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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疏星阁 ...

  •   我睡得意犹未尽,翻了个身只想继续睡,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姐?”
      我睁开眼,却只见白茫茫一片,啥也没有,才意识到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白纱。我下意识地去撩开那层纱,却似隔着老花镜片似得模模糊糊瞧见一个女人,正对着我瞧。
      见我欲把纱布扯掉,她急忙忙道:“使不得,小姐,你的眼疾还未好,太医说了,要盖好。”
      我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确认是花溅无疑,听她提到“太医”两字,更加确信“我回来了”。
      “对啊,你回来了,你回摄政王府已经这么睡了一年了,终于醒了!”她欢欣雀跃道,“摄政王若是知道你醒过来了,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我还想拉着她问我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她已经跳蹦出去招呼丫鬟请太医去了。
      我安安分分地躺下,心道:“这么说来,我这副柔弱的躯壳又躺了一年?”
      花溅招来不少丫鬟、老嬷嬷,给我洗漱的洗漱,穿衣的穿衣,我逮着替我洗手的嬷嬷:“这是哪里啊?”
      老嬷嬷笑道:“这是疏星阁啊?格格睡得久,连这儿都不记得了。”
      难怪花溅也说我回来了,她说的回来,便是指这里吧。
      我敏感地发现了怪异,逮住她道:“你叫谁格格?”
      “当然是格格你啦?”老嬷嬷道,她答完话和那些替我梳妆完后的丫鬟们一起退了出去,留我一个人坐在床沿。
      花溅请来了太医:“佟太医,请替我们家格格看一看。”
      那老太医在我手腕上把了把脉,命我张嘴,最后解开我眼睛上的纱布,和颜悦色道:“格格看得清吗?”
      我点了点头:“看是看得见了,就是有些模糊。”
      佟太医道:“这是格格的旧疾了,格格可还记得许多年前的一次落水,也是老夫替你诊治的?”
      我笑道:“是啊,许多年前了,太医医术高明,小女一直感恩在心,这次,不知道严不严重。”
      佟太医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严重肯定是比上次严重多了,不过时至今日,格格贵为金枝玉叶,太医院当然不吝药材,不计代价地为格格调养,若养得好,也能恢复如初。不过,老夫开的几副药,格格务必按时服用。”
      我道:“好,谢谢太医。”
      花溅替我送了客,我盯着她由远及近,最后挪到我的床边,又要给我倒水,心虚地瞧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把茶杯放下。
      “格格赎罪。”花溅道。
      “你忙完了?”我缓缓道,“终于有时间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花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小姐,不是奴婢故意不搭理你,是皇父说过了,万一有一天你醒了,不准我们多提以前的事,让你忧思。”
      “皇父?”。
      “哦,就是皇父摄政王。”花溅道:“去年年底,皇帝以南郊礼成,颁布恩诏大赦天下,第一条即称‘皇叔父摄政王治安天下,有大勋劳,宜增加殊礼,以崇功德’经部院大臣集体讨论,定为‘皇父摄政王’。那时起,天子把兵符印信供手让于皇父。皇父已是天下的九五之尊。”
      多尔衮权势熏天,早已功无可赏,小皇帝朝堂不稳,故授此号,表示愿意认多尔衮为父,承认其实际地位在皇帝之上,等于‘太上皇’,暗示多尔衮不必夺皇帝之位。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花溅模样未变,言语间还是有些偷奸耍滑的腔调,我气呼呼道:“那不说以前,我问现在可行。”
      她眼珠转了一下,道:“可以可以。”
      “我怎么成了格格了?”我问。
      “在蒙古的时候,科尔沁部索诺布台吉已经认了你做养女,索诺布台吉的女儿,可不是格格吗?”花溅走近一步:“小姐,不得不说,皇父真是想得周到,你终于摆脱前朝公主的身份,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格格了!”
      “索诺布台吉认了我做养女?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对蒙古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乌和岭的那一夜。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皇父回来是这么交代的。而且你的嫁妆,果真是索诺布台吉派人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他认了你这个养女。”花溅喜形于色。
      我越听越糊涂:“嫁妆,什么嫁妆啊?”
      花溅撇了一下嘴:“也不怪小姐你不知道,皇父发誓,说只要你醒过来,就娶你入门。这话传到索诺布台吉耳朵里就急了,谁知道小姐你哪一天醒啊,未免仓促,他这养父早早送来了嫁妆,说是随时为你备着。”
      我心中欣慰,他这般承诺,总算没有辜负我的一片深情。
      “小姐,你不知道皇父有多看重你,从蒙古回来到现在,皇父每天就到这疏星阁陪你说话。晚饭十有八九也是在这疏星阁里吃,还不要下人们伺候,非要亲自喂你。”
      我抑制不住对重逢的向往:“皇父可在府中?”
      花溅摇了摇头:“很是不巧,皇父为平息大同的祸事,在外奔波有些时日了。”
      “大同?”历史上山西姜瓖连陷旁近府县反清复明,大同附近十一城皆叛,以割辫为标志,遵用永历正朔,不过算起来,大同的战事应该已经在我昏睡的那段日子被清军平息了才是,于是道:“皇父是第二次亲征吗?”
      底下的一个丫鬟端着药汤进来,是花溅嘱咐她按照太医的方法去煎的。
      我正想接过,花溅拦了下来,把药放在床头,命那小环:“你出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皇父第一次出征,派了端重亲王博洛、承泽亲王硕塞、多罗亲王满达海,同英亲王阿济格一起作战,大同的叛乱本已经镇压地七七八八了。前朝传来英亲王阿济格围困大同数月,大同城内已经兵尽粮绝的好消息。前些日子有传出大同守将杨振威等人于十月斩杀姜瓖及其兄弟首级,献城投降的好消息。”
      我心道既然所向披靡,为何还要多尔衮第二次亲征,想到历史上那一次屠戮,惊道:“是不是英亲王干的好事?”
      花溅本拿着一根银针装模作样地往那药汤里试探,此时睁大了眼睛:“小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是英亲王闯的祸,他恨城内兵民固守,一声令下,清兵开始屠城,老弱妇孺,尸积如山。”
      我心道,多尔衮得知消息,急赴大同,定是阻止阿济格滥杀无辜的。阿济格的性子,除了多尔衮,恐怕当世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威慑得住。只是,我很好奇,阿济格向来鲁莽残忍,为何不派多铎去镇守?
      我的心一颤,端着药碗的手不自觉发抖,我盯着花溅躲躲闪闪的眼睛,问道:“现在是何年何月?”
      花溅道:“顺治六年十月啊。”
      药碗碎了一地,汤药溅起,和着眼泪流进我的嘴里,分外苦涩。
      花溅大惊:“小姐,你怎么了。”
      “豫亲王,豫亲王是不是已经?”我摇着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多铎是这个世界里我唯一亏欠的人,我本以为这次能回来见上一面,但是没想到会是眼下这般阴阳相隔。
      “小姐你怎么知道。”花溅一边狐疑地点着头,小声道:“小姐你怎么又猜对了。小姐,你节哀啊。豫亲王传染了天花,回天乏术,几个月前就瞢了。”
      “小姐,小姐?”花溅喊了几声,把我从沉重的悲伤里拉回现实。
      “走!”我为等她说完,便急着动身:“我要去给他上一炷香。”
      花溅拖住我,跪着哭道:“奴婢知道小姐伤心难过,但是皇父说过,如若不是获得他的口谕,不让别人踏入疏星阁一步,也不准格格踏出疏星阁一步。皇父的话是金科玉律,更是圣旨,求格格饶了奴婢一命吧。”
      “花溅,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是那种薄情的人吗?腿长在我身上,我要走,你怎么拦得住我?皇父要怪罪也不会有你什么事。”我嫌弃她是个软骨头,语气也带了些怒意。
      花溅不依不饶:“小姐,不是我惜命,我是惜你的命啊!”
      我正试图掰开她拽着我衣角的手,听到这话不禁顿了顿,联想到适才她拿着银针戳那汤药的事情,脱口而出:“是有人要害我?”
      “小姐,皇父虽为九五之尊,但日理万机已经让他脱不开身了,近一年为了你的安危,几乎夙夜不寐,白发添了许多,皱纹添了许多,你再见他,恐怕都要认不出他了。”花溅带着哭腔:“小姐,你好不容易醒了,可别在皇父不在的日子里踏出疏星阁。”
      听她这般说来,我鼻子莫名一酸。向来缘浅,算起来我这两生两世也没遇到几朵桃花;奈何情深,志之所向,穷山距海搏姻缘。而世界上最暖人心的事,恐怕便是如我和他这般互相匹敌的深情,那一生我为你倾尽所有,这一世他也为我痛断肝肠。得来太不易,必须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缓缓坐回床沿,仔细询问花溅这一年来我这昏睡的人惹了多少是非。
      “只要小姐答应摄政王回来前不踏出疏星阁,我便什么都招了。”花溅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疏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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