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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重操旧业(五) ...

  •   日色逐渐入暮。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像在逗我玩一样,飞飞停停。我追了会,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背后操纵的人故意的了。你能追虫子吗?你不能。除非它让你追。
      事已至此,我反而没什么顾忌。既然别人有心引你过去,就算前面有什么陷阱,也是没办法避开的了。这是一个与凶手直面交锋的机会。直到眼前视野开阔,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公园。这里离我那个公寓有十里路。天色已经暗沉,小道上的彩色小灯亮了起来。黄昏总是显得额外的朦胧和暧昧。
      薄红色的晚霞中,我踏上了青石板铺成的路。
      我不傻,这里尚且是他暗我明。我要再穷追不舍,进了林子。被人耍了还算好的,最坏就是方大警官忙得要死的时候还接到报警电话来野外认领我。对方的实力明显在我之上。我挪着小步,在视线可见的广场上转圈,最后挑了一处长椅坐了下来。
      这里分外安谧,三三两两是散步的人。我坐在那里,就像这场上所有正在安静的享受夜间生活的人一样。忽然我边上坐了一个人,我浑身一紧绷,侧目偏头看去。是一个老人,拎着他的鸟笼,正在斗雀。
      那是只鹦鹉。我对鹦鹉不熟悉,不知是什么品种。但听它牙牙学语,语调清晰,觉得还是挺可爱的。那只鹦鹉大约是不喜欢别人看它,黑豆样的眼睛撇我一眼,扭了过去。
      我乐了。这年头还能被鸟看不上。
      老人家逗它:“叫帅哥。”
      我在口袋里翻了翻,还真被我找到一包瓜子,剥了一颗也逗它。结果它扭来扭去就是不看我,被弄烦了,还叫起来。老人见它不乐意,也只能顺着它的羽毛哄骗它。我嘴里说着没关系,心中却忽然一动。卦者,不动不占。我心里起了意,就顺势占了一卦。
      这只鹦鹉方才叫唤了四声,中间有间隔,翅膀拍打了三次。我学艺不精,只能就声论声,取了个最简单的兑卦,任意取了六三爻。卦是好卦,水气相通,朋友利往,所占之人要坚守本心正道,不然容易招惹祸端。
      动爻警示要小心身体上有外祸袭来。变卦也是含有警示的意思。不是太凶险。
      如此我心里倒也放心了一些。
      待那老人走后。我余光眼见那黑色的虫子远远在林前飞绕,不出来也不进去。我心中一阵好笑。眼见四处无人,大声道:“既然约了我,怎么不出来见一见。”
      幸好这里没人,听不到我说话。不然肯定当我是个神经病。
      我在外头候得无聊,心想这人这么没胆识,估计也是没多大本事的人。要不我就进去和他玩耍玩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往后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也庆幸自己还算有点脑子,没有真的硬碰硬。
      人家不睬你,或许不是因为怕你。只是不把你当回事。
      我喊了几声后,林中寂静无声。
      ————
      但,整个世界忽然都安静了。背后一阵发凉,寒毛竖起,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鸡皮疙瘩。我倒抽一口气,直觉想要回头。脖子却明显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盯着。
      “别动。”
      我身后有人,我想。
      那个声音轻轻柔柔,又十分苍老。他仿佛是十分平淡地说出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威慑力。但我就是能从全身肌体不自觉的紧绷反应猜到,如果我有半分异动,只怕就小命不保。不期然的就想起那个只有额上一个血点的年轻人。
      我想到之前给自己占的那一卦,不要不自量力,非胜任者强行用事。于是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位师父,是你要见我吗?”我虽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年纪大小,但看他的能耐,叫声师父,应该不为过。万一人家是个声音粗犷点的妹子,我要叫人大爷,呵呵,我能想到自己的下场了。
      “你是个卦师?”
      我算不上卦师。我只是个半吊子。然而我嘴上还是要给自己逞下威风:“业余爱好。”
      “年轻人挺抬举自己。”
      我分明就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不以为然的味道,心里一激动,刚想转头,却听他又说:“黎天启是你什么人?”
      我心里一惊,他知道我姓黎我已经不奇怪了。但是他为什么会问起爷爷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总觉得如果据实相告,可能会给老爷子带来麻烦。老爷子几十年呆在乡下,怎么会惹上这种阴阳怪气的人。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是卦师。我就是普通人,看了书拿来玩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想黎天启的后代,也不至于这么不经事。”
      我不敢答话。
      只听身后风声响起,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说:“你很聪明。少管闲事。”
      脖间压力骤减,我知道他已经离开,立马起身回头。身后空空荡荡,世界仿佛一下回到正轨,该散步的人在散步,街上车灯如龙。那种阴沉沉的粘腻感还沉甸甸压在心上,我抿紧嘴,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裳。
      一种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失落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我想他或许不知道我姓黎。只是怀疑我和爷爷有关系,才引我出来相见。知道我与他想要找的人无关,就没有兴趣地离开了。对他来说,我这条命可有可无,他不放在眼里。直到这一刻,我才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人与人之间,力量的差距。
      人一定是他杀的。
      而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甚至连回头看他长什么样的勇气也无。

      折腾下来,夜色已经深了。追去时生机勃勃,回来时有气无力。说的就是我。等我回到公寓楼下,警方已经离开了。有下午碰过面的人问我:“哎呀,楼上啥么事啦,警察都来了。”
      “好像说偷盗吧。”我不知道方皓他们将此事定义为什么,有没有公布的打算,就暂且不破坏他们原定的计划。想了想嘱咐道,“你们在家还是锁好门窗。如果见到可疑的人,及时通知警方。最近晚上不要出门了。”
      那人看看我:“小兄弟是不是便衣警察啊。”
      我愣了下,失笑:“不是。朋友碰巧是。”
      这么寒暄完才回到自家,一屁股坐在床上,想着今天没见到的那个奇怪的人。我摸出手机,翻到方皓的电话号码,正打算拨过去,屏幕亮了。正巧他打过来,我就接了。
      他那边挺安静的。我问:“你在家里?”
      方皓说:“在办公室整理材料。”
      说着他问我后来去了哪里,打我电话没人接。我说我没看到手机来电。想了想,决定先问他案子进展如何,调查的怎么样。方皓说调查了一晚上,有了些眉目。那个年轻人姓刘,叫刘洪,没有固定工作,在每个单位呆两个月就走。听认识的人说他游手好闲,定不下心赚钱。也就一个月前,他神秘地和同事说要辞职赚大钱去,就离开了。
      “后来就再没他的消息。你平时上下班,没注意过他吗?”
      我屈膝靠在床头,拿笔记下他说的信息,道:“我起早摸黑,哪碰得到。”
      方皓想想,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坐起来:“你说什么?”
      他咳了一声:“没什么。”
      “谋杀的原因清楚了吗?”
      “大概方向差不多。屋里什么都没少,就墙上缺了个东西。看形状像画框。”
      但这我就有点不同意了:“这块墙的颜色和别处明显不同。如果你说刘洪一个月前才得到这幅画,挂的时间不足以让它变成这个颜色。”
      方皓反问我:“那你说是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物业监控他们也调了,当天除了刘洪自己紧张兮兮跑上楼,他身后并没有出现神秘人物追击他。方皓他们甚至调了一个月前的视频,看是不是能找到刘洪拿着画框进楼。结果令他们失望。确实有一天他像是捂着个什么,但大小不像是画。
      线索暂时到这里。钱博他们组还要去收集更多的信息。
      我刚想把我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告诉方皓,手机嘀嘀两声竟然自动关机了。我拿起闹钟一看,不知不觉竟然讲了一个多小时。怎么这手机也没提醒我一声就关了。等我把手机充了电再开机,正收到方皓电话。这小子神经高度紧绷,以为我被人害了。
      “你这也太职业病了。”
      方皓松口气,开玩笑道:“这不是怕你活还没干成一个,先殉职了。我多对不起姜局把你交给我的那份心。”
      吹吧你就。我笑骂了一句,方扒皮。这会儿谁还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了。也不听他扯淡,赶紧把晚上那桩事说了。末了道:“我觉得这事儿单凭你们,可能难办。”
      毕竟如果对手是个普通人,像何东那种,倒还好。如今这人也不出现,拿虫子办事的。雷达可也没办法追踪。何况这个人感觉十分神秘。
      方皓这小子,想了想说:“要不你住我这来吧。我怕你知道太多被人灭口。”
      这可不用。他那儿离我的店更远呢,要平时我骑小电驴那么久,上下班岂不是更加麻烦。我委婉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同居”邀请。人家女朋友平时上个门多不方便。说到女朋友,我看方皓平时也没额外多打一个半个电话。得亏是同事了,换普通姑娘早分手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重操旧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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