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谱》李筝

3、第三章 母子

　　九月十三日，午后。
　　龙炎帝国，青州，青虹山下。
　　一辆马车在山脚下一座小店前面停下来，门帘一挑，一个清秀的少女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轻盈地跳下马车来。而后回头掀开门帘，将一位年轻的少妇扶下马车。
　　这位年轻的夫人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身材高挑，气质高贵。只见她脸若芙蓉，眼如秋水，殷红的嘴唇，秀美的颈项，白净的肤色仿若上等的羊脂白玉，素净的脸上不施脂粉却有着举世无双的艳丽。这是个集美艳与清纯于一身的女人。只可惜她神色过于冷淡，仿佛冰山上的雪莲。
　　“夫人，先到小店里喝杯水再上山吧！”护卫队长赵斌走过来说。
　　“天色不早了，直接上山吧。你将马车和行李寄放在店里，留下几个人照看着，我们明天下山再来取。”少妇望着直插云霄的青虹山说。
　　“是，夫人！”赵斌立即吩咐其他护卫寄放马车和行李，自己却始终站在少妇身后六尺之内。
　　这时，一头体形高大的黑犬欢快地冲了过来，眼看就要冲撞到那位少妇。小店里以及路旁的人都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甚至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冲过去救人。
　　却只见少妇微微弯下腰，在一片惊呼声中伸出一只玉手轻轻化解了黑犬前冲的力度。
　　“星儿，你又调皮了！”少妇无比珍爱地拍拍黑犬的头。
　　黑犬高兴地抬起头舔舔少妇的手，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仿佛盛满笑容。
　　“夫人，您打算带着流星一起上山吗？”赵斌微微皱眉轻声问少妇。
　　“不，”少妇摇摇头，又对着黑犬道，“星儿，你乖乖留在店里帮我们看好马车和行李，明天我就回来。”
　　黑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委屈地叫了一声，但还是摇了摇尾巴表示它愿意。
　　“夫人，这山好高呢！我们真的要爬上去吗？”先前那少女问。
　　“都到了山脚下了，你说呢？”少妇淡淡一笑，反问道。
　　“噢……”那少女懊恼一声，忽然又喜笑颜开地建议，“夫人，要不我们雇一顶软轿？”
　　少妇笑着摇摇头：“那墨香你就留在山下等我吧。青虹门的规矩，上山不得骑马乘轿。”说完，她就迈步往山上走去。
　　“什么破规矩呀……”墨香，也就是那位清秀少女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嘟着嘴无奈地跟了上去。
　　于是，两名女子在前，三十名护卫在后，一行三十二人往青虹门而去。
　　少妇走在前面，脚步不快不慢，却从来没有停歇过，后面的丫鬟墨香早已脸色发白，气喘吁吁，由后面的护卫轮流搀扶着往上爬。
　　赵斌看着走在前面的夫人，眼神中颇多疑惑。跟在夫人身边十余年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总是一脸淡然的女子。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几百米外青虹门的大门。
　　到得门前，地势一缓，是一大片平整的石板地。随后，是陡直的七十二级石阶，青虹门的大门就在石阶上。
　　刚刚走上第一级石阶，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大群人迎了出来。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夫人见谅！”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站在最前面，对远来的少妇拱手行礼。
　　“大师兄何必多礼。”少妇淡淡一笑，却仿佛漫天彩霞降临人间，那一霎那的风华绝世让所有人不禁屏住了呼吸。不过一个淡淡的笑容而已，就已经艳若桃李……
　　“呃？”中年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身前的女子，“夫人是……”
　　“大师兄，我是成旭的妻子，如玉的母亲。”少妇也对中年男子行了一礼。
　　原来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现今天鹰关守关元帅晏青山之女，守关大将连成旭之妻晏飘雪，而连成旭正是当今青虹门掌门的三师弟。
　　这位看似平凡的中年人，正是青虹门的掌门人雷文龙。
　　“啊？原来是弟妹！今日午后通灵宝境幻出五彩祥云，警示将有贵客到访，想不到竟是弟妹。十六年前弟妹名动天下，被传为巾帼神话，只是想不到弟妹居然有如此修为。”雷文龙惊异之后，脸上现出真诚的笑容，作出请的手势，然后以贵客之礼将晏飘雪迎入大殿。
　　“在大师兄面前，小妹的这点功夫又算得了什么。”晏飘雪又是淡淡一笑，却明媚纯净如正午阳光下的梨花，与方才的气质迥然不同。
　　晏飘雪带着丫鬟和护卫一起参拜了大殿里青虹门的创始人东方玉和东方灵并立的二圣像，然后又亲自上了几炷香。
　　雷文龙让自己的一个弟子任杰带晏飘雪的护卫下去休息，自己则亲自陪同晏飘雪前往成龙院看望儿子连如玉。
　　二人一边走一边谈起各自的修仙经验，雷文龙看不透晏飘雪的修为，感觉她的修为似乎已经进入第五级，但又总觉得不太可能。晏飘雪今年也不过三十来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展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弟妹好似已进入第五级？”雷文龙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小妹哪里有那个修为，只不过我的修炼方式与你们稍有不同而已。”晏飘雪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落寞和忧伤。
　　墨香小心跟在晏飘雪身后，但夫人的话十有八九她都听不懂。难道夫人她们说的就是可以让人修炼成仙的仙术吗？
　　雷文龙看一路上几乎所有弟子都望着晏飘雪发愣，心中既恼怒又无奈，只能抱歉地对晏飘雪道：“一群不长进的弟子，让弟妹见笑了。我们还是先去偏厅等候，让如玉过来。”
　　到了偏厅，刚刚坐下，立即有人献上香茗。晏飘雪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眼神始终注视着门口。
　　雷文龙知道她思子心切，淡淡一笑，心中感慨万千。二师弟的子女都成年了，三师弟的儿子也都十五岁了，只有他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他舍弃了情爱，修为也未必比两个师弟高多少，而他们所拥有的夫妻、父子天伦自己却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幸福的诱惑啊……
　　只听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进，到了门口却又忽然停顿下来。
　　晏飘雪忍不住站起身来。
　　“师傅！”门外是一个少年激动的声音。
　　“进来吧。”雷文龙淡淡地开口，一如往常。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少年缓步走了进来，瘦高的个子，俊美的容貌。只见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晏飘雪，慢慢地涌出泪花。
　　“娘——”少年终于叫了一声，然后几步飞奔到晏飘雪面前，跪在她脚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
　　“如玉——”晏飘雪望着儿子长大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抚摸着他的头发，忍不住也是泪流满眶。她将儿子拉起来，流着眼泪，带着笑容再次一点一滴地铭记儿子长大的身影。
　　“娘……孩儿好想你……”连如玉重新投入母亲的怀抱，有些贪婪地闻着记忆中母亲身上特有的馨香。
　　“我的孩子……娘也想念你啊……”晏飘雪轻轻拍拍儿子的背，有些不习惯记忆中的孩子已经长成高大的少年。“三年不见，娘的如玉长这么高了……”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她在心中补了一句。
　　雷文龙悄悄站起身来，走到晏飘雪身后。
　　连如玉不舍地离开母亲的怀抱，参拜师傅。
　　“你们母子难得相聚，为师就不打扰了。如玉啊，等会儿带你母亲到师傅的茶室用晚饭。”雷文龙吩咐了一句，与晏飘雪告别离开。
　　墨香望着连如玉发呆，她跟随晏飘雪三年了，虽然知道夫人有个十五岁的儿子，但情感上总也无法相信如此年轻的夫人会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但今日更让她震惊的，却是少爷英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