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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

  •   知道洗漱之后,躺到谭家客房内的床上,封声依然觉得这个晚上过得真的是太魔幻了。

      一个小时之前,他吃完三十晚上跨年的饺子。50分钟之前,他准备穿上外套回姑姑家睡觉。40分钟之前,他没能辩过谭母,无奈地答应当晚留下,第二天再回姑姑家——其实和谭家就隔了一个小区内的花园,但是此刻,这个花园就好似天堑一般,中间隔着的,是他浓浓的乡愁。

      谭家的客房内,无论身下压着的床单还是身上盖着的被罩,都散发出一股陌生的、却很干净的味道。唯独身上的睡衣,是他在几个小时之前刚近距离嗅到过的,属于谭争鸣身上的味道。

      这身睡衣是谭争鸣的。

      时间再次倒回到30分钟之前,封声终于勉强(还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怕伤了谭母的心)答应晚上留在谭家过夜,谭母热络地给他找了一套全新的毛巾、牙刷、牙膏、水杯出来,又问他要不要洗澡,客房有淋浴,却没有洗发水、沐浴液之类,如果封声要用,可以暂时使用主卧里的卫生间。

      主卧的卫生间是谁在使用自然不言而喻。

      封声只好尴尬地表示,自己没带内衣,也没带睡衣,要不就不洗澡了。

      客人洗不洗澡谭母倒是无所谓,但是听到封声的话后,却也意识到了自己安排得还不够周全,不顾封声的阻拦,又找出了一条全新的、没人穿过的内裤出来。但是睡衣却没有新的,只好拿出一套谭争鸣的干净睡衣,一齐递给封声。

      封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谭母索性直接把东西帮他放到了客房里。

      既然人家都已经送了过来,若是不用,那也未免太辜负谭母的一番好意了。封声做了将近10分钟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换上了谭争鸣的睡衣。又——虽然他百般不愿和谭争鸣过多交流,但是晚上睡觉前只刷牙还是不够的,只好无奈地找谭争鸣借了洗面奶和面霜。

      而让他心理感到最为别扭的,还是客房的位置问题。也许是为了谭父谭母的视野和心情着想,谭家的客房是通常意义上的次卧。而被一般人家布置成客房的那间屋子,却被谭父谭母所征用——其实那间卧室也经常被用作老人间,只不过谭家没有小孩子不需要儿童房,所以封声谁在理论上是次卧的客房内的时候,才感到有些不适。

      好不容易躺到床上盖上被,翻来覆去地挽了会儿花,才终于酝酿出了几丝睡意。

      封声抽了抽鼻子,略带几分嫌弃地闭上了眼。

      ***

      或许是因为环境太过陌生,或许是因为隔壁就住着那个人——其实也算不上隔壁,毕竟这房子面积大,主卧里还能割出卫生间和更衣室来,理论上来讲,俩人睡得屋子中间还隔着另外两间房,但是如果只按区域划分,就只能说是隔壁了——这一觉,封声睡得并不踏实。他一共做了两段梦。

      第一段梦,约莫是四年之前,那一年的春节前,他刚刚彻底完成了第一部电影的制作收尾工作,并成功将电影的样片寄给了某几位国内的业界大拿,还有国外的几个电影颁奖典礼的组委会。
      大年三十之前,封家父母回到B市,一家三口一起度过了三十、初一。那年三十的晚上,封声陪父母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抱着手机和谭争鸣聊了一个晚上的短信。

      那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还算不上十分亲近,至少在封声眼中,谭争鸣就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只凭着满腔热血闯江湖的傻小子,如果没有他在一旁帮着护着,这愣头青不知道哪天就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所以谭争鸣认定了封声是他的老大,一心跟在他身后,指东不打西,抓狗不追鸡——听话得很,封声也就责无旁贷地收下了这名小弟。

      而那一个大年三十的晚上,现在想来,还是谭争鸣硬抓着封声聊了整整一晚。也不知道谭争鸣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封声也不好怠慢难得肯一心跟着他的人,就稀里糊涂地陪着聊了下去。

      在聊天的时候,不小心透露出父母初五一早就要坐飞机回K市的消息,也没说别的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

      但是就在初五那天,封声打车把父母送到机场,又打车回到家后,却在自家楼下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楼栋口等他的谭争鸣——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个编制袋。

      “封哥。”那时的谭争鸣,笑起来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尤其在私底下,没有被造型包装的时候。“我怕你一个人过年无聊,就想过来陪陪你。”他似乎还拿不准封声的态度,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封声的脸色,像小狗一样露出讨好的笑来。

      在那一刻,封声无疑是感动的——虽然他早已习惯,并不需要谁来陪,但是这并不表明在有人主动表示怕他一个人过年孤单寂寞、要过来陪他的时候,他不会感觉到温暖。

      那时的封声总觉得,这样一门心思对人好的谭争鸣,如果没了他,在这个社会上岂不是寸步难行?

      但是后来他才终于知道,扮猪吃老虎,其实是谭争鸣最擅长的隐藏技。

      那年春节的后几天,谭争鸣是在封声家里度过的,每天睡在书房的榻榻米上,白天还帮着封声做饭、打扫卫生。封声若是偶尔忙忙工作,他就安静地坐在一边,也不吵闹。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各项后续工作陆续开始,才搬回了自己的租屋里。

      梦的第一段到这里就结束了。第二段是其后一年的那个春节。

      那是封声和谭争鸣的情人关系已经确定,正没羞没臊地打得火热。那一年两人心有灵犀般地都打算陪对方过春节,各自找了理由说服了家中长辈——封家父母对儿子向来秉承放养的态度,封声只在电话里和爸妈说了一句“这个春节打算和朋友一起过”,封家父母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儿子的前台词,反正没多问什么就同意了。

      至于谭争鸣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的家里长辈,封声就不知道了。他也懒得打听,一心只想着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好了,过程只是旁枝末节。

      那个大年三十的晚上,两人是在卧室内的床上度过的。当十二点一到,小区内的鞭炮声震天响起的时候,搂抱在一起喘息的两人,也同时互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可惜,那样极度的体验也只留在了那一个春节。

      跟头其实就栽在了“旁枝末节”上。

      那年的正月初八刚好是封声的生日。就在他生日的第二天,谭争鸣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谭父在电话里告诉他说他爷爷早上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折了三根肋骨,已经送到医院里抢救了。

      谭争鸣身为独孙,当即二话不说赶回家乡,飞机票还是封声帮他在网上订的。

      再后来……

      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只结束在三年之前,封声会选择用“血崩”这两个字来形容这段关系的结尾部分。

      事后想起来,那个春节就像是一场盛宴最后的狂欢,因为第二天就要面临被困上断头台的命运,所以才能在那十天内抛弃一切世俗的牵绊、抵死缠绵。

      梦到后来,封声已经不愿意再梦了,他挣扎着想要醒来。他想那些都已经过去,该断的断该删的删,就连当初谭争鸣对自己落井下石的那条微博都早就被他删掉,怕是连后台都找不到数据了,最后一点痕迹只残留在他那间房里。等他把那套房子租出去,让外人住上一年半载,最后一点痕迹就也能没了。

      好不容易从梦里挣扎出来,一睁眼,封声就看见谭争鸣就站在他床边。两人尴尬地在湖昏暗的房间内默然对视了几秒,封声才抚着脑门问,“几点了?”一晚上的梦魇让他有些头疼,也没有力气和精神计较谭争鸣进来不敲门这件事了——以他刚刚的那个状态,就算敲了门怕是也听不见,听见了也不一定能从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只能更难受罢了。

      “10点了。”谭争鸣的手向前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只是皱着眉问,“你嗓子怎么了?”问完似乎又有些后悔,不再傻站在那里,绕过客卧的床去另一边拉窗帘。

      封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他吞了口唾沫,还好嗓子眼不疼,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已经好很多了。“等下喝杯水就好了。”

      谭争鸣已经拉开了半扇窗帘,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今天是一个冬日里的好天气。封声又缓了一会儿神,才坐起来穿衣裳。谭争鸣拉开窗帘后就站在床脚处,“早上吃煎饺子。”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面的那句话,过了半晌才轻声说:“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封声也不接话,只闷头穿衣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怂过……好吧,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似乎每次“怂”都是因为现在正和他同处一室的这个男人。

      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可以多留言多收藏!
    大家的留言和收藏都是对我莫大的鼓励
    鞠躬,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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