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归 ...
-
“生在哪里，死在哪里，落叶归根，那是他的归宿。但是他对自己的命运也浑然不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等待你的归来。”
我至今都无法相信我所见的一切。
罪魁祸首喝醉了酒，把车开上了废弃的商铺门口的台阶，然后由于台阶很高，车子翻了下来。除了一人当场死亡，肇事司机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可是，我多么希望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那个咎由自取的烂人，或者是谁都好就是不要是他，但是地上躺着的那人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我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拨开看热闹的人冲到他的面前。摸索他的全身，试图找到一点能够证明不是他身份的东西，我从他的裤兜里面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我连忙翻开第一页，上面分明就是我的字迹：好吃吗？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地上的血还在蔓延，像我的眼泪，没有停止的势头。它们染红了我的裤子，我不知道阿沫这个小小的身体里面竟然储藏了这么这么多的血，我抱住这个血肉模糊的肢体，鲜血让我觉得粘糊糊的，像是上好的粘合剂，把我们慢慢缝合。
我和他慢慢连成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就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他帮我整理好衣领，我和他在家里吃完早饭在楼下告别和相约。我对他招了招手，他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走出几步，我又大声吼道：“下午见！”他也没有回头，慢慢地走了。
下午见。
我们，的确是下午见、
但，我要你完完整整的来见我。
可是就一天的时间，你就没了。
都没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只有我和他。
他就躺在我的怀里，如同每一天晚上我们相拥相眠。
警察很快就到了，司机被抓走了。
我和他被强行分开。
像是自己的手脚被强行斩断，痛彻心扉。不，阿沫何止是我的四肢，他是我的心脏。我一直以为我们会这么偷偷摸摸、相知相依又不互相干的生活下去，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未来会怎样，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早已经是我一部分的血肉，若要强行分开，裂骨之痛，难以口述。谁又知道他会从那个日日在台阶上面等着我放学带他吃吃喝喝的少年，变成了台阶边的一具尸体。
那一日，我强行将他从台阶上夺走，可是我不知道他最终还是要回去的，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原本的位置。
然而，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等我放学。等我回来。
可是，我回来了，他却等不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坐下来打开练习册开始做题，做着做着就忘了所有。我突然笑了，转过头发现身边的椅子空无一人。
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像少年一样用力的去爱了却不能像老人一样默默思念或者忘记。
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哭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但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阿沫的存在了。
现在，只有我能证明他的存在。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不在了。
我疯狂地跑出客厅，偌大一个家只有我一个人，四周漆黑没有灯，横冲直撞的驱壳不停与木制家具碰撞。
家里没有一个人。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看见什么砸什么，拿不动的就踢，抡起椅子砸。玻璃茶几被我砸的死无全尸，满地的玻璃。不知道这疯狂的举动持续了多久，整个家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全部都支离破散，
一如我的心。
哭累了，哭倦了。
回到房间，扯掉烂掉一半的脚趾甲，清理了一下脚底的碎玻璃，把手洗干净，习惯性顺手一掏口袋，一个东西就从卫衣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我一愣，捡起来，上面还沾染着血迹的本子。
我并不急于看，轻轻坐在电脑桌前拉开抽屉，把我们之前用过的所有的本子都拿了出来堆在桌子上。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为了避免我爸妈的耳目他的牙刷衣物我都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曾存在过，证明唯有这些五彩斑斓的本子。一点一点的看，咀嚼着每一个字。
一直到最后一本，那本有阿沫血迹的本子。
我一页一页的看，一直到达最后一页发现上面没有我的字，只有阿沫写的一段话：
自从爸妈死后，我就生活在阴沟里，黑暗的不见五指，昏暗的仿佛看不见希望。直到那一天晚上我遇见了他，他带着我到他家，和他一起生活，他是我从未遇见过的美景。
是他，让我看见了满天繁星。他让我原本毫无希望的人生变得像奇迹一般，让我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因为此刻有他在我身边。
他让我知道，生活在阴沟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