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拽的崽》简卷

7、07好感

　　老爷子眯着眼睛淡淡瞥过来。
　　不怒自威。
　　已经有人浑身冒冷汗了，汗水打湿了脖领后面的位置，衬衫深一块浅一块，看起来格外狼狈。

　　徐学森故作极其愤怒的样子：“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赶紧道歉！”
　　老爷子没什么反应，低头喝着自己的茶。茶杯里面或是沉底或是漂浮着的中药打着转儿。万物皆是动的、浮躁的，会议室里只老爷子和宋栀是静的。
　　喜怒不形于色，窥不见心情如何。

　　“到底是年纪大了，找些事情做也好，人总不能一直闲着不是？”徐老爷子放下杯子，没顺着徐学森的话说，反而看着徐历宸，道了些高深莫测像是肯定的话。
　　没等徐学森接话，徐历宸就点头，话里也有些感动：“爷爷，虽然我是在策划尾声的时候跟进项目的，但是这几天觉都没怎么睡……”
　　“不成熟的地方我可以改。费了这么多心力，我不想……”
　　不想因为您一句做不成就被打回来。

　　宋栀倒是有些惊讶地望了一眼徐历宸。她没想到从南城迷醉出来后的这几天，徐历宸居然真的去着手项目了。
　　他今天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结，内里衬着白色衬衫，是正统禁欲的迷惑感。

　　徐历宸是真的好看，出道能碾压当红流量，迷倒万千少女的那种好看。
　　或许他也真的最适合出道。
　　宋栀在心里喃喃。
　　这样他的傻白甜性格就不再是致命的缺点，而是一个最佳吸粉的人设。再加上背后是整个徐家，全娱乐圈都拿他当做小少爷似的宠着，他也不必在这里，迎接着自己父亲的埋怨、爷爷似乎要把他养废的恶意，和连公司里的员工都背地里说他不成器的话语。

　　徐家的水有多深，从徐历宸身上就能看出来。
　　豪门纨绔。但其实豪门和纨绔是不沾边的，没有哪一个豪门会放任自己家的孩子做一个纨绔，而不去给家族争光出力。
　　纨绔的背后，有的只可能是——
　　有人希望他一辈子浑浑噩噩不成气候。
　　罢了。

　　宋栀蓦地有一些不忍心起来。
　　她把手肘压在桌面上，看似随意而自然的道：“是啊，其实这项目潜力还不错，有做不成的地方，凭着盛唐，也就做成了。”

　　这一开口，就将自己扯进漩涡中的明面上来。

　　“Wallis。”徐老爷子看着她，“一直不曾见过你，但是可谓是久仰大名啊。哎现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朽是老了啊……”
　　语气是调侃而风趣的，宋栀也配合的笑起来：“哪里哪里，有幸见老先生一面更是我的福气。”

　　“你说这项目不错……是因为他说的，还是因为你说的？”他突然尖锐起来。
　　宋栀还是柔婉的样子，格外的以柔克刚：“不瞒您说，最开始的确是我接洽了这个项目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罢了。”
　　说罢，含笑看了徐历宸一眼：“最近我没有再掺合进来，不然怎么会现在才知道徐总出的力呢？”

　　徐历宸低头下去。
　　他有些经不住这一眼，只能听着自己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得越来越欢快。

　　“你是真的脑子好用。”老爷子这话是赞赏，但是面上没有什么笑意，眼底里尽是精光，“有人是真聪明装不聪明，有人是不聪明却装聪明。”
　　他顿了一下：“你是……”

　　这时候，是什么都不能认也不能说。
　　“我是宋栀。”宋栀突然接过话茬，“其余的，老先生心里面都是有谱的。”

　　徐老爷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了敲。

　　老爷子站起身来，被助理扶住：“是学林来接我了，就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开会慢慢说……”
　　哦大伯父来了。
　　徐历宸这么想，然后不经意间一偏头，正看见宋栀放在桌下紧握的手。

　　她将手握成拳头状，酒红色的指甲直接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不止如此，手甚至不自觉的在发抖，于是她攥得更紧，白皙的手开始泛红，一看就知道很痛很痛。
　　徐历宸下意识的想开口喊“喂”，想伸出手去掰开她的手指，问她发什么疯，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是这时候徐老爷子边说话边往宋栀的方向走过来。
　　宋栀站起身来，和老爷子握手寒暄。

　　徐历宸留神仔细看她的表情，竟然优雅得如同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并不是错觉。
　　两人的手分开的时候，徐历宸清晰的看见宋栀掌心通红的指甲印。

　　什么……情况……
　　徐历宸看着老爷子在助理的搀扶下离开了会议室，全心神还是在宋栀刚刚格外异常的举动上。

　　而这时候他听见。
　　“真遗憾他没进来。不然我们可以见一面。”
　　宋栀突然在他背后开口。

　　徐历宸回头看去，宋栀的表情非常难以形容。
　　有些意味深长，又像是得偿所愿后的如释重负，她的眼底有些泛红。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说……的是？”
　　宋栀望着徐历宸的黑色领结，笑笑：“徐学林先生。小徐总的大伯父。”

　　徐历宸啊了一声，然后很是积极的表示：“你想见的话，我帮你引见？挑你俩有空的时间，唔或者现在他还没走远……”
　　“不必了。早晚会见到的。”得到的是拒绝。

　　宋栀把目光转回屏幕上，示意可以继续开会。
　　她很是随意的在策划部主管去重新讲解PPT的时候，低声道：“该来的人，谁也躲不掉。”
　　“对吗，小徐总？”

　　宋栀浅浅一笑。
　　-
　　晚上宋栀回了家。
　　她站在门口脱下高跟鞋，只开了玄关处的小黄灯，换上简平平买的毛绒绒熊熊拖鞋，一边脱大衣一边往里走。

　　她突然站住。
　　望着这偌大的房子，一片黑暗只被在玄关的那一盏灯照射，没来由的觉得阴森可怖起来。
　　这房子像要吞人的庞大怪兽，从人体中汲取养分，以此生存。

　　宋栀的大衣脱到一半，她缓缓脱力将手垂下来，慢慢的，慢慢的——
　　蹲在原地。
　　抱住自己的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警惕的望着屋内的一切陈设。像是老鹰的眼睛。

　　直到楼梯上传来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简平平从楼上下来：“嘿你回来了！喔天啦难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宋栀终于站起身，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腿，继续自己之前没做完的事情。
　　她走进会客厅，脱掉大衣，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又通宵赶稿？”

　　“唔……”简平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很费劲的想了一下，“凌晨四点到现在……算是通宵嘛？”
　　宋栀听了她的话，突然笑起来。

　　笑出轻轻的像风吹风铃一样悦耳的声音，露出洁白小巧的牙齿，眼睛弯弯。
　　不同于所有表面的虚假的礼节性的笑，这个笑如此真实而纯粹，带着人间最浓重的烟火气儿。
　　“我本来今天心情很糟糕，但是看见你在……我感觉幸福很多。”她发下茶杯，声音温柔。

　　简平平：……？
　　-
　　徐历宸坐在办公室里。
　　宽大的老板椅，他往后一躺，双手交叉着抱头望天。
　　那天的事情他还是没想明白。
　　他总觉得宋栀话中有话。

　　还有……为什么攥着拳头掐自己的掌心？因为什么刺激需要这样迫切的疼痛，让自己表情不变冷静下来？

　　他盯着隔间办公室的门，脑海里全都是那天宋栀的话和表情。
　　还有发抖的手。

　　或许……是为自己鸣不平？
　　因为对他……有好感？

　　徐历宸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他一面想着“这不可能吧”，一面想“哇我就知道小爷这么帅哪个女人不爱”，红着脸局促的直起身，拿起面前的无线鼠标当玩具车在桌面上推。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玩鼠标的时候，他又皱着眉毛赶紧把鼠标松开。
　　怎么、怎么突然紧张……

　　他啧了一声。烦躁的把发型抓乱。
　　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徐历宸有些诧异，瞥了眼白板上的纸质时间安排表，这个时间段并没有安排，而且内线也没有响。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谁会来他的办公室。

　　“进来！”他道。

　　一只保养良好的女人的手推开了门。
　　进来的女人穿了件抹胸的黑色短裙，露出赤条条的胳膊和腿、瘦削的锁骨和大片胸前白腻的肌肤。

　　她踩着猫一样的步子，站在徐历宸面前。
　　像是精致的、被估完价的漂亮商品。

　　“徐总。”她唤道。

　　这声“徐总”让一脸懵的徐历宸回了魂，却让门外抱着厚厚一沓策划书的宋栀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