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竹节骨与椿之舞》三文芝居

2、骨之二

　　君麻吕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了。

　　血液泼洒在地上，兵器上，和人的脸上。他好奇地转动脑袋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他们用双手结出的复杂多变的印，比如从口里吐出的水和火，比如辉夜族人们穿透出皮肤的锋利白骨。
　　他的脚踩到了一只断掉的胳膊，不知道是属于哪个倒霉鬼的。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脸颊发热，心跳得越发剧烈起来。
　　有人挥舞着兵器从身后袭来，他只是非常自然地半转过身，抬起了手，掌心中探出的骨刃就刺穿了对方的身体。

　　咚。
　　君麻吕一点一点地把那截骨头抽出来，白森森的骨骼上沾染了敌人的血，正在往下淌。
　　咚咚。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传来的声音坚实又坦然，唯有他一人能听见。

　　“想要杀戮。”

　　君麻吕动了。

　　他现在彻底懂了什么叫做把一切交付给本能，他仿佛生来就知道该如何战斗，他的眼他的手他的身法他的血液，他就该是为了战斗而活着。
　　为什么同样拥有这种可以控制骨骼的能力，他却被关在牢笼之中？
　　末端尖锐的骨刃轻而易举地刺穿人类的皮肉，狠狠地捅进了他们的内脏，或者是切断了他们的气管。若不是因为身高限制，他可以把他们的头颅整个儿割下来，用他的骨头串成一串，就竖在这里，迎风招展。

　　他无法感知到自己的疼痛，只觉得兴奋，无比地兴奋，让他碧绿的眼瞳都染上了一丝疯狂的血色。
　　骨骼刺穿敌人也穿透了他自己的皮肤，手肘，肩膀，脊背，甚至是胸腹，张牙舞爪的白骨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既是让他全身上下都成为了能够进攻的武器，也是坚不可摧的盾。
　　他缓缓、缓缓地垂下了头，属于别人的鲜血浸湿了他白色的发，又从额角流下来。
　　他擦了一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落在了他的眼尾。

　　战斗仍然在继续。

　　君麻吕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在收割着性命，同时飞速地了解着自己的能力。然而当他从敌人的头颅里抽出骨刃，发现自己已经四面楚歌。
　　没用的成年人们已经战死，尸体叠着尸体，他分不清哪个才是属于辉夜的，也没有兴趣分清。

　　雾隐的忍者们并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尸山血海中的孩子怎么看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但他浑身浴血，就连发丝也浸透了血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挺直了腰背，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环顾了四周。明明没有刻意释放出杀气，但是这一刻，忍者们却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
　　也是在差不多这个年纪，屠杀了同届的所有毕业生的，鬼人，再不斩。
　　如果一定说有人能制服住这个孩子，只有再不斩。

　　可是再不斩已经叛逃了。

　　君麻吕慢慢地走了出去，他的脚步还是很稳，一点也看不出奋战了数十个小时的模样，没有人拦住他，在这种氛围下也没有人敢去拦。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雾隐村的范围，走进树林的时候他扶了一下树干，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离开了战斗，身体各处才开始向中枢神经传达疼痛的信息，若不是这具身体里还有一个属于成年人的意志，恐怕这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走的每一步都是煎熬，全身的骨头都开始抗议，方才还得心应手的控制如今全然不由他做主。骨骼自行生长又脱落，他的脚步未停，便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条白骨所铺的道路。
　　君麻吕好不容易来到了溪水边，就再也走不动了。他跌坐在鹅卵石上，感觉呼吸有些艰难，似乎是多余的肋骨卡住了肺部。
　　他只能伸出手，撕开愈合好的皮肉，再去把那些骨头拿出来。

　　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会这样的原因，只能尽数归结于是君麻吕的特殊能力。骨头在身边搭起了一座围墙，他觉得有些累了，合上眼，靠在骨堆上，决定先睡一会儿。

　　大蛇丸就是在这时候看见他的。
　　他刚来到这被称为血雾之里的国度，血继限界在这里一度被屠杀干净，辉夜一族在昨夜进行了最后的反扑。他觊觎——不，说是觊觎有些不太恰当，应该是关注了这一族很久，他们自由控制骨骼的能力让他觉得很新奇。
　　结果这个孩子从战场上活着下来了，大蛇丸踩着白骨走过去，在走到他身边时，有着锋利尖端的骨刃停在了他的脖颈前。

　　君麻吕的脑袋尚且有些不清楚，但他认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是你。”
　　他想站起来，然后发现根本就没有力气，腿上软绵绵的。他伸手去摸，发现里面的骨骼还没长出来。这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碧绿的眸子里带着水雾，眼角一点干涸血迹像是拙劣的红妆。
　　“你不是雾隐村的人，离开吧。”
　　他还记着那个男人说的话，尽管那人已经死了，他的尸体是会被烧掉，还是送去解剖以研究那奇特的能力呢？
　　他扶着身边的骨堆站起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

　　大蛇丸看着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东西。
　　这个辉夜一族的孩子站在白骨铸成的围墙中，和他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身上的血迹斑驳成一块一块的褐色，无论怎么看都是很狼狈的样子。
　　但是他的眼神深处却还蛰伏着什么，带着尚未褪尽的凶性，蠢蠢欲动。
　　“我是为你而来，君麻吕。”

　　“我……？”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过去，意识到自己是被邀请了。他看起来像是认真地思考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默默地扭回头，走进溪水里，让平缓微凉的水淌过脚面，抵消掉骨骼摩擦间火辣辣的痛感。他猜测这应该就是使用力量的后遗症。
　　“你也用得到我吗？”他的表情很认真，并不觉得自己问出的话有什么不对。

　　“用？不，你并不是一件可以拿来使用的东西，你活着也不止是为了战斗。你是一个人。”大蛇丸更正了他的想法，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我是一个人。”君麻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紧接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些什么，或许是思考，或许是智慧，“战斗……以外的东西？”

　　“是的。”大蛇丸笑了一笑，他跟着踏进水里，轻轻擦掉了君麻吕脸上的血迹，“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远比战斗来得更加美好。”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甲缝中还有血渍。他记得自己收取性命时所体会到的快感，尽管那感觉令他上瘾，但是战斗后遗症带来的疼痛也很令人烦恼。
　　“我……想看看。”
　　若是真有那些美好的东西，他会试着去忘记战斗。
　　在大蛇丸再度开口以前，君麻吕扬起脸，轻轻地笑了：“我想一个人去看看这个世界。”

　　大蛇丸收了声，这是他第二次和君麻吕有视线接触。他在说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丝毫动摇，那些更加暴虐的东西被他好好地收了起来，让他回到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
　　但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所能拥有的自制力。
　　“好。”他说，并且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我的名字是大蛇丸，三忍之一的大蛇丸。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在你明白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之后。”

　　君麻吕的嘴角抿了一下，露了个不太明显的笑纹。
　　雾隐。君麻吕。三忍。大蛇丸。
　　看来……他真的是来到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