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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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民国十三年十月。
京都君府。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竖着整齐的西装头，穿着得体的西服，面容是一等一的好，小小年纪已是浑身沉稳的气质，他低头写字，写出的字亦是刚劲大气。
写完后他从容地把笔收进上衣的口袋，等字差不多干了便递给身旁立着的管家，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扳指一边吩咐道：“请父亲去将军府里递个信。需父亲亲自去。”
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虽然少爷只有十五岁，但是君府上下都知晓，少爷君良敬才是管事儿的，少年早成，已是将这世道摸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手腕令人叫绝。
管家走后君良敬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细细揣摩，但不一会管家匆匆忙忙地疾走进来，结结巴巴道：“老爷……老爷他……”
“嗯？”君良敬从书中抬头，眉头一挑，一举一动都充满气势，若是管家这会没有急事要禀报，免不了要赞一声好一个不可一世的少年！
“老爷这会在茶香楼，说是要歇着了……”管家用袖子抹了一把虚汗。
“呵。”君良敬将书合上，起身道：“我倒是要瞧瞧，能让我父亲乐不思蜀的地方，是如何仙境。”
“使不得使不得！”管家赶紧拦住，“少爷您，您才十五，那窑子，您，您去不得啊！”
君良敬不理，径自走出门，门口两个打手的男人赶紧跟上，管家见拦不住，连忙又招呼了两个人一起跟上。
行至门口，门对面蹲着个小乞儿，见君良敬出来便一脸期盼地望着君良敬，君良敬好笑地摇摇头道：“今儿没活儿。”
小乞儿一听有些失望又打起精神来恭敬道：“君少爷有活儿惦记着小子，小子就感激不尽了。您出门去？慢走，慢走。”
倒是个圆滑的，君良敬点头，上了新式马车，管家打手等跟在马车后边，向茶香楼驶去。
马上要进入夜色。
马车到茶香楼门口的时候，茶香楼的红灯笼已经亮起，一片莺歌燕语，好不快活的样子。门口的引客奴见君良敬的马车停在了茶香楼门口便立马迎了上去，不等管家来就先谄媚地拉开了马车的门。
这个时候还不未有几户人家用得起新式的马车，这位客人的身份地位可见一斑。但引客奴实在是想不到车里的贵客如此年轻，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样子比楼里的窑姐还要好，但他周身的气度又令引客奴觉得将他与窑姐比简直是折辱了他。
这是来破身儿的？
但来者皆是客，何况这还是个贵客，引客奴谄媚又恭敬地请君良敬进去，门边有眼力见儿的已经进去叫老鸨孟妈了。
君良敬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茶香楼里边，就君良敬下车站稳的功夫，管家带着打手也到了，跟在君良敬身后进了茶香楼。
自君良敬进门的那一刻起，孟妈就将君良敬打量了个遍，西服合体，显然是定做，皮鞋噌亮，步履轻松从容，看起来有涵养，身后还跟着下人，显然是个不容怠慢的主儿。
孟妈的打量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她摇着腰上前招呼：“哟，哪儿来的俊俏公子哥儿啊！”说着竟要贴上君良敬的身。
管家急忙上前挡住了她。君良敬微微笑着，并没有阻止管家的动作。
孟妈被挡住也不尴尬，手顺势搭上了管家的肩膀，媚笑：“嗨这是干嘛呀，来茶香楼不就图个乐儿嘛，小哥儿看起来这么小，喜欢什么样儿的？咱们这儿啊，可是啥都有。”
君良敬笑容不变：“某是君家子，来寻家父的。有要紧事，还请指个地儿。”
孟妈捂嘴一笑，脸上的五官全藏进了皱纹里：“原来是君家少爷啊，君老爷正和艳红谈天呢，我瞧着一时半会儿是谈不完啦，要不您先坐着等等，我让姐妹几个好好招呼您。”
君良敬连笑容都没变，倒是管家一下子喝骂：“孟妈生意是不想做了罢？！少爷叫你指地儿你便老老实实地指了，要事儿耽误了你担不起！“身后四个打手一下子围了上来，站在君良敬后面怒视孟妈。
孟妈明显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君老爷在三楼。”
君良敬满意地点点头，自道：“还是我上去一趟罢，便不教父亲劳累了。”说得冠冕堂皇。
孟妈在前边带路，几人又往楼上去，已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热闹，目光随着几人上楼。只见孟妈停在一扇门前，指指里面细细声地说：“君老爷就在这里边儿。”
君良敬上前，敲了敲门，说：“父亲，是我。有要紧事。”
里面却传来暴躁的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男人的怒吼：“老子的事更紧，你回去呆着！”
管家听完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小心翼翼地看向君良敬。老爷……老爷这是忘了家里都是少爷在管么？只不过放了点权利让老爷做做门面功夫。
呵，给了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君良敬收回手，示意打手踹门而入。
待打手踹了门进去乒乒乓乓一阵响之后君良敬才缓步走进去。屋里弥漫着一股胭脂香气和萎靡的气味，不是很好闻，君良敬掏出帕子捂住了抠鼻。
君老爷被打手踹门吓了一跳，顿时就萎了，这会光着膀子站在床边，名叫艳红的女子趴在地板上缩着瑟瑟发抖。君老爷看见君良敬进来就骂：“你这个小兔崽子，敢坏你爸的好事，活腻歪了啊？”
君良敬仿佛没听见他父亲的怒斥，坐在屋里唯一一张凳子上，整了整衣袖，老神在在地看着君老爷。
君老爷被看得慢慢有点发憷，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君良敬的能耐来，但又不好告饶，自己毕竟是老子，在外人面前向儿子告饶成啥体统？
君良敬又把目光转向趴在地上的艳红，道：“抬起头来，教我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勾得君老爷不知天高地厚？”
艳红听闻，更是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肯把头抬起来。管家见状，便让打手上前，硬是把她的头给掰起来，把脸转向君良敬，她早已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不许欺负我娘！”这时从床下传来一声喊声，只见一个小孩从床底下钻出来，使劲地推开打手，边推边打，嘴里还呼喊着：“不许欺负我娘！不许欺负我娘！”
等打手把小孩提起来的时候，艳红也终于反应过来，惊呼：“小豆子！”努力挣开打手的手，抱住小孩，虎视眈眈地瞪着打手。
为母则强就是这般吧。
君良敬打量那个小孩，扎着一个冲天辫，身上的大袄已经灰得看不出颜色来，五官有些偏女化，但又能看出这是个男孩子。
长得倒挺好。
君良敬见他这副小狼虎的狠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他的母亲是个戏子，君老爷强行掳进府的九姨太，他小时候也是这般，护着母亲不受欺负。
大家都是下三流的，没有谁看不起谁。
君良敬冲小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艳红把小豆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打手又是上前掰开她的手，推了小豆子一把，小豆子回头看了一眼艳红，看了一眼君良敬，君良敬保持着笑意，继续冲他招手。
小豆子忍不住上前，站在君良敬的面前。大伙穿的都是旧大袄，不是黑的就是褐色的，与他娘一起的女人们倒是穿得五颜六色，只有君良敬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灰色的西服，那么赶紧整洁，仿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你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
“今儿多大了？”
“九岁。”
对于君良敬的问题小豆子都乖乖答了，君良敬很满意，好像也只是要问他几个问题一样。等问完了，君良敬从上衣口袋掏出来一块极小的怀表看时间，虽然很小，但却很精致，其实精致的小物件比大物件来的要昂贵一些。
君良敬见小豆子一直盯着怀表瞧，便把怀表合上，挂在了小豆子的脖子上，揉了揉小豆子的头小声说：“送你了。”
说完站起来，率先走出去：“还望父亲赶紧回复，正事儿拖不得。”说完一票人又呼啦啦离开了。君老爷只好赶紧把衣服套上，丢下几块大洋匆匆离开了。
艳红赶紧把大洋收好，小豆子看着怀里的怀表，偷偷将怀表塞进了衣服里，刚才小豆子背对着他娘，所以他娘没有看到君良敬给了小豆子什么东西，小豆子不想这个怀表被艳红拿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