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爱上这个凶手 ...
-
屋内的灯关着,白昼漫入暗夜,落地窗窗帘阖上一半,借着那丝丝的朦胧光依稀看得清男人修长的身形,还有那张洁白如玉的脸,只是氤氲了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
“啊——”
丁灵不小的尖叫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啪一声打亮床头灯。
他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睡袍,是现代领口较低的款式,裸出那精致的锁骨及锁骨以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膛。
丁灵望着望着,慢慢怂了,声音便低了下去“帅哥,你深夜造访我床边,是喜欢上我了?”
白筝挑挑眉“还在做梦吗?”
“……”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茫茫人海,我选中你,说明咱们缘分挺深的,但你不要挥霍了这缘分,否则,谁也保不准你会不会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闪过丁灵眼前,手中转瞬多了一本纸页,丁灵随手一翻,心中有了数。
白筝低头看了下表。
“七点钟之前务必看完这篇文,委托人,宁冬至。”
“七点钟,喂现在几点,这么多我怎么看的完,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啊,宁冬至男的女的,我下一集又是去哪个鬼地方……”
他对丁灵的嘀嘀咕咕充耳不闻,拉门出去,比小言里面的冰块脸男主还冰块。
几分钟过去,又响起白筝淡淡的声音。
“时间到了。”
“再等等……”
这根本由不得丁灵自己,她被一种神秘能力牵引。意识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已经换了一个人,入目所见是古色古香的……墙壁。
所谓家徒四壁应该就是这样,丁灵并不是糊里糊涂的穿越,她很明白,现在的自己所在何方。
这间屋子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正是昨晚皑皑白雪中的那间屋子。
“冬至?”外面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
丁灵整理一下乱麻思绪,如果所料未差,在外面敲门的人应该是包青天身边的左右文武之一——公孙策。
丁灵这才发现原身是和衣而睡。
公孙策恪守君子之礼,见到睡眼初开不拘小节的她退开了老远。
她一出来便被温文尔雅风度卓然的公孙大人勾动了心魄。
当然这是原文里面宁冬至的心理感受,不是丁灵的。
这本写包青天同人的小说,多年前在某某网上一发布陆续引起了上万读者关注。
白筝给丁灵的半个小时,丁灵作死的看才看到二十章,前面诡谲的悬疑剧情汹涌,辅助不温不火的男女人物感情发展,后面急剧加温,但就要最高潮的时刻,啊啊啊她就没时间看了。
目前应该发展到第四章。
宁冬至本意想约展大帅哥来家乡玩,但展大帅哥公事繁忙,没法休沐。得知公孙策也是宝来县的人,老乡见老乡,宁冬至便死皮赖脸的拉了同样正闲着的公孙先生过来。
“冬至,走吧。”
公孙策白衣配青色长褂,愣是让他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算无遗策的智者风采。
丁灵点了点头,多余的话说也没什么用,还可能暴露了自己。
走的时候回看了这间房子,脑中记忆纷至沓来。
长满杂草的坟孤零零凹起在这片僻林里面,上面木碑上刻着宁冬至之母宁王氏,死的时间因被十几年风雨洗刷,有些字已经残缺不全。
满脸悲痛之色的宁冬至。令公孙策缓缓蹲下,缓声慰道: “想哭便哭出来,没人会笑你。”
丁灵她,还是很擅长哭的。
哭着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及时想到情节,公孙先生已经被地上的香灰吸引了目光,起了疑心。
真正的宁冬至已经不敢细想,那天发生的惨案,可以说改变了宁冬至一生的命运。
坦背露肤的楚氏被盛怒之中的宁王氏,也就是宁冬至之母,从床上揪起,一通辱骂,楚氏不甘回嘴,两个女人骂到最后,都不愿示弱,便开始大打出手,楚氏的力气不及宁王氏一半大,头破血流的楚氏慌慌张张中抓起筐箩里的剪刀,捅入了宁王氏腹部。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急,片片被北风卷入屋内。
宁父早就想拉开两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可是那两个疯子已经气红了眼,谁劝也不肯罢休。
那一剪刀只是刺出了血,没有伤到宁王氏内脏,宁王氏反击起来更狠快准,抡起一拳就打在同自己丈夫偷情的楚氏太阳穴上,那被打的无暇还手,连连后退,衣不蔽体的倒在了冰冷的床上,宁王氏终归是不解气的,砖头便砸在了楚氏头上,砸掉了一条人命。
至此,宁王氏,贴上杀人凶手的标签。
这丑闻,也传遍了方圆几里。
一命偿一命,宁王氏终是判了罪,处斩那天,宁冬至热泪盈眶,给她送了一碗自己煮的葱菜混沌。
宁王氏啜泣着吃了一个,然后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判官扔下斩令牌,那碗热腾腾的混沌倒在邢台上。
宁冬至被人强行扯拉到台下。
“娘——”
那天,血花纷飞,人头落地,永生难忘。
那天,宁冬至的父亲愧疚难当,跳湖自杀。
那天,宁冬至成了孤儿。
后来她沦落成乞丐,在长大一点,被逼成了小偷,人人唾弃。
她记得又是风雪交加的一年冬至,就着一户人家的廊檐遮挡,冷的缩成一团的她烧的浑身难受。几日前,城南的那些老乞丐说要娶她做媳妇,凑合出几个孩子延续香火。
她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石子碎沙朝他们一顿猛扔,最后被那些老乞丐骂骂咧咧的推打下了河。
“小贱人,老子看你能犟到几时。”
“给脸不要脸。”
“哼,就怕到时候你跪着求人家干。”
她稍微会些水,好不容易才从河里爬了出来,但身子已经泡的麻木,那河水是莫可描述的冰寒,她那一张嘴唇已经泡没了任何血色,脸色也煞白煞白如干尸,整个人轻飘飘的倒在白地上。
发霜后,冬天便也不远了。
街上有人来去,也有人投来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但没有人真心在乎她这个臭气烘烘的乞丐。
一直坚信自己是顽强的,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可这回,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是要死在这个冬天了。
不过。
我生在冬天,也能死在冬天。
就是,这么死了,都不值当啊,她虽记不真切娘亲的模样。
却从没忘却,娘亲叮嘱过的,那句沙哑的染了重重鼻音的话。
……阿至,你是娘亲的命,所以你要活下去。
她合上眼。
老天给了她这样的人生,也难得恩赐她一束月光。那人如仙如梦。
一袭青衫,唇畔噙着的笑,柔和了宁冬至孤寂而清灰的小半生。
他将厚重的毛氅罩在她日薄西山的孱弱躯体上。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睛用力眨了眨。
死水一般透彻到绝望的心口回光返照。
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施以援手。
我会报答你。
她在心里发誓。
此后她虽依旧吃了上顿要发愁下顿,尚算安平。
十七岁,流浪到了开封,她的性子极其要强,就免不了得罪当地的地痞,因是开封府管辖区域,她挨了一顿铁打后,碰巧出外办案的展昭看到,将她以当众斗殴之名带回来开封。
然后她看到了展昭的剑,剑柄上挂着一枚玉佩,那玉佩她见过,是昔日恩人执在手上的,又见展大帅哥相貌英俊气宇轩昂古道热肠,不禁对他生出好感。
宁冬至年少的时候便体会足了人世世事凉薄,一番权衡,死皮赖脸地在开封府要了个职务,不要月银只要有饭吃,就可任凭差使,包大人看她混到这个份上,也是天可怜见,看在用她还划算的份上,还是留了她下来,并很厚道在每个月末发给她十文银子。
丁灵望着公孙策。
公孙策见她瞅着自己发愣,便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冬至,这是你第一次回乡么?”
印象里确实是头一糟,丁灵实话实说“”
是啊。”
公孙策恍然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在说下文,去驿站的路上,公孙策很关心她,问来问去,都是关于她小时候的事情。
丁灵没有多心。
又听公孙策笑问“冬至觉着,展护卫这个人如何。”
不知道公孙策在卖什么关子,但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毕竟在她印象中,公孙先生……不八卦的,遂,中规中矩的回到“嫉恶如仇、狭义心肠、俊朗无双。”
“看来传言非虚。”公孙策笑笑。
“什么?”丁灵云里雾里。
到了驿站自有人接待,公孙策和丁灵用了晚膳,公孙策便说有事出去可能晚些回来,让她早点歇息,明日启程赶回开封。
丁灵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走向,躺在床上略焦灼,公孙策是个人精,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外面跑,他是不是又在查什么案子,还半点不和自己透露?
“吱吱,吱吱——”
驿站里面也有老鼠这东西……
丁灵懒得起床察看,冷不防从地上传来一个声音。
“喂。”
乍听有些熟悉,探头一看,苍苍已经爬了上来,小短腿踩过她的手臂,站定后,抖了抖它圆圆的身子。
下面一只耗子还在“吱吱,吱吱吱,吱。”
苍苍:“你死心吧,我才不喜欢你这样的”
“吱吱,吱吱吱吱吱!”
“因为你丑。”
丁灵“……”
下面的老鼠非常心水的走了,丁灵戳了戳苍苍这只西施鼠“能不能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苍苍又窝成了一坨,黑溜溜的眼睛扫了丁灵一眼,丁眼觉得自己被电到了。
“它要嫁给我,切,我觉得主子的一根头发都比她好看。”
“……”
莫名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很足。
许久许久,丁灵才问“白筝把你送来当助攻?”
枕侧是沉默。一夜的沉默,那小萌物早已经睡的香喷喷。
翌日,丁灵被公孙先生唤醒。
丁灵不大友善,任谁正睡的一塌糊涂忽的被闹醒,语气都不会好到哪儿去“谁!”。
“打扰到你了?你继续睡,没事没事。”公孙先生很抱歉。
……丁灵揉了揉眼睛,窗子外面的人影慢慢消失,估计是走了。
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人。
丁灵睡意已无,爬了起来三两下捯饬了一下自己,她伸个懒腰走出门口,挠了挠后脑勺,总觉得忘了带点什么。
不管了,公孙先生比较重要。
苍苍:“?!”
“见到公孙先生没有?”她转角问驿站的小令。
“噢,刚走没多久,这会子能追得上哈哈哈哈……你你!”
丁灵没理小令花枝乱颤的笑声,以公孙策的性子,也不是个会随意麻烦别人的人,这么早喊他起床,估摸是有事要谈,跑到街口拐角,丁灵果然看到了公孙策的蓝色身影。
公孙策有些讶异,掏出来一张洁白的帕子“擦擦汗,莫急。”
晨曦破开苍茫,折映在他身后的白屋青瓦上,眉眼温润的青年,站在这片和煦中,逆着光,是画笔都描摹不出的美。
丁灵抿了抿唇瓣,向公孙先生道了歉。
陡然发现公孙先生一个劲儿的笑,憋不住气儿的那种。
“笑……笑什么?”
莫名其妙,那个门僮也是这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