唉……”
　　“我记得你曾祖父的徒弟还是会回去的，当年我去拜访的时候还碰到了啊。”
　　“终究没有别的亲人去看他了，人总会寂寞的。”
　　“你祖父家还未与其和解吗？”
　　“多少年的事了，按时间说早就冲淡了。就是两位老人都始终放不下面子不愿相见，不提家事了，让你见笑了。”
　　“说这话就生分了啊，子言，”赵笑摆摆手，“解惑了吗？”
　　“不知。”子言苦笑。
　　“嗯？”
　　“瑾虞，如果一个人和你所追求的理想冲突了该怎么办？”
　　“既然你提了，不是普通人吧，”赵笑摇晃手中的茶杯，看着悬起的茶叶一点一点地沉入杯底，“兄弟还是妻……爱人？”想到子言已经成婚，赵笑又微微蹙眉，蹩脚地想出另一个词语。就子言对他妻子相敬如宾的态度而言，他的妻子不可能是他所爱之人。
　　“瞒不过你啊，”子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赵笑隐含的意思，“剪不断，理还乱，终究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的曾祖父给你的意见呢。”
　　“……他问我，你完成了你的理想后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吗？”
　　“你呢？”
　　“我不知道，一切都充满了太多的未知性。”子言摇了摇头，将面前的茶水饮尽，“洛城的茶果然比起江南的味道还是差些。”
　　未知，未知。赵笑听到了这两个字突然愣住。
　　“子言，现在洛城充满了未知性，如果……如果你没有把生命留在这里的打算，就快离开这儿！”
　　毕竟，那是一个会制造不是意外的意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