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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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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神父,满堂嘉宾;掌声,宣誓,电视直播。
这是属于Bertram(伯特莱姆)和Anjou(安茹)两大家族的婚礼。很不幸的是,今天Iris•Anjou正是主角之一。
每个在座的伯特莱姆和安茹都清楚地知道,Iris这么一个和安茹家干系不大的家伙,根本不配去代表安茹的利益和王室血脉联姻,更何况伯特莱姆贡献的还是他们的长子(王储)。
可是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挣脱各种枷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呢?所以事已成定局,各位还想怎样,不服憋着喽。
Iris这个半大的姑娘,目前正是舞台中央的角色,虽然这不见得能令她多么欢欣雀跃,但是好在也不会让她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知足吧,和她几个已经出嫁的“骄傲自矜”的“纯血姐妹”不同,至少Iris将要嫁过去的那位Lucius•Bertram(卢修斯•伯特莱姆)不是大腹便便的老青蛙,反而相貌堂堂、轩昂俊宇——也许他能开创“颜值治国”?咳,当然了,被人们称作“王室之光”的家伙如果真的只有这点看得过去,那他们的国家离瓦解一定是只有一步之遥了。
台下的角色——Iris冷漠地向自诩血统高贵的姐妹们投去一瞥——那些平日里美丽端庄的面孔,今儿都嫉妒得微微变了形,却不得不拿把暖金色的羽毛扇子半掩着,以此维持岌岌可危的礼仪。Iris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相信她们这些脑回路简单的贵族小妞们(其实已经是“夫人”了),八成也只是觊觎伯特莱姆和“丈夫”在外貌和身份上的差别而已;瞧你们愤愤不平的样子,要不索性再嫁一次?
在Iris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甚至有点想笑的内心活动下,在万众瞩目的婚礼上,这位新鲜的联姻对象和老青蛙们一样会演。
唔,仪式感极强的配乐,配合着他那仿佛发自内心地诵读的婚礼誓言,辅以深情款款的面目,温柔的动作,笃定的眼神,以及最终自然地执起Iris的手,戴上了闪闪的、即将被大肆报道的颇有来头的婚戒——这些都十分有迷惑性,尤其面前的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储——Iris默默戳了一下左胸,努力压抑住怦怦得快收不住的心跳——多险吶,她差点就要以为这是童话书里的婚礼现场了。
煞风景的是,台下的女嘉宾们的一阵又一阵的阿谀赞叹和低声的、难以忽视的咒骂。不得不说,那是相当直白的表达——而作为被咒骂的对象,Iris十分警醒地避免着自己的不自量力。她轻轻摸了摸那个刚刚成为她手指装饰的戒指,冷冷地告诉自己:啧,我难道还会觉得这位白马王子是在对我温柔吗?省省吧——礼堂里密密麻麻的镜头不是正对焦着我们这两个“好演员”嘛,它们难道还不能说明点什么吗?
在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下,恍惚间,Iris想起自己还是小、小彩虹时,天真的童言童语:长大后,我要嫁给最最英俊的王子,因为我是安茹的小彩虹;没人会不爱彩虹的!
哇,我也许是个大预言家呢!Iris在心里哂笑。至少仅仅前半句,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或者说比她的愿望还要高一层呢;而后半句,管它的呢,有人期待吗?
自娱自乐的Iris忽然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这一丝丝笑意或许正好能让她显得更真心实意一些。而现实也总是有个神发展——这个真理,在第二天的早晨就及时被证明了——官方新闻的头条照片上,正是“Iris王妃”自娱自乐时不经意的笑意,无可辩驳。
“噢,了不起。瞧瞧这个——”身穿一袭高贵华丽的礼服的贵妇人款款地拖着繁复尾裙走来,手上的报纸哗哗作响,“我们安茹的小彩虹,你看到最新的报纸了吗?——你也差不离是位真正的王妃了——不曾迟到的威严!若是你‘伟大的’生母看到,必然会为你写另一本精彩绝伦的剧本。嫁给一个伯特莱姆,并且是位王储,本人作为你的便宜母亲也真是用尽心思了;你不要太感动,总会有机会要你报答回来的。附加一个小小的提示:小彩虹,我想你应该需要非常迅速地适应同居生活才行,貌合神离——我猜想你应该很有经验了才对。”
愤怒?感慨?那些对这个蛇蝎女人来说都是多余的情绪。Iris挂着面具似地假笑,不疾不徐地回答惺惺作态的“恶毒后妈”:“噢,母亲,谁都知道联姻是你的把戏;娶我这样的血统来平衡权力什么的,难道不是安茹家的授意?另外,我想我并没有邀请您来我的‘七色城堡’一游;如果您没有一点记忆上的小问题的话,就应该记得上星期您和我撂下了话——唔,大约是‘那就祝福你熬不过一个月吧,你这该死的……’”
“该死的什么?”颇具代表性的咏叹调从门外传来,随即另一个人粉墨登场,“十分抱歉打断你们友好的交流,但是亲爱的们,我想是时候出发了——尤其是你,darling小彩虹,你的王子等待已久——我甚至听说,这位伯特莱姆为了迎接你入住,重新布置过了‘新房’——这种重视,倒不像是临时起意要和你成婚,你觉得呢?噢,你可以不回答。正因如此,为了感激他的慷慨,不如把未尽的话语留到你们今晚浪漫的烛光晚餐吧,我的小彩虹,请谨代表安茹向这位……友好的王储,表达一下我们诚挚的谢意。”
Iris这下连笑也懒得挂上了,懒洋洋回答:“敬爱的父亲,显然如您所言,否则我想我很难再和他有什么话可说。”
这对被官方认定为贵族联姻模范的夫妇,在得到Iris顺从的答复之后,带着愉快的笑意离开了。
Iris平静地望着他们走远,捏紧了明明是朗日当天,偏偏还亮得刺眼的薄胎瓷灯,又很快察觉过来地缩回了手。
无数次的应验,Iris“乌鸦一般的预言”向来很准。她真应该像个吉普赛女郎,在路边帐篷装神弄鬼地把玩一只水晶球,为大家占卜——你看,这些“预言”若能得到重视,可比那灾难般的继母和父亲可靠多了。
富丽堂皇的餐厅,琳琅满目的食物。
东方古国有句话叫“食不言”,若用来描写Iris和这位王储的婚后首餐简直再合适不过。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位伯特莱姆的确有一副极其英俊的皮囊,甚至让人看着都胃口大开。
噢,所以呢?Iris无视地低头苦吃,仿佛这块汁水丰厚、精致得像艺术品的小肉排才是她婚后的大事业。
这种“可餐秀色”还是留给那些疯狂的平民吧,麻雀变凤凰什么的,想必很符合她爱做梦的生母的口味;而她,一个私生女,对权利的游戏没有丝毫觊觎不说,甚至还有点想扔下盘子去追《权力的游戏》。
这餐吃得寂静,Iris却很是欣慰。从头到尾都没有言语交流——这让她满意极了。上帝保佑,以后的日子若是皆如此,Iris一定会开心地拒绝回“家”探视“家人”的!爱情,是不期待了,不过安静的生活嘛,她还是很向往的。
非常遗憾的是,Iris过世的可怜的生母,童话般的剧本不仅给这个美丽却无权势的女人带来了五年不幸的婚姻,也让Iris明白了——她可怜的生母是真的搞不懂怎样在恰当的时候放弃自己愚蠢的爱情。
此外,也许Iris还应该特别鸣谢她那些怀疑成性的姐妹们,在她回安茹的那一天,就友好地为她“洗了洗脑子”,这带给还是小乞丐的她反复的发热与重感冒,但至少规避了今后的她和悲情的生母走到同一座叫做天真的悬崖上。
沉默的进食正在继续,几次自然的眼神交流后,Iris敏锐地察觉了一点什么。头发略有雪色的管家好像有意无意地在打量她的餐盘?以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这位绅士,似乎正在控制自己的进食速度,以此和她保持一致?
对于前者,Iris不在意,在安茹家她也经常被莫名其妙地观察,活像她是哪里跑出来的猴子——好吧,公正点,伯特莱姆的管家礼貌的关注,意外地不让人觉得冒犯;对于后者,伯特莱姆的王储迁就一个安茹?她真的不是过度自恋吗?
被默契地维持着的沉默氛围,在两位同时放下餐具之后,逐渐销声匿迹。旁边敬职的管家带着女仆上前为她们收拾了残局。几番平平淡淡、日常无比的询问与回答,这个过程迅速而漫长。Iris甚至怀疑自己在联姻对象的家里体会到了家的温暖。Iris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长桌对面,而恰巧长桌对面那位一直有意无意地与她十分合体地对视。
唔,长桌最大的好处也许正是如此,距离产生美——也产生安全感。要不是气氛不对,真想轻佻地问一句:“嘿,handsome,春天已至,鸢尾美吗?”然而现实却是,现在的气氛更加适合“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们握手言和,签订这永世交好的和平协议吧”。
在这样些微的试探夹杂着暧昧的气氛下,管家稍显活跃(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个房间好像只有他是活的),服侍待遇面对Iris和伯特莱姆殿下时几乎无差;女仆们一字排开,低头不语,偶尔走动时无声无息,宛如古堡里的幽灵;同时,她们也绝不会失礼地看Iris一眼。优雅得体,胜过家中长姊,该说王室风范果真不俗吗?
管家收到他的殿下的眼神,从伯特莱姆的身边走向Iris,低声告诉她后面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真的任凭她安排?她可是很想今天晚上就离开这华丽城堡,随便去哪里租一个小房子住着,保持婚姻但人失踪掉。这显然不现实,也十分的不体面——
于是Iris理智地、和上级汇报似的告了假:“尊贵的殿下,时间还早,我想我也许可以单独出去走走?”
在屋里微妙地安静两秒后,在Iris就要开口挽尊之前,她得到了带着微笑音的回复:“不错的选择。Rodney(罗德尼)将成为你此行司机,听从你的差遣。不过,黑夜总是来得很快,亲爱的,别走太远。”
噢要命,亲爱的?除了偶尔的电视访谈和讲话,Iris只在婚礼誓言听到过这位声线磁性且美妙动人的谎言!Iris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真的不是个声控,她以为!不过,现在的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以为”显然已经是过去时了。
Iris挣扎着在他令人眩晕的磁场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咳,多谢您的关心,我会的。”
磁源对她的反应感到一些诧异,但是非常自然地微微颔首,不再说话,在漫漫烛光中,这位殿下比电视机中的他更加显得柔和与平易近人。
Iris有意缓慢地起身,以此掩盖住刚才失礼的花痴。在女仆指引下,Iris正要去新婚房间换下这身累赘的礼服。选择困难症的她快犯病了,一面墙的鞋子、几大排的衣服……Iris傻乎乎地忽略了为什么殿下已经细心到让人打听了她的鞋号和衣服码数,随手选了最近的一套衣服。
这个看起来挺朴素、挺正常的,应该不会出错吧?Iris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
的确,这时候的Iris穿的和普通姑娘没什么区别(如果忽略这种朴素的服饰都是高定的话)。
不怪Iris对搭配之类的一无所知。毕竟Iris在安茹的生活都不是一般的穷酸了。当然,这不是因为安茹的节约,而是单单针对Iris的苛刻。
这样真正的奢侈生活能捱多久呢?那个 “熬不过一个月”的“祝福”,作为祝福对象的她,尽管要付出些许名誉上的代价,但是这个也是个不错的争取自由的办法。然而不幸的是:从管家恭敬的态度和女仆们绝对敬畏的表现来看,Iris怕是要准备“长期作战”了。
“只能坚持一个月”的女主人不该得到如此的尊重不是吗,何况这位新王妃还是被人诟病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