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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生何如不相识 ...

  •   “我本来是要去新城庆家的,临行前石知府与我商议说来你这里一趟······”说到这儿他瞥了眼孟夏,见他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满脸写着“我在认真听”的神情,十分想学大哥二哥把他头发揉炸毛然后再撸顺。
      视线瞥到孟夏那只用条发带绑着没带玉簪没束冠的头发上,止住动手的欲望,心中却升起把这只“乖小弟”拐骗回家的冲动。
      庆家就是被灭口的那家,宋常语此行不言而喻。
      “这案子我是定要破的,只是这几日案子实在是多,总感觉有条隐隐抓不住的尾巴。那日见江眠使得一手卦术,也是想旁观者清,若能得一两句提点,咳咳······你也不必勉强,为兄只是希望找到蛛丝马迹早日破案。”他在侍郎这个位置上本就有许多人不满,说是因为二哥的缘故,加之皇上又把他调离奉元来江陵查案,又让有些人在背后嚼舌根。他破过的案也不少,棘手的也有不少,只是在那群大臣的附议下,皇上“很无奈”的给他加了个时限,这明摆借他扫宋家的脸,品性再好的人也得上火。
      “不是不肯,只是弟并不精通此数。”孟夏很无奈的说。
      宋常语自然是不信,只道对方不肯帮忙,顿时有些不悦。
      “我只此术乃你门绝学,恐小人偷学了去,若你肯帮忙,我定不让他人在旁,若执意不肯,我也不做为难。”说着叹了口气,脸色也变的不好看起来。
      不肯帮忙就是把他宋常语当小人。
      孟夏知其误会已深,也不多解释,道:“弟可否与大哥同去新城?”
      宋常语一愣,随即眼底浮上喜色,道:“求之不得。”饮下杯中微凉的茶水,起身做势离开。
      孟夏跟着宋常语看后者吩咐这儿吩咐那儿,从器具人马兵守到午饭干粮,无一不亲自过问,甚至给他雇了个轿子,里面香茶点心样样不少,孟夏心安理得抱着不作白不坐的心,觉得他这个便宜大哥当真无比贤惠。
      新城在江陵最北边,山脚下有一个庆家村,离庆家村两里外有一个李家村,两村中很是空旷,除了有条经过两村的溪流就只有一颗老槐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村口引得不少村民出来观望,村长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身量瘦小,驼背,干瘦的手拄着根拐杖。
      孟夏他们被安排在一个叫庆华的青年人家里。是外表看起来最新最大的房子,家里住着庆华和他的爹,虽然庆华爹年过半百身子却还很硬朗,就连鬓边也只生了那么几根白发。
      村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子,年轻人都去大一点的城里做工。庆华因为小时候被牛踩断骨头,伤在右手,现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却是做不了重活,人挺憨厚经常帮村里人做这做那,大伙儿们也都帮衬帮衬这爷俩儿。眼见庆华双十有余,至今还是孤家寡人,庆华娘早逝,爹又是个闷葫芦,他本人也对自个儿不上心,邻家本姓赵平日里又颇受他们照顾的大娘给他相了个媳妇。对方人也好,就是家里孤儿寡母生活穷了些,相貌品性都过的去,就是娘比较嘴碎,不过村里的村妇闲下来哪个不嘴碎的。女方也满意,两人在赵大娘安排下见了一面更是看对了眼,本打算就着最近的黄道吉日就成婚,不想就发生了这档子事情,一下子人心惶惶,只能将婚事延后。
      说是这样说,听到庆家村来了官府的人办案住在庆华家,李家那边娘俩儿就跑过来帮着打扫烧饭伺候啥的,也就顺势住下省得每天跑过来跑回去的。
      死者当家的叫庆长,父母妻女皆被杀害。他们过去的时候早有官兵守候,他们看到宋常语立马行礼让开一条道,除了孟夏宋常语还带了两个心腹样子的人,四人陆续走进去。
      庆长家在村里生活条件还不错,早年庆长去外地做了点生意,赚了本钱就回来故乡娶妻生子。不过村里有传言说他是在外面惹了仇家才回来避祸的。
      篱笆圈的院子,院里有颗桃树,里面还有猪圈鸡笼和一小片菜地,架子上爬的黄瓜有几条老了,也还有未谢的黄花,很多都被叶子遮住,上面还有晶莹的露水在闪着光。
      地面很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只能看到四个人的脚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正值梅雨季,房子里几日没住人,桌腿和床板滋生青白色的斑,更别说桌上长毛的饭菜,一股子霉味儿混合着食物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
      跟着宋常语的兄弟俩姓田,皆生的虎背熊腰,此时一副欲呕不呕的难受样儿,见他们大人一副淡定样,心里佩服,转头去看孟夏,怕是从未见过如此脏乱臭的地方,却看后者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不像做出来的,有些诧异。
      孟夏在开门的时候就憋足了气,然后放缓呼吸慢慢适应,不至于开门就被呛到。
      室内有三间屋子和一个大堂,堂前是一个长桌,两端各放一只蜡烛,中间有一鼎香炉,堂中央摆着个方桌,上面放着碗筷,四边散了几张凳子,这是一家人平时吃饭的地方。两侧和后面个有个屋子,庆长夫妻一间,公婆一间,女儿独自一间。尸体早就送去义庄了,留下的是饭桌上、床板上大块暗红色血迹。
      宋常语之前就来查看过,再无其他收获。这次也是一样,扫过门上看过几百回的砍痕,略带失望的启步回程。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在这样的月份里有些灼人。孟夏眯了眯眼有些焦躁,强烈的阳光总让他有种无力感。余光一瞥,黄瓜架子密密往上爬的叶子上有亮光闪烁。
      踩着坑坑洼洼的泥地,孟夏的鞋和衣摆都沾上了泥。走近的时候光线不见了,孟夏不死心循着刚才的方向找,看见一片很深的叶间镶嵌着一颗滚圆的露珠。
      孟夏碰了碰叶子,那颗露珠沿着叶面滚下来,掉进泥水中不见踪影。卷起袖子弯下腰伸手在泥水里捞了捞。抬起手半摊开掌心里面赫然躺着一颗圆滚滚还带着泥的露珠。
      这是······
      玻璃球?
      “天净珠?”同时田二有些破音的叫道,然后又赶紧捂住了嘴。
      在孟夏刚想问什么是天净珠时,一边田大狠狠敲了下 弟弟的脑袋。“天净珠是那么容易让你碰到的么?”
      田二怪叫了一声躲过兄长的又一次攻击,宋常语将珠子接过去仔细端量了一番,确认:“确实不是天净珠,只是有人将灵石打磨了一番。”
      “这匠人倒是手法精巧,不知与宋······”
      “咳咳!”田大收回直击上弟弟肋骨的肘子,打着哈哈道:“孟公子眼力真好。”
      于是那石头就以可能是证物的理由被宋常语收走了。
      午间吃饭时三人沾宋侍郎的光另行开的小灶,其他官兵只带了干粮见李家母女又做了一桌子虽算不上山珍海味却也山肴野蔌,咽了咽口水又一次将硬邦邦的干粮揣回去。
      有菜有酒,不如划拳助兴。
      庆华爹看着一群胡吃海喝如地痞的官爷儿,脸上表情纠结如便秘一般,话到嘴边一转,叹了口气欣慰道:“未来儿媳妇真能干啊!”
      庆华常年晒太阳的脸上通红,视线一直在前前后后忙碌的那个小女人身上。也知道他爹的顾虑,这一顿平时他们爷俩可以吃上半个月。“爹,别担心,起房子的时候大伙儿都来帮忙省下来不少钱。我再多砍些柴······不说了,我去给牛叔帮忙了。”
      孟夏独自一人晃悠到附近的溪边在一棵梧桐下躺下,远远地能看到那棵代表两村临界的槐树。阳光细碎如初来的那一刻,合上眼有倦意袭来时,头顶有悉悉索索翻书的声音。
      “顾唯,你再吵试试。”
      “还请主叫编号。”
      眼睛露出条缝 ,声音故作女子妩媚:“小七七~”
      然除了自然的溪流鸟语再无他声,孟夏好心情的眯了一会儿。
      回去的时候田家俩兄弟正往外走,看见孟夏便不由分说一起拉着了,说是要去看看那棵老槐树。在他们把包裹里的罗盘符水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外掏时,孟夏才知道这两位原来与他是同行,而且看架势比他敬业不知多少倍。宋常语并没有正式介绍他们,孟夏还以为他们是打手,而他们却似乎是认识孟夏。
      他们一边动作一边说话时不时看看孟夏,看到孟夏嘴角含笑一切了然于心“孺子可教”般的眼神,兄弟俩带着小辈于长辈夸奖后的骄傲一片满足。孟夏把这归功于宋侍郎的有心介绍。
      “哥,你的罗盘是不是坏掉了?早让你不要买地摊货······”田二看着没有动静的罗盘幽怨的气息溢于言表。
      “放屁,这是正正经经在子闵轩买的,花了我二十两呢!”田大十分不满小弟的质疑,决定一切反抗由武力压制。
      “那为何会没有动静!”田二咆哮,他们的的确确打听到年前曾有人在这槐树上吊的消息,是个待嫁的女子。
      孟夏嗤之以鼻,他都没有看见这里有半个魂影,罗盘怎么可能会有反应。突然一眼瞥见槐树的树瘤间一抹白色隐去,又听到田二的大喊声,“动了动了动了!”
      只见那罗盘高速运转然后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那里站着的赫然是孟夏。
      “······哥,你还是承认是被坑了吧。”田二说话带着颤音,只因刚刚突然觉得从头到脚泼了盆冰水似的一阵阴凉,面对着他们的孟夏,眼神十分不对劲,似乎他们之间还隔着什么东西带着森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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