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楼楚

7、造反

　　一队人随着墨王祭了祖，路过‘天宁寺’，墨王说要拐进去，拜一下。
　　墨展领命，护着墨王进入大殿，大殿相当雄伟，香、花、油灯、宝盖、幢均为上品，罗列庄严，不容侵犯。
　　宝殿正中是释迦牟尼佛，左边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右边是阿弥陀佛。殿的两旁为二十诸天，此外还有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菩萨，观音大士。
　　墨王依着方丈指引跪下，表情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她不念佛，亦不信命。
　　正如如今墨国公子墨展，心下念想着从灵修那边得到的消息，听闻江应灵果真是与那平王借兵去了，平王府八百兵力，一直是墨展的心头之患，细细算来，她蓄养的武士不过六百人，一部分埋伏在小路上，一部分随着墨展跟了来，如今领兵之人乃是齐将军，而齐将军却并非自己人，制服他还需些功夫，方才拜佛已经算是耽误了些时间，若是赶上平王那边的人来了，那就不妙了。
　　是以此举的危险指数竟让墨展有些烦心。
　　墨展抬手，玉扇遮在眼前，阳光顺着扇柄倾泻下来，落在那妖冶的脸上，不过此时这妖物却是无比的严肃，连带的面容上也不免的英气了几分。
　　嗯，阳光正好。
　　耳边厮杀声，马蹄声，乱做一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平静了下来。
　　墨展向着阳光眯起了眼。
　　“公子，叛党已被制服。”
　　耳边陈羌声音清晰，不拖泥带水。
　　“哼，没想到你堂堂墨国储君，竟做如此之事，世人所不齿，王上若是有性命之忧，你以为你能逃得过么？”
　　“齐将军辛苦了，这等事便不劳齐将军费心了……哦，对了，” 墨展轻笑，回头望向那人，道：“若是有朝一日在阎王殿相遇，本宫定然会向你赔罪的。”
　　身边之人，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
　　墨展低头，手中摩挲着腰间的鸾玉，眸中之色，无人能看懂。
　　握剑之人，需明一理。
　　剑指胜败，非正邪。
　　“公子，王上他……”陈羌在一旁提醒着墨展。
　　墨展抬眼看向一直端坐在车上的墨王，墨王丝毫都没有受惊的样子，单单只是怒目看向墨展，嘴角抿成一线。
　　“哟，老爷子，你还是这么能装啊？”墨展邪气的面容此刻离着墨王不到几分距离，小声道：“老爷子，诏书我帮你拟好了，麻烦你抄一遍。”
　　“我若不肯呢？”墨王立眉道。
　　“你若不肯，你儿子也别想活。”墨展目露凶光。
　　墨王冷哼一声道：“孽障，你做这些不过只是为了那华国的公主，并非你口中仁义，你对不起你母亲。”
　　墨展听罢，脸色骤然可怖了起来：“你知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肯传位与我？你莫不是贪恋皇位，想为你儿子谋求一条出路？母亲对你这样好，你才真真是让母亲在地下寒了心，我如今所做，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你不配和我谈母亲的事情。”
　　“你不要以为我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姐姐的东西，我从不曾贪恋一刻，是你为了华国出兵，不惜一切代价。如此举动，于我墨国无一点好处。若你是为了此事，我绝对不会传位给你……”墨王看着墨展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墨展皱眉，放在墨王肩头的手也不禁下力，道：“东西是我的，老头子，你不要指手画脚，这些年你不曾问过政事，如今你也不当去问。”
　　墨王冷哼一声，墨展怒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写还是不写？”
　　“我，不，写。”墨王一字一字的说道。
　　这边正说着，一刹那间，叮叮当当的刀剑声瞬间在耳边炸开，形势瞬间反转。
　　墨展回头，一把大刀向着自己劈来，顺势滚在车下，那手持大刀的男子却并不罢手，刀法准狠，大刀的刀气震得墨展握着玉扇的手有些颤抖。
　　“公子。”摇光双刀一揽，随即冲向墨展，只奈何敌方人多，一时间自顾不暇。
　　众人看罢，一时间都向墨展这边靠拢，将墨展紧紧围在圈内。
　　“公子，你没事吧？”歆宁一边应付着，一边问道。
　　墨展稳住颤抖的手，道：“我没事，我们撤退。”
　　“住手。”一声苍老的声音划破了长空，场面瞬间被控制住。
　　墨展侧头，看到来人不禁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王叔当真是好手段，连我‘魅影’都对付起来如此费劲的，怕是‘封禅’才是吧？”
　　封禅，封天禅地。
　　江湖无人不知的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组织，只是这些年‘魅影’从来遇不上‘封禅’，‘封禅’也消失了十年，如今，竟然会再次遇上。
　　“展儿，你竟然真的会谋反？”平王没有理会墨展的讽刺，直直逼问道。
　　“王叔可真是会开玩笑，明明是齐将军造反，我等镇压，王叔怎的是老眼昏花，看不清状况了么？”墨展玉扇敲着手心，妖眸寒光毕现。
　　“把你那些伪善的说辞收起来，”平王扬声道：“你若肯放下手中刀剑，此事作罢。”
　　“如若不然？”墨展挑眉问道。
　　“我平王府必然追究到底。”
　　“追究到底？”墨展冷声笑道：“王叔此番带着‘封禅’前来，怕是因为你平王府八百兵力现在还在郴州与李将军做交涉吧？恕展儿无礼，请问王叔，何以治罪展儿？”
　　平王看向墨展，许久，方才说道：“展儿，钥匙的确在王叔这里，长公主英明，交代与我，若展儿谋反，我可销毁钥匙。”
　　“什么？”墨展震惊在当场，道：“我不信，母亲怎会如此待我？”
　　“我平王府的兵力并不在郴州，如今正在这小道尽头的芘州待命。”
　　“你说什么？”墨展不可置信的看向平王。
　　平王声调没有一丝起伏，冷静的说：“栾儿今儿早已经在郴州等候多时，展儿，你快放下兵器，同王上认错。”
　　“母亲，栾儿……”墨展有些发癫似得笑了起来，眼神中早就没有了运筹帷幄的镇定与从容，她仰头狠声说道：“何故天下人负我？”
　　“展儿，王上这些年为你受尽委屈，被当年党羽追杀，身旁人都不可相信，你的养母，便是其中一个，她虽然心许王上，但是王上却没办法放心的下她，这才是她死的原因啊……”平王接着说道：“当年长公主因了这份缘故，迟迟不肯将江山传给你，是王上站了出来，为你挡下所有危险，站在风口浪尖……”
　　“你住口，”墨展冷声打断，道：“我不信。”
　　“展儿，你一向最明是非，若不是为此，为何王上会对你的所作所为不动声色？”
　　“他，他……”墨展摇着头，向后退去。
　　平王见墨展心中有所动摇，进一步问道：“展儿，既然你相信王叔的话，王叔如今问你，你现在还愿意出兵华国，而不取分毫么？”
　　“王叔，不可，”墨展抬头看向平王道：“取君子之道，匡扶乱世，此为……”
　　“展儿，儿女私情，误大事而无一处好事，你这还不懂么？”平王大吼道。
　　“王叔……”
　　“展儿，那华国公主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难道不想得天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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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睿，泠儿何德何能让阿睿你如此费尽心思护我周全？
　　泠儿值得，若是泠儿，我便愿以盘山为枕，清水为被，春时踏花，夏时纵马，秋时雾里挑剑，冬时煮酒赏雪，你我舀上一瓢月色入酒，此生岂不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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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儿，我问你，你现在可愿意为了墨国上下子民而战？”
　　是啊，我口口声声，说为万千百姓，却在泠儿这里一再败退，我究竟……
　　为谁……
　　“展儿，”墨王开口，道：“你不就是想要这墨王的王位么？若你愿意用尽你所有的力量，看清局势，依势而动，你从华国归来之时，便是我将王位与你之时。你想清楚，那女子值不值得你放下王位吧。”
　　平王摆了摆手，身后的人将灵修压了上来，旋即叹了口气，道：“展儿，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平王同墨王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墨展一个人站在原处。
　　灵修跪在地上，道：“公子，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墨展仰着头，眼角晶莹，不答问道：“灵修，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修……不曾。”
　　“是了，你喜欢过，放下过，却从没有爱过……”
　　“公子，歆宁永不背弃公子。”歆宁跪下。
　　“‘魅影’绝不背弃公子。”
　　“吾等绝不背弃公子。”
　　一声盖过一声，可是墨展只是保持着看着天的姿势，不曾改变分毫。
　　“展儿，你信命么？”她扬起手，温声问道。
　　“不信，”墨展坐在她的床头，执起她的手放在脸庞，道：“剑在我手，怎可由天？”
　　她摇了摇头，浅笑望向窗外，轻声道：“展儿，人是应拼搏，应有决心，可是最后……也应听天由命啊。”
　　母亲，你告诉展儿，展儿如今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