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说》米耀

4、石龙和秦潮

　　眨眨眼睛，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怎么还是这服样子？
　　一身灰扑扑还带着补丁的套裙，像公元14世纪哥特时期的女仆服。
　　暗沉、灰蒙蒙的，连天空也是这样。
　　走在一条窄小又树木茂密的小路上，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是要去哪。
　　再看一看手腕上提着的食盒，恍然大悟，对了，我是要去给夫人送饭。
　　一个撑着小雨伞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蹦蹦哒哒的走过来，“你怎么走的这样慢？”女孩边说边把小伞收进书包里，“看看天，马上就要下雨啦！快些走吧！”蹦蹦哒哒的继续往前走，速度快了不少。
　　我叫了她一声，“你要去哪里？”
　　她头也不回的道，“你不知道吗，前面有个老城堡，趁着雨还没降下来，要快些跑过去才是呢。”
　　抬头望了望天，天阴沉的更厉害了，确实要走快些才对。
　　好不容易在暴雨降临前赶到了城堡，里面已经有不少避雨的人了。
　　小女孩把包包放在怀里，乖巧的坐在地上，缕着头发。
　　一个魔法师拄着魔法杖，骄傲的站立在正厅主座前。大概是对其他人都很警惕的原因，不想坐下。
　　一个中年乞丐倚靠在墙脚坐着，脚边还有一个破烂的铁碗。
　　还有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坐在台阶上，望着门外发呆。
　　雨快要下了，门外电闪雷鸣，天空阴沉的发黑，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发泄口，让所有的愤怒一泻而下。
　　雨终于降下来了，狂风暴雨。小女孩提议把门关上，风雨太大，屋内已经遭了秧。
　　士兵和乞丐合力把门关上，门后的一排字却映着烛光异常醒目。
　　上面写着：今晚能活到黎明的那个人会得到一个愿望。
　　一瞬间屋内静极了。
　　证明所有人都看到那句话了。
　　小女孩站起身来，晃了晃怀里的书包，一下变成了一个手提箱，一脸皱着眉头望向窗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想想这里和她最熟，我走过去，拽了拽她的衣袖，问她打算要做什么。
　　小女孩直直的看着窗外头也不回，“我打算等雨小一些就走，这里不安全了。”
　　心慌了慌，想想门上写的那句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雨渐渐小些了，小女孩回了回神，两只手使劲一拽两边的麻花辫，她的头突然像筛子一样咕噜噜的转起来了，最后停在脖子上的是一个老爷爷的脸。额头上长满了皱纹，他把辫子散开，塞进刚戴上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草帽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雨伞，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本来打算和她一起走的，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人太惊愕，没缓过神来她已经走了。
　　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了，雨下的太大只好回来。
　　天要黑了，雨也没有小。魔法师呆不住了，表情有些急躁，来回踱步了好几趟。
　　我央求他，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夜，再呆下去我一定会死在这。
　　急得我快哭出声来，两只眼睛都被眼泪模糊了。
　　一遍又一遍的去央求魔法师，救救我吧！
　　眼泪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他不耐烦的扫了我两眼，“带着你没有一点用处。”
　　说完自己在脚底画了个简易魔法阵，法杖一挥，魔法阵上一片火花闪过，魔法师也走了。
　　我看看墙角的乞丐，又看看坐在台阶上的士兵，心里恐惧着，不知道打算先杀死我的是哪个人。
　　寻了一个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靠着块雕着真龙的石壁我认命一样的坐下。
　　心里想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
　　大概我看起来太弱小了，乞丐和士兵都打算把我留到最后在杀，两个人先打起来了。
　　士兵先占了上风，一把抽出长剑，交了几次手就割破了乞丐的肚子。
　　乞丐趁着士兵的大意，抽出绑在靴子里的匕首，一把插进了士兵的心脏。
　　又过了一会儿，乞丐因为失血过而多死亡。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两个人的尸体瑟瑟发抖，窗外电闪雷鸣，像爆炸了一样劈开了不远处的树。
　　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在眼泪哭干前，黎明升起了曙光。
　　身后的石龙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黎明来了，你的愿望是什么？”
　　抬头望向那条双眼冒着红光的石龙，轻声哽咽，“我的愿望就是别让我一个人，永远和你在一起。”
　　龙爪僵了一僵，柔声答，“好。”

　　大概是很久以前的梦了，两年前的时候，包办婚姻结合在一起的父母正闹着离婚，哭闹着的母亲称自己找到了人生中的真爱，沉默寡言的父亲也一下苍老了很多。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吵了一年多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无关紧要的事情，总要吵一吵，连我也能感受到感情在消磨殆尽，把他们捆绑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就是我这个孩子了。
　　一次又一次相对的妥协并没有让这段感情有好转的趋势，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显示出我这个孩子的累赘。
　　在这条路上，我早已妥协了，默不作声的承受着使父母被迫结合在一起的“亲情”的压力，还不如让他们分开来的快乐。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爱我的母亲，从小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母亲，竟然不愿意抚养我。
　　那晚，被肚子的疼痛折磨醒。出来的时候，看到父亲书房的门还敞着，光也亮着。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出来，“带着她有什么用？”像是突然发觉刚刚那句话说的太过了，又解释般的说了句，“跟着我肯定不如和你一起过得好。”那是母亲的声音。
　　上完厕所躲回被子里，一下子泪流满面，咬紧被子不哭出声来，这大概是我最后的骄傲了。
　　一下子想起来，小时候发高烧背着我去医院的母亲，每次下雨都跑来学校送雨伞的母亲，因为我低血糖晕倒了吓晕过去的母亲，每次考完试就会做一桌好菜的母亲……
　　哭到睡着了。做了这个梦。
　　现在想来，那条石龙就是秦潮吧……

　　可能爱情是个太可怕的东西，可怕到放弃自己的孩子。
　　母亲终于如愿以偿的离了婚再嫁，意料之外的是我竟然和父亲相处的很好。

　　回忆结束，想到秦潮，这大概就是一直以来只愿意叫他哥的原因吧。
　　秦潮，秦潮，我怕我也陷进爱情的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