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1章 ...
-
此时是凌晨两点。南城北郊玉成山腰的盘山公路上,排列着六辆超跑,两辆一排,一共三排。道路一边的“禁止吸烟”标牌下站了数十位年轻男子,三两成群,勾肩搭背的抽着烟,时不时有带着火星的烟灰抖落在地。
最前排的车右方有一位穿着超短裙、吊带露脐装的高挑美女,她的脖子里挂着计时器,嘴里叼着一个银色的哨子,随着她扬起手里的方格旗,超跑的引擎声轰鸣作响,响彻整个山谷。
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视前排车辆,眼神一凛,在尖锐的哨声响起的同一时间,方格旗削着疾风落下,六辆超跑飞快地呼啸着冲向前方,没几秒就不见踪影了。
一分钟后,隐约的撞击声从山间某处传来,下面的人群立马沸腾,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大声叫嚷着称好。
方蕊把哨子从脖子上扯下来,和方格旗一起扔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疲惫地打了声哈欠:“听声音就知道那俩怂货又撞了,迟早有一天同归于尽。蒋映周,我下回不来了,困死人。回回都是阿越赢,没意思。”
“别啊,赛车没美女多没意思。”蒋映周搂了搂方蕊的腰,突然想到什么,“我听章恕说,阿越明天得期末考试吧?”
“考个屁。”方蕊稍稍推开他,从他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了,深吸了一口,涂着紫色眼影的双眼看人的目光很是妖娆,“他哪回不是找代考?”
“也是。”蒋映周摸了摸自己的板寸,“这大少爷能记着找代考就不错了。”
超跑车速极快,一轮也就十多分钟,徐越是唯一能跑进十分以内的,过了线之后稍停了一下,方蕊扔过去一瓶矿泉水,顺便弯着身子低头隔着头盔留下一个吻。
“脏死了。”隔着头盔说话的人声音瓮瓮的。徐越抽了一张纸巾把那个口红印擦掉,然后摘下头盔。
栗色的飞机头,徐越的新发型,他妹徐俏的新发型师给他弄的,整整五个小时才折腾完。徐越往后视镜里照了照,臭屁地问停在旁边第二个过线的章恕,“爷帅不帅?”
“帅个屁!非主流!”章恕显然对自己第N次第二的战绩很不满,就差把手里的头盔往他脸上招呼了。
徐越并不在意,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正眼都不看他,啧啧叹气:“知道你嫉妒我。”他转过头,对着章恕眯着一对漂亮到极致的桃花眼贱兮兮地笑,“我妈做整容拉皮的那家医院还不错,上回有人看到我妈都说她才三十五,可把她乐的……要不推荐给你?”
“滚你丫的!”章恕气得眼睛直喷火,猛地踩下油门“呼”一下飞驰而去。
蒋映周和徐越的一堆狐朋狗友说要吃夜宵庆祝,徐越挥挥手,揉着眼皮摇头:“不了,爷明天还要考试。”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除了章恕,这伙人里面蒋映周和徐越最好,他皱着眉问的很小心:“你真要考?你知道考什么吗?”
“思想品德?还是什么马克思?扯犊子谁不会。”徐越勾了勾嘴角,“不说了,我得回去好好复习备考了。学霸的世界你们不懂。”
徐越说完,也不等谁再说什么,直接飙车下了盘山公路。
徐越家住环湖豪苑,那片儿全是有钱人,是全市房价最高的别墅区,徐越他爸徐腾辉造的。徐腾辉是个房地产大亨,产业遍及全国,近几年副业也搞得风生水起。徐越是个富二代,非常标准的富二代。社会上对他们这一群体的负面评价很多,而徐越完全无愧这些大锅和高帽子,行事作风都是纨绔子弟范儿。
他老爹有钱,除了徐俏这个长不大的女儿,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以后那些房子、车子、股票什么的,全是他的。
富二代要做什么?享受生活就可以了。
徐腾辉自己没多少文化,创业赶上好时候,人又聪明,白手起家,对子女教育一向看得很开。徐越学渣了那么多年,高中是出钱买来的,大学倒是自己考的,只不过X大无论在全国还是本市看,都是个说出去丢人的破三本。徐腾辉觉得没什么,徐越这学爱上不上,能混张文凭自然是好,不过反正徐越迟早要接他班,他能手把手教着儿子成才,怕什么。
徐越在学校和他们那个圈子都是横着走的,风评不太好,他也从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
反正他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开心,花不完的钱,爱上不上的学,在学校大着胆子怼同学怼老师,在外拿钱照样砸死人,和同是富二代的朋友成日里寻欢作乐,偶尔觉得没劲就深夜飙个车什么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徐越到家的时候已经三点了,他熬了一个礼拜的夜,天天疯玩,这会儿脑袋疼的厉害,好像要裂开来。
客厅里灯火通明,一进门就能听到打麻将的声音。徐越他妈连微嗜好国粹和买买买,除了吃饭睡觉,这两件事基本是交替进行。徐越见惯不怪,换好拖鞋,正想往楼上走,连微突然拉长声音叫住他:“阿越回来啦……过来,帮妈倒杯水。”
徐越的脚步一顿,呼出一口气,去厨房倒了一杯饮料,走过去把玻璃杯“砰”一声放在桌上。
连微旁边那位把脸涂得惨白的贵妇人抬头打量了徐越一番,面露喜色:“哎哟,好久都没见到阿越呢。小伙子越长越俊了,可比我女儿那个龅牙的小男朋友好看多了。”
徐越尴尬一笑,心里头极不耐烦。
连微斜着眼睛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这么大了都不知道你妈不喝饮料啊,这么晚了你想胖死我啊。”
“爱喝不喝。”
徐越从小被宠坏了,就没对谁有过好脸色,连微倒也不生气,眼睛还是看着麻将牌,嘴里念叨着:“有空去看看你妹妹,天天哭丧着脸回家,害我打牌倒大霉啊。”
徐越皱了皱眉。
他倒还真不知道这事。徐俏和他作息时间不一致,他们家又没有一起吃饭的传统,十天半月没见也是常事。
徐越本想多问连微一句什么事,转眼又打消这个念头。
他这个只知道打麻将和购物的妈和徐腾辉那个养了无数情|妇的爸一路货色,从来不会管他和徐俏的死活,指望连微多问一句,比登天都难。
徐俏的房间在徐越的旁边,徐越经过的时候看到她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徐越脚步停在门口,敲了两下门。
“进来!”徐俏的声音像是埋在枕头里发出的,瓮声瓮气的,很不耐烦。
徐越推开门,果然看到徐俏钻在蚕丝被里,只露出半个后脑勺。
“是我。”徐越顺手把书桌前的椅子挪到床边坐了下来,把被子拉下来几寸,“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徐俏腾地坐起来,头发乱成了个鸟窝,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徐越。可就算是这样的徐俏,还是好看的,他们徐家基因好,全是帅哥美女。
徐俏耷拉下眼皮,耷拉下眼皮:“哥,我失恋了。”
徐越先是愣了愣,然后翘起嘴角。
这他妈实在太好笑了!徐俏失恋?!他妹妹徐俏失恋?!
这丫头从初一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大一,交的男朋友手指脚趾加起来都数不完的,个个是顶尖的帅哥,无论对方多难搞,徐俏哪次不是把人家收拾的服服帖帖,比徐家的狗点点还乖。徐俏提出分手后到徐家门前来求复合的徐越就见过好几回,又有哪回是徐俏被甩?
“你别幸灾乐祸了!”徐俏忿忿地把一旁的玩偶往他身上砸,“我老实告诉你!我连失恋的资格都没有!你高兴了吧?!”
徐越不是妹控,但徐俏好歹是自己妹妹,对着旁人纵然没那些耐心,对着徐俏,徐越还是稍稍冷静了下,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俏一开始遮遮掩掩不想说,就为了她的面子,可其实说来也简单。
她看上了他们同系的一个同学,对方没女朋友,徐俏第一次表白失败后又是送礼物又是拼命发微信,每天刷脸刷存在感,可对方不为所动,怎么追都追不成。昨天徐俏请他去她的生日聚会,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说他们真的不合适,还让她不要再来烦他了。
徐越听着就想睡觉,完全抓不住重点,半抬眼皮:“你昨天生日?”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全家上下没一个记得的,不是我们家传统吗?”徐俏显然没心情说这个,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我就是不服气!我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拒绝我!”
徐俏抓着徐越的肩膀大力来回晃,徐越被她晃得头晕,做了个停住的手势,无奈:“你说怎么办吧?要我去搞搞他?”
徐俏低着头,隔了好久才低声说:“我可没这么说。”
徐越无声地笑了笑,摸了摸她脑袋:“我知道了。去洗把脸吧,哭得脏死了。”
徐俏作为徐越的妹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典型的富家女,当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仗势欺人、睚眦必报是徐俏的性格特征,和徐越的顽劣霸道、不思进取不一样,徐俏争强好胜,最好面子,所以从小到大,徐俏读书都极为用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大学读的是本市的A大,和徐越的三流X大就隔了一条街,但是档次差了十万八千里。A大是很好的大学,不过徐俏选它也只不过是离家近,她给自己的规划是今后出国深造。
徐俏的原话是“Low学校里出的都是井底之蛙,真以为自己在顶级名校,笑死人”。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徐越太了解这么妹妹了,她想做点事,甩不下面子,那就他代劳咯,反正徐越花名在外,这点不干净的事,也不过举手之劳。
徐越第二天就打电话给蒋映周,让他查查那小子的底细。蒋映周从小跟着徐越横行霸道惯了,是他的一号狗腿子,没多久就过来汇报工作了。
徐俏喜欢的人叫程时逸,A大英语系的,商务英语专业,今年大二,马上大三了,没交过女朋友。家境好像不怎么好,一直领贫困补助,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母亲。是个拼命三郎,平时一有空就打工,什么活都干,学费是学校减免的,特等奖学金倒是拿了三个学期了……
徐越仔细看了看程时逸的照片。典型的小白脸,模样还挺俊俏,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不过徐越总觉得和自己差了不是一点两点。穿衣服也没品位,什么土不拉几的格子衬衫,一副乡巴佬的穷酸相,徐俏这都什么破眼光……
徐越从初中起就打群架,到了高中徐腾辉和连微进一步放宽他的自由,给钱从来不含糊,这些累人的事徐越大少爷就懒得干了,一直是给钱让一帮狐朋狗友代劳。
这回也不例外。程时逸每天六点准时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打工,必经一条小弄堂,蒋映周说了,已经叫好了一帮兄弟在那候着,等着给程时逸“送礼”。
徐越这天闲着没事干,去学校考了场试,不过进考场迟到了两分钟,戴着耳机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进来的,连笔都是举手问监考老师借的,监考老师是新来的,脸都绿了,让徐越考完后留一下。
徐越自然是没留了,不仅没留,还提前交卷了,一大半的空白,洋洋洒洒,看着很是壮观。
走出考场,徐越直接坐进了教学楼外停着的章恕的跑车里。等了几分钟,戴着墨镜的章恕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边还和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飞吻告别。
徐越不屑地哼哼:“你笑的真淫|荡。”
章恕扭了扭车钥匙,一脸得意的笑:“你就嫉妒吧。我听那美女说了,你说过‘垃圾学校垃圾人,破学校没一个女的能看’,所以你们全校的女生都讨厌你。”
“多嘴。”徐越冷笑了声,“我也没说错。”
章恕发动车,问去哪里,徐越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勾了勾唇角:“先去吃点东西,等下带你去看好戏。”
徐越那笑容坏透了,章恕心里头知道准没什么好事,不过他们这伙人都是没什么道德节操的,一样败坏。章恕听徐越说了前因后果,也兴奋起来:“好久没干缺德事了,我倒有点手痒。”
“怎么?你也想去?”徐越摇头,一脸鄙夷,“不嫌脏手。”
徐越和章恕去市里吃了顿日料,然后又不远万里的跑回A大附近,把车停在那条预定行凶的弄堂对面。
此刻是下午五点四十分,蒋映周叫的那伙人在两分钟前经过他们车,大概有七个人,每个人手里有根大木棍。
“职业流氓啊,不会出人命吧?”章恕话是这么说的,脸上却带着不羁的笑容,“啪嗒”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徐越呛了两声,瞪他:“你再在我面前抽,信不信我直接抽你人?”
“行行行,不抽!”章恕服输,把烟头直接往外一扔,旁边正好走过一个环卫工,骂了一句“没素质”,章恕嘴角一歪,很有兴致的伸出脑袋接了一句,“老不死的!”
章恕刚骂完,徐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轻声说:“来了。”
章恕抬头,只见不远处,离弄堂口三十米的地方,背着黑色背包的程时逸,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着,他和徐越身形相仿,侧脸也有点像,只不过皮肤比徐越白罢了。
章恕打趣:“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人和你还真有点像。”
“别废话。”徐越探了探脖子,烦躁地皱眉,“怎么旁边有人?”
章恕一愣,侧过身子再看过去。果然,程时逸右边站着个陌生男子,一样的大高个,那人穿着气质却和程时逸完全不同。一身黑色运动装,没背包,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的冷漠,又潮又酷,就是看不清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察觉到什么,忽然往他们这方向看了一眼,章恕赶紧将车窗升上,被徐越嫌弃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离弄堂五米的地方,两人突然停了下来,那个陌生男子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而程时逸照常直走拐弯,徐越松了口气。
他最恨原定计划出状况,收拾一个就是一个,有第二个就容易出幺蛾子。
程时逸走进弄堂才几步,那群人就围了上去。
章恕拿起徐越丢给他的摄像机,准备把精彩的画面全都拍下来。徐越说这算是送给徐俏的生日礼物,不过他觉得有点没品,所以自己不动手,全部交给章恕了。
章恕这人颇有恶趣味,不仅没拒绝还挺高兴的。
徐越没什么变态嗜好,知道即将开始的戏码,反而低头玩手机了,可手机上的赛车游戏界面刚跳出来,章恕就抓住了他胳膊:“阿越!来人了!”
徐越眼皮一跳,猛地抬头,居然看到刚才走掉的男子折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弄堂,干净利落的动作,没几分钟就把那几个小混混给收拾趴下了,而他自己——徐越没看错的话,只挨了一记闷棍,就是不知道重不重。
而程时逸已经愣在一边了,像个大木桶,完全傻眼,屁事都没有。
“操!”章恕怒骂了一声,手里一抖,摄像机摔到了地上,章恕弯腰去捡没注意,徐越却看到那个男子迈着极快的步子向他们的车走来。
徐越不自觉转了转手上的银质宽戒。
刚才距离太远,徐越没看清楚这人的模样,现在倒是一清二楚。
和他相仿的年纪,棱角分明的脸,轮廓极深,大双眼皮,眼睛形状尤为漂亮,就是整张脸……冷的像带了冰面具,好像马上要掉下冰碴子。
他的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扣了扣,徐越把车窗降下来,换上一副慵懒的面孔:“哥们儿,什么事啊?”
章恕此时已经把摄像机捡了起来,看到那男子的时候整个人一怔,徐越威胁似的横了他一眼,章恕低头,乖乖装隐形人。
那人把徐越的墨镜拿下来挂在他的领口:“下次打人记得自己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说话的时候眼睛死盯着徐越,眼神极具压迫感,一字一句,像是一个个致命的棋子,掷地有声,“没种单挑,就别搞这些玩意儿。”
他说完就走,程时逸那个怂包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徐越他们一眼,又迅速别过头,慌慌张张的样子,像个小媳妇。
“我!操!他!妈!”等人走远了,徐越终于抑制不住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双拳猛地砸到车窗前,把章恕吓了一大跳。
“阿越……”
徐越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一把火轰隆隆烧着,他还从未这么生气过,整个人都快炸了。那人的神情语气,无不暗示着他对他们的态度:鄙夷。
徐越对别人的讨厌无所谓,也可以无视外界对他的评价,可他是个骄傲到死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
士可杀不可辱,徐越不知道那男子是谁,只好让蒋映周查,蒋映周也不知道怎么办事的,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徐越只得把心里的怒火和仇恨转嫁到了程时逸身上,他这会儿比徐俏还恨程时逸,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没经过什么挫折的富二代,心眼大抵都是针眼一般小。徐越偏偏是个犟脾气,最吃不得激将法,一晚上左想右想,决定第二天自己去堵程时逸,顺便搞清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货是哪滚出来的。
根据蒋映周的情报,程时逸每周末晚上八点会去一个叫“时光”的酒吧打工到一点下班。这天晚上下着倾盆大雨,雷电交加,徐越在家磨蹭到零点出门。临走前连微还是在打麻将,嘴里念叨着:“和你爸一个样,不着家。”
徐越不置一词,“砰”的甩上门。
雨太大了,雨刷器形同虚设,轰鸣的雷声没断过,身后的喇叭声都听不清,徐越的车开得前所未有的慢,好不容易到了酒吧所在的街道,就在徐越准备掉头停车的时候,前方车辆的远光灯忽然照了过来,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喇叭声如同惊雷般响起,徐越猛地一惊,眯起眼睛。
不知从哪冲出来的集装箱车打横冲了过来,徐越猛打方向盘,在千钧一发之际和对车擦身而过,他刚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前方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砰”的一声,直接猛力冲上了他的车!
那人整个人扑在他的车窗上,脸贴着玻璃,嘴角和鼻子里都流出了鲜血,徐越恍惚间觉得这面容有点熟悉,下意识猛踩刹车,可车还没停住,下一秒,刺眼的车灯再次闪过,那失控的集装箱车从侧面撞上了他的车门!
徐越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此时,雨势已经变小。
徐越疲惫地睁开眼睛,身上哪哪都痛,哪哪都是湿的,被雨水冲淡的血腥气在鼻间蔓延开来,徐越想伸手抹一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此时……居然整个人都是趴着的!
徐越一惊,抬了抬头,眼神自然的目视前方,却在下一刻几乎吓破了魂!
——隔着车玻璃,他看到一张自己的脸。满布鲜血,一侧脸颊下还插着一块碎玻璃!
徐越整个人一哆嗦,从车前盖滚落下来。
四周响起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徐越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一滴滴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脸,他感觉到说不清楚的酸疼,还有,一丝莫名的悲伤。
他的视线模糊了。
“程时逸!程时逸!”
徐越的面前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他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只知道其中有个人不停地喊着一个不是他的名字,还伸出手拼命拍打他的脸。
那声音,有点熟悉。
低沉的,磁性的。
曾经带着挑衅的,这会儿却充满慌张。
他们在叫谁?
程时逸是谁?
他是徐越,他不是程时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