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异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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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克也没有想到目标居然这么轻易地就上钩了。
眼见目标正钻入对角巷中，为了不暴露行踪，德雷克只能从上坡绕道至目标的前方。不料，目标的足迹并不是通往红灯区的方向。
“该死。”德雷克今天的休假又要临时泡汤了。在一个即将通往中央马路的位置，目标开始加速了，他坐上了一辆有些老旧的的士，烈日炎炎，他却将车窗摇至顶端。很明显，目标已经有所察觉自己被盯上了。但这并不会让德雷克失望，他从外衣口袋掏出一块腕表，屏幕上闪烁着红点，那是目标移动的过程。得亏了他提前在海报上装了跟踪器。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红点没有再继续移动。目标停在了一个很隐蔽的街道旁边，他向前移动了几秒，德雷克猜想他大概是进了那个店铺里，红点随后又停止了运动。在烈日下暴晒了近两小时的德雷克显然等的有些不耐烦，这时，腕表上的红点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后就彻底失去光芒了。
“你快让总部那个女人查查这个目标在当地有没有什么结怨的人。”德雷克朝着隐形耳机的那一段有些急躁地说。等到另一头陆续传出熟悉的阴沉声音时，德雷克打断了他的声音：“等等，目标已经死了？透过望远镜的镜头，一群带着墨镜的人将一个黑色的麻袋扔到了轿车的后备箱中，毫无疑问，那肯定就是目标本人。
“那群人应该是察觉到目标已经被人盯上，与其暴露了更多货源，不如先杀了这个没有价值的情报贩子。”莱恩冷静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个老不死的了。”德雷克不太想打草惊蛇，可是今天这个情况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如果情报贩子死了，很有可能会给对手的老爷子一个警告，现在并不适合转移货源。
“没错。”莱恩难得赞赏了德雷克这个计划。
由于目标进门后，可能是因为紧张，不小心脱口出自己可能被人跟踪的情报，不明团体认为只要获得他口中的其他情报，那这个人也就失去价值了。可问题是，这个情报贩子是连通这批货源的唯一知情人，这个团体就肯定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同伙人。任务临时遇到变故，本来简简单单的绑架变成了要用脑子的解谜游戏，德雷克来不及擦的汗液已经顺着皮肤滴落在西服裤子上，但显然，他现在要关心的是怎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太阳渐渐落下，橙红色的余辉洒落在达兰的身上。一步一跳的步伐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不只是做生意带来的，更多的是他无法启齿的。他希望以后要是能天天遇到那位先生该多好，甚至他也能被邀请进去像高种姓人们一样品尝一杯好喝的饮品。不过，他却不想在自己工作的店里遇到他，复杂的情绪涌向他，达兰只好用幻想去充斥这个美梦。
回到店内的达兰特别开心地向老板娘展示他今天卖出的东西，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今天的奖励，老板娘答应可以给达兰放一个晚上的假，这意味着晚上他可以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达兰回到了梳妆间，姐姐们投来异样眼光。
“这不是达兰吗，怎么今天下班的时间这么早？”一个刚带上鼻环的女人带着不忿的语气说着。
达兰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用一个笑容应付了过去。他明白，有些时候话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那里是专门给店里少数男孩子坐的地方。但男孩子们不会向姐姐们那样咄咄逼人，他们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慢慢的将桌上的胭脂覆盖到自己憔悴的面容上。
一个男孩子撑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达兰，听说去外面揽客很容易被欺负，你今天感觉还好吗？”达兰有点不知所措的回答了他：“还好，只要你多学习一些东西，他们就欺负不了你。”男孩子听到了这个回答，欣慰地笑了笑。
达兰熟练地将眼睛上的线条抹去，摘下沉重的耳环并褪下面纱及颜色艳丽的服饰。卸下铅华的达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这个地方呆的太久，也有种自己被同化了的感觉。事实上，很多男孩在这里工作到十六岁就会被被老板赶出去别的地方干活。唯独达兰没有，因为他的美貌不得不让人感叹岁月在他脸上留不下痕迹。更多男孩子们到了十六岁早就发育出了硬朗的轮廓，这种容貌在店里是不被允许的。
最后一步是卸掉唇妆，达兰每次卸掉这个总是隐约的觉得心痛。在店里，每个人都需要自己准备化妆品，这也免不了每个人必须要花费一笔费用置办化妆品。如果有人化的妆让老板娘觉得不满意，这些人就会受到惩罚，有的是不给开工，更有甚者则是关进一个小房间。达兰可不想尝试被人关禁闭的滋味，所有人向达兰这样卖力干活的人很少，所以很多人都会对他隐约的抱有不爽的心情。
等到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达兰迈着轻快地步伐朝家里走去，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可以下午五点就能下班的滋味了。当他准备往右边拐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墙边。“萨米特！”达兰开始的冲过去抱住了同样纤细的躯体。萨米特也很开心，今天是码头结算工钱的日子，因为今天卸货的工人特别多，他也可以早点收工回家。
达兰跟他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了那个神秘的异邦人。萨米特越听越觉得起劲：“我们的小达兰什么时候要开始谈恋爱了”萨米特的话让达兰的脸颊瞬间变成一只熟透的桃子。
“我才没有谈，谈恋爱。只是我觉得他，单，单纯长得很帅而已。”达兰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他的把头压的很低。
萨米特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他一边调戏达兰一边感叹：“等你嫁出去了，我是不是要该准备点嫁妆呢？天，我可不想破产。”他甚至还装成富人的语气说道。
达兰被他羞的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自己也很明白，两个人只是一面之缘，与其做着无谓的单恋，还不如努力赚钱。
“你有没有想过，印度教是不允许同性之间产生感情的？”萨米特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话。
“嗯……”达兰其实明白自己干了一件什么傻事，他把头压的更低了。
萨米特意识到自己可能让达兰不开心了，连忙邀请达兰去自己正在打工的小餐馆去吃个晚饭。“我们店里有招牌的辣鸡肉咖喱，你肯定会喜欢的。”
达兰开心的答应了，他已经近几周都没有好好的休假了，他的确需要一顿美食来犒劳一下自己。
两个人走进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店内是布满了印度风格的牛图腾，老板娘一见是萨米特来了，连忙招呼他们两个朝座位上走。老板娘已经年近五十了，她身兼老板和厨子的身份，而且手艺特别好，每天都有不少食客驻足。她没有子女，所以每个员工他都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和善。“孩子们，你们想吃点什么？”她说。
萨米特端起菜单，点了招牌咖喱和黄油烤馕。因为接近晚上的饭店，店内的客人比较多，萨米特担心老板娘忙不过来，并主动起身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老板娘轻轻拍了一下萨米特的肩膀：“今天是你的休息日，主动工作我可不会加工资的哦。”她的意思让萨米特乖乖坐下吃饭，可萨米特还是跟去后厨帮忙了。他招呼了另外一个店员库玛分配了一下简单的任务，便又去忙了。
“达兰，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个小时，等我忙完了其他几桌我们就可以吃饭了。”萨米特一边系上围裙一边向达兰表示歉意。
“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等你。”达兰很懂事的坐在原位等着他的哥哥回来。
店内充满了各式佳肴的香气，达兰想起了几年前店里有个姐姐也会做菜，还经常邀请他去吃，可惜那个姐姐突然就辞职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对，放在谁身上也会想早日摆脱这种不见得光的工作吧。在闲下来的时间里，他总是忍不住想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要是他能记起自己的亲生父母该有多好，说不定他还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
“先生，请用餐。”装成服务员嗓音的萨米特从达兰身后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辣鸡肉咖喱，打断了达兰的思绪。“快点吃吧，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就回来。”萨米特摸了摸达兰的头，当做安慰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小家伙肯定饿坏了。
铜制的盘子里整齐的码放着米饭和咖喱，上面还淋上了几勺绿色的橄榄酱。达兰承认他确实饿了，等萨米特换完衣服回来时，盘子里的咖喱已经少了一半。
看见达兰吃的这么想，萨米特也忍不住开始动手开始掰馕。“你觉不觉得最近异邦人特别多吗？”萨米特觉得有点好奇。
“是吗？我最近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达兰回答。
“也许是我多心了，但你最近出门还是小心一点吧，我听船夫说，太多异邦人聚集的地方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萨米特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我费（会）的。”达兰从塞满了咖喱饭的嘴中努力地发出了一句回应。
夜幕下的印度静悄悄的，德雷克望着天上的星星，不由得感到一阵空虚。白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有种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吃不到肉也要让我尝尝腥味吧。”德雷克有点想去会会那个女孩子，他清楚任务途中是不可以随意行动的，但见个人应该是没什么难的。
小家伙工作的小店可有点比得上老爷子的据点，真够隐蔽的。德雷克不得不依靠随身的电子地图，才终于找到了这个挂着霓虹灯的地方。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子从侧门走过来，看见了德雷克高大的身影杵在门口，他想不到长得这么帅还出来逍遥的，于是好心地指点了一下他：“夏玛的表演很快就开场了，你还等什么。”
德雷克有点疑惑：“夏玛？”对方的印度语实在令他非常头疼。公文包男子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快步走了。
“先生，我们这很快就有表演开场了，您不妨先买个头等票，我带您进内场看”老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用印度口音十足的英语向德雷克推销起来。也许是认准了外国佬一向十分有钱，老板马上就摆明只剩下头等票了，你爱看不看。
德雷克被突然冒出来的老板搞得不耐烦：“我不看表演，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大约这么高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眼睛很大，穿着紫红色衣服的？”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脑内残存的记忆，挥动手掌比到了自己腰部的位置。
老板一听到手的羊又跑了，语气开始变得不悦：“你下次再来吧，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德雷克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不紧不慢的从外套中随意掏出几张，塞进了老板的手中。“这下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突然到手的五千卢比让老板大吃一惊，他顿时恢复了刚见面时的热情，仔细地开始思考德雷克的问题：“我们这里漂亮的孩子很多，今天穿紫红色衣服的只有一位，可那个是个男孩啊。”老板担心自己的回答可能会使这位刹帝利大人不满意，于是又多添了一句“他虽然是男孩，但长得很漂亮，如果您有需要，我可能帮您安……”
“不必了。”没等老板的话说完，德雷克另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了。老板也觉得这钱收得有些奇怪，八月的热风拂过，他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香烟点起，德雷克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个傻瓜，好好的美人忽然变了性别，之前确实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真够意思的，把老子当猴耍。”他舔了舔嘴唇。
另一头的两人已经茶足饭饱了，在临走前，老板娘还特地打包了两份椰子烤饼让他们带回家吃，两个人推辞不下，只好接受。路上，达兰的眼睛从星星瞟到月亮，再从月亮瞟到身边人：“哥，你的衣服好漂亮，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合适的感觉。”
萨米特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子已经是撸了几层后才勉强露出一只手，而下摆则是塞进了裤子里，从腰部看得出来，这件衣服特别大。
萨米特神色有点紧张，“其实这件衣服不是我的，这件事要从中午说起……”
在领到工资后的萨米想顺路去打工过的酒馆买一瓶好酒。酒馆紧挨着贫民窟，每一片街区都有负责的人看管，但这些人并不全都是警察，更多的是一些地头龙，所以很多商铺掏不起政府要求的税金，而转向向地头蛇交便宜一些的“保护费”。事实证明这一招是奏效的，再也没有地痞无端闯入店内。
可没成想，这天中午一群穿着邋遢的异邦人闯入了店里，所有客人四散逃走，店里所有椅子和装饰都被粗暴地砸坏，萨米特想阻止这些人不料力气始终不敌成年人，还被撕破了上衣，老板娘被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你们要干什么！”她用矮小的身板硬生生挡在了那群人的前面，店里的打砸终于停止了。
“没什么，只是来落实一下每个月的工资而已。”排头的地痞眉毛皱的快拧成一团。
“可是今年全部的钱我早就在上个月交齐了啊！”老板娘显得有些无力，她的脚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萨米特连忙放下还算完好的桌椅，扶起了她。
“我说没有交就是没有交！你还想让我重复第三遍的话你就等着被拉去……掉吧。”说话的地痞用左右手做了一个下流的姿势，后面的地痞们看到不禁大笑了起来。
老板娘毕竟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他冷静地想拿钱了事，可这个月他的存款并不多，店内的人都清楚老板娘几乎每个月都回去捐助一些穷人。不过她并不想说，即使说了，可能这群人也不会信她。
在二楼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唯独一个男人没有离开，他一直沉默着喝着他的酒，仿佛他与这个事件处在不同的空间．而唯独他眼神一直徘徊在一个浅麦色的少年身上。
老板娘煎熬地想了数分钟后，小声地对萨米特说了些话。萨米特二话没说便从包里掏出今天拿到手的工资，加上老板娘手里现存的积蓄，一共有八千卢比。他扶起老板娘到一旁坐下，拿着钱朝着痞子们走了过去：“这里应该够交齐了，你们可以数数。”
领头的痞子拿过钱，用沾着唾沫的手指开始一张张地数，不多不少正好八千。他佯装做无趣的样子，带着他的手下们迈着大步走了。“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你再不按时交钱！”
店里的人全部都松了一口气，老板娘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萨米特，他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跟萨米特承诺这笔钱三个月内一定能还上，萨米特平日最见不得别人的眼泪，他接受了酒馆老板娘的道歉，但他并不着急她是否能这么快还上钱。
当大家正收拾残局的时候，那个男人从侧门悄悄地离开了。当其他店员收拾到二楼的桌子时，桌子上只有用碟子压着一叠现金和一件男款的衬衣，店员们面对这么多的钱有点疑惑，会不会是哪个人不小心的弄丢的，萨米特拿起了衬衣，里面滑落了一张写着印度语的卡片“给萨米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异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