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两不负》MoJ

6、丫纸

　　我的一组茶具凭空消失。
　　是一组桃花茶具,忘记它是何时典当进来,我甚是喜爱,用老板娘的身份将其“征用”。我问郁闲,它在哪里。
　　拿着在淘宝团购的吸尘器打扫店铺的郁闲对我罢罢手,不知从哪儿拿过算盘,他拨弄着上面的水晶珠子,冲我邪魅一笑。他说,老板娘,我当然知道。如果你为我涨工资,我分分钟将其带到你的眼前。其实我要的工资也不多,最近我看中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团购的二手。另外,请在店内牵一条网线。
　　我义正言辞拒绝郁闲无理的要求,回头问坐在店内玩着手机,吃着零食的丫纸。丫纸眨眨眼,说,老板娘你的忘性真的好大,如果你肯在店内弄一台wifi路由器,以后你找不到东西我都愿意替你找到。百分百包邮送到你的手上,如何。
　　作为一个热爱金子修炼千年的桃花妖,我的自尊受到了此二人的侮辱。我放弃与他们争论,撩起衣袖自力更生。挖地三尺,也必将此找到。
　　点燃一盏油灯,我来到杂物间。杂物间在店铺的下层。常年处于潮湿黑暗中，囤积的物品杂乱，大多为我成年累积的物品。由于忘记，深怕里面含着与记忆有关的物品，所以不敢丢弃。店员常问，为何不装一盏灯。我的回答很是简洁：省钱。
　　常年累积的灰尘因我的介入在空中荡开，油灯微弱的黄色小光撑不开灰色的空间。眼前是一片朦胧，我伸出手寻着物品细细地找寻，“啪嗒”一声脆响，一枚小小的物品落在地面，激起层层尘埃。
　　我捡起，正准备在油灯下看个究竟，头却深深一沉，差一点步子不稳。我依在柜子旁，闭上眼。
　　脑中是风声，剧烈的风声。我站在一口月泉旁，视线湿润。月泉是金色的似有似无的泉水，隐隐闪着光。一道女声在催促着我离开。她说，从这里跳入，你将与月宫隔绝，会来到人世。我闭上眼，忆着一个男子深邃的目光，他着一袭白衣，白衣似乎有着月的光芒，圣洁如仙人。他给我诺言，许我荣华。却在真眼的瞬间，他的影子消散而去。
　　我纵身跃下月泉之中，深深的黑暗与寒冷刺入身体。我能清楚的看见我的身体破碎成沙，在这泉中消散。
　　人间，离繁华市井不过百里的林子。一颗桃花种随着春天温暖的气息发芽。它一夜间成树，又在一夜间开花。有人路过，感叹这美得不可方物的桃花。更有青年男女在树下小憩，耳语诉说情长。
　　三天后，桃花消失。林中多了穿一袭红衣的姑娘。她不知自己生于何方，每晚对着月叹惋，心中的惆怅不知如何释怀。这个姑娘过了几百年后开了一家典当铺，做起了老板娘。
　　这是我的记忆吗？似乎是在看着一盘倒带光影，熟悉且陌生。我细细回想，却又什么也抓不住。我起身，手中的硬物引起我的注意。那是一把失去光泽在岁月中沉淀许久的红木梳。
　　我抚摸脸颊，竟触及到一片湿润。这是如何？
　　待我将梳子揣到怀中回到店内，郁闲与丫纸纷纷惊呆。丫纸一个箭步冲到微微失神的我眼前，高分贝炸醒我的耳朵。
　　“老板娘！你被抢劫了？”
　　我从莫名的惆怅里彻底清醒，看着窗户上我的影子。沾染灰尘灰扑扑的身子，乱掉的头发，以及花猫一般的脸颊。我怎会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只是在找东西，”我解释道，“我在找什么，我忘了。”
　　郁闲无奈拿出一套精美的桃花茶具，摆在桌上：“老板娘，你的茶具前天用过以后就放在柜台，你居然跑到杂物室找，你的智商呢？”
　　被那回忆弄得云里雾里，让我的心智有些茫然。我走上楼，回头冲着丫纸道：“我去洗一个澡，你帮我泡一杯茶。”
　　洗过热水澡，思维已经恢复清晰。我在夜空下喝着热茶，望着月亮。那里一定有着我的故事。孤冷的月光里，是谁在那里。
　　01
　　“钟谷道先生，您获得由美国xx公司旗下举办的国际论文大赛的金奖，请你在明日出发来到美国洛杉矶参加我们的颁奖典礼，您路途的一切花费由我们公司承担。”
　　“对不起，您打错电话了。”郁闲回答道，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铁锅翻炒着锅中的牛肉，挂断电话，他将牛肉排入瓷盘中，放入一朵精心雕刻的胡萝卜花。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看得入迷的丫纸，淡淡地说：“老板娘说了，如果你敢偷吃，扣你工资。”
　　“郁闲，钟谷道先生是你的谁？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丫纸的听觉灵敏，但这只局限于八卦。
　　郁闲叹了一口气：“钟谷道先生指的是我。”
　　“你什么时候改的名？”
　　路过的我闻见八卦的气息，探出头意味深长的盯着郁闲：“莫不成是为了纪念钟谷道改的名字？”
　　郁闲略微有些不耐烦，爱八卦似乎是女生共有的特性。他解释道:“这个名字是我随便想的,我曾经也用过‘小红’‘小蓝’‘李华’这样的名字。”
　　相对于天然呆吃货丫纸,郁闲似乎有着不一样的过去。厨艺赛过五星级酒店的厨师,“月降”的第一厨娘。当然,我用厨娘二字形容郁闲时,他用一个星期不做饭来抗拒这个称呼。他热爱数学,解过世界未解数学题,参加的国际比赛屡屡获得冠军。但他从未在领奖台出现过。他不肯的理由是，在人间几十年来，他一直各种大大小小的竞赛，但他的容颜却从未改变。他从何而来,为何来到月降屈就于店小二,我不得而知,但千年桃花妖的直觉告诉我,郁闲包括呆货丫纸,都不是凡人。
　　用过午膳,丫纸清扫店外桃花树下一地的残花败叶。桃花上挂满精美的锦囊,随着风儿飘动。锦囊里满载少年少女的心事。我在店内品着热茶,注视着门外的丫纸。丫纸原本微胖的身材最近消瘦不少,长发及腰,白皙的脸蛋挂着一对着满是心事的眸子。她粉嫩的唇瓣微微翘起,耸拉着肩头。丫纸是漂亮的,就算是微胖,她笑容甜美,灵动的大眼一眨一眨格外迷人,第一次见到丫纸没有精神的模样,我有些疼惜她。
　　绝对家庭妇男榜样的郁闲走出厨房,他扶了扶眼镜,疑惑地看着店外的丫纸。“老板娘,”郁闲对我说,“最近我们在食物方面的开支节省了不少,而且中午丫纸只吃了一碗饭,很少夹菜。”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丫纸的心事,木讷的郁闲如何能懂,为情所困是所有生物都难以度过的关,“你不是一直在劝解丫纸减肥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郁闲分析,“或许是我最近的厨艺发挥得不好,导致她没有食欲。”
　　“可是她连零食也不吃了。”我希望能点醒木讷的郁闲。
　　郁闲沉默,思考片刻道:“听说女生每月都会有那么几日。”
　　“……”彻底没救了。
　　丫纸的心事来源于几日前,由于郁闲的坚持与劝说,我在店内牵了条网线,买了一台电脑。电脑刚到,丫纸欲欲跃试,迷恋上韩国爱情泡沫剧。剧里的演员夸张的表演令她潸然落泪。每日一心蹲在电脑前,不问窗外事。
　　郁闲鄙夷,他分析着剧情,说道:“剧中女主角总是犯傻,男主角才见她两次就深爱着她,如此脑残的剧情你还能看得这么入迷”
　　“这个剧情怎么脑残了女主很善良也很可爱好不好”丫纸反驳,“男主迷恋上她很自然啊。”
　　“善良的女生不止女主一个,女二号不止善良且聪明,明事理。”郁闲说。
　　丫纸无话可说。我听着这二人的言论,又看着丫纸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意味深长一笑,问:“郁闲,你不觉得剧里面的女主性格与丫纸相像吗”
　　郁闲点头,不置可否。
　　丫纸却红了脸:“老板娘!”
　　“郁闲,那你觉得丫纸可爱吗”我继续问。丫纸的脸越发红了,她的眼中似乎也有一些期待。
　　“可爱,”郁闲说,“但是我更喜欢成熟聪明的女孩。”
　　一句话,将丫纸从天堂摔入地狱。她站起身,“啪”地一声巨响,电脑被她合上。“郁闲,”她咬牙切齿,“我讨厌你!”
　　“还有你的脾气,不要太过于急躁,”郁闲似乎没有注意到丫纸的愤怒,“你的胃口也一样,该节食了,要不然,你就会突破一百二十斤。”
　　“你不要说得太过分了!”丫纸的眼圈委屈的红了,如果此时她手上有一把大木槌她一定会狠狠地将南弦捶进土里,永不相见,“你这个眼镜宅!腹黑控!”
　　“动不动就粗口骂人,这样的女孩子是没人会喜欢的。”郁闲继续补刀。
　　丫纸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胸腔内聚集了不少的怨恨:“不就是减肥吗我这就减给你看!你不要后悔!”
　　说完,丫纸跑上楼,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大包小包五颜六色的零食从丫纸的窗口里扔出,在店外撒了一地。
　　郁闲与我走出店外,面面相觑。郁闲说:“老板娘,你引起的话题你要负责。”
　　我耸耸肩:“你做的孽,自己的锅自己背。”
　　郁闲仰头,看见窗口里丫纸气急败坏的身影,他思考了一会儿,冲着窗口道:“丫纸!乱扔东西是要罚钱的!”
　　一根棍子准确无误从窗口扔下,砸在郁闲的头上。
　　郁闲顿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