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不二楼主

3、穹顶之下3

　　南城的聚星小区，22栋501室，房子里空荡荡的，地板砖落了一层灰，主卧的窗帘一直拉着，外面阳光满溢，里面的人却独自阴郁着。

　　一个看起来很颓废的女人，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她隔三差五的就会拿出来看一下，那里面一个个物件，都是女儿的遗物，有女儿喜欢的玩具，也有女儿自己做的小手工。

　　每一个物件都被她反复擦拭过，已经亮的发光了，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

　　她瘦的下巴都尖了，头发有点乱，以前她是个活的多么精致的女人啊，现在她已经提不起劲去打理自己了。
　　她突然想起，女儿今年送她的母亲节礼物还在她办公室的文件架里。

　　她赶紧出门，打了个的飞奔到公司，她的办公室现在坐着一个人，她没在意，打了个招呼，就疯狂的翻起了她的文件架，还好，她这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被动过，她找到卡片，欣慰一笑，随即低着头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她在众人同情与审视的目光中落荒而逃，她从未如此落魄过。

　　这之中有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下属，有领导，也有同级，他们喊她，她充耳不闻，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回答他们。
　　这天气也是诡异的很，上一秒艳阳高照，这一秒就落了几滴雨，太阳还是高高的照着，城市依旧明亮，她双臂交叉，紧紧的护着女儿给她做的母亲节贺卡，生怕被雨淋到。

　　雨越下越大，天开始变暗了，漫天的阴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她躲到离她最近的公交站台下面，伸手拦出租车，下雨天很难打到车，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她急急的踏进去，后面出现了一个男人，被他一挤一推，她好不容易站定了，那个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坐到了几年，出租车开走了。她一直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小贺卡掉在了站台旁边的一个水洼里。

　　“啊！涵涵，涵涵？”她跪在雨中，看着被浸湿的卡片，疯狂的嘶吼着。大雨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的落在水坑里拍打着那张卡片，撕扯着他的内心。

　　本来上面画着母女两个人，现在上面的颜色在雨水中洇开了，那副画已经糊掉了，看着倒像是哭的血肉模糊的两个人。
　　“孙姐。”
　　刚下班的迟月撑着伞走到她面前，看见在雨中凌乱的她，不免有些担心。她去年来公司实习的时候，孙瑜提拔过她，也算是她的恩师。
　　“你走开！”

　　“啊，涵涵，涵涵。”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头发凝成一块一块的，浑身湿透了，好不狼狈。她想把这张卡片复原，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就跟女儿已经死了，无法复活一样。

　　“叔叔，你快帮帮我呀。”雨涵不忍心看妈妈这样，急了，她伸手扯扶苏的衣角，却发现什么都摸不到。她放弃挣扎，只能在那儿干着急，跟妈妈一样。

　　扶苏拿出八珍画的符，载体是莫三叔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防水。

　　他从迟月身边走过，撞到了她。

　　她冷不丁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没事吧。”

　　“哦，没事。”

　　此时，那个符已经粘在了她的后背上。
　　“妈妈。”

　　“小月，你干什么。”

　　“妈妈，我是涵涵。”

　　“涵涵……”

　　“妈妈不要哭，涵涵天天都看见妈妈哭，但是涵涵不能跟你说话，我很难过。我来告诉你，我要走了，涵涵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希望妈妈跟涵涵一样勇敢。我想外公外婆了，我想念那里的蓝天白云，想念他们煮的玉米，我不想再待在没有你的家和冰冷的病房里了。妈妈，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妈妈，我要走了，我爱你，我不要妈妈难过。”

　　雨水打在符上，整张符已经隐掉了，毫无痕迹。
　　“涵涵，涵涵。”

　　“孙姐，怎么了。”
　　她发现自己的眼角微微发酸，张口不经意间尝到了一股咸腻的味道。雨水打在脸上，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雨伞倒了下去，遂又重新撑起雨伞，她用手抹掉了一脸的水珠。
　　“你不是涵涵。”

　　“孙姐，我是小月啊。”
　　孙瑜突然陷入了难得的平静，呆呆的看着那张被雨水打的模糊不清的贺卡，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

　　“谢谢你！”
　　她对迟月说道。女儿离别前的话语在她耳迹反复回荡着，突然这一刻，她开始变得释然，冷静下来了。
　　“孙姐，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好，真的，谢谢。”
　　她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的时候，老板告诉她她已经被替换了，会重新给她找合适的岗位。她突然想起上次坐在她位置上的那个人，她已经习惯了，混迹在这样的职场中，但凡有一刻权不再手上了，那总会落到别人的手上，再劳苦功高也没有用。她笑了，分不清自己这是嘲笑还是苦笑。

　　她想起了爸妈，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瑜啊，你终于回电话了。把我们急死了，爸妈都知道了，你妈腿脚不方便，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你又离我们远，我们担心你啊。”
　　“涵涵是你的命，你是爸妈的命啊。”
　　母亲在旁边语重心长的轻喊，言语之中有些哽咽。
　　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哽咽，说不出话来。那一刻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后来，孙瑜递交了辞呈，把在这里居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卖掉，带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回了老家。

　　老家的天是蓝的，有白云，水是清的，绿树成荫。一群小孩在一片广阔的空地上追逐打闹。

　　扶苏站在窗边，电视机依旧开着，那是最近很火的一个纪录片《穹顶之下》，是柴静为未出生就得了良性肿瘤的女儿自费拍摄的。他想起了孙瑜，如果她看到，会有怎么样的心情。

　　手机在震动，来电显示是八珍。

　　“大哥，雨涵怎么样了。”

　　“跟鬼差打好招呼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投胎了。”
　　一段故事就此终结了，而扶苏领导驱魔四人组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前方还有未知的艰险与考验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