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番外 第七世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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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半敞着门的屋子是不是该是自己的房间了？方洲推开门，再次暗恨！明明是间卧室，可已经成了储藏室：沿墙码放着各种纸箱和塑料包——连张床都没有！秦惟明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当个正常室友！憋着劲儿要让他当床友！
一个声音又为秦惟辩护：这样多好！不然你能睡得那么好吗？！我喜欢和他睡一起！要是自己单睡，回宿舍不就行了？！
我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方洲郁闷地想——怎么能被秦惟蒙骗了可并不恨他？还挺高兴的？！
他拉开另一扇门，里面的房间比卧室小了一点，可还是挺宽敞的。一边是木纹长台，下面并排放着前开门的洗衣机干衣机和置物架，架子上摆着成排的洗衣液。台子上胡乱地堆着几条毛巾和衣服，干衣机里隔着玻璃还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尽头是窗户，靠墙竖着个熨衣板和晾衣架，只是都还封在塑料膜中。墙的另一边又码放了许多大小硬纸盒！
方洲克制住自己想叠毛巾的冲动，转身到客厅，一个大电视，一张长沙发，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有几本医学杂志。方洲又去了厨房，先打开冰箱，他惊呆了——冰箱几乎完全是空的！只有半袋面包和一盒牛奶！他打开另一扇门，冰柜里冷冻着几盒微波食品，方洲拿出来一看，没有任何食欲。
厨房里有个大垃圾筐，里面倒也是空的，看来秦惟至少倒垃圾。
方洲又打开了几个柜门，里面都是没开包的盒子。他拉开料理台下面的抽屉，最上面的是一盒餐具，刀叉筷子勺等，看着都新得像是没用过，没任何划痕。下面一个抽屉是各种茶叶和咖啡，最下面是燕麦片和杂粮，都没开包。方洲又打开另一排抽屉，最上面的装满了两寸见方的小袋子，外面都钉着纸片。
方洲拿起一袋，里面是几粒花椒大料和桂皮、干姜、干蒜瓣、冰糖、白色结晶——该是盐，还有些细碎的香料。外面的纸片上写着：一斤鸡腿，先煮一下，然后锅里大火放油，热了放鸡腿炒炒，鸡皮黄了，放两勺料酒，放这些进去，再放两勺酱油，盖上盖子，三十分钟就行了……
料理台上并没有酱油和料酒，方洲打开还没看过的角落柜门，里面一个转台，摆满了各种调料瓶：酱油、醋、料酒、烹饪油、番茄酱……可是瓶子盖上都包着塑料皮，没有开过，还有一小袋没撕开的米。
方洲关上门，直起腰，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叹息，他将手中的调料袋放回抽屉，又拿起另外几袋看了，有排骨，有酱牛肉，都写得详细简单，一看就能跟着做出来……方洲脑中浮现出秦惟妈妈带着笑容的照片，他几乎泪下……
卧室里一阵手机来电声，方洲听出不是自己手机的旋律，他放下调料袋，关上抽屉。秦惟在里面说了几句话，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说道：“连环车祸！死伤了几十个人！我得去医院！洲洲！帮我弄个咖啡！”说着冲入了洗手间。
方洲打开方才放茶叶的抽屉，发现没有已经开封的咖啡，又抬头打开柜门，果然在胶囊咖啡机的正上方柜橱里发现了一盒用了一半的胶囊咖啡。他过去用过这机器，找了个杯子倒了水，按了几个钮。
几分钟后，秦惟从洗手间出来，额前的头发有些湿。
方洲将咖啡推过去，秦惟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和面包，将牛奶倒入咖啡，拿出面包沾着咖啡狼吞虎咽地吃，说着：“洲洲！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方洲是苦出身，那时在福利院也是白粥馒头早餐熬白菜就饭的午餐长大的，但是他入了航校和工作了，饮食一直很好。从没有过咖啡就面包对付事的——他不敢！万一空中有个紧急事情，他推拉不动升降杆可怎么办？
秦惟吞了两片面包，喝光了牛奶咖啡，手忙脚乱地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拿出车和大楼的备用钥匙和磁卡，对方洲说：“洲洲！我不开车了，这里打车很容易，医院也离得近，车留给你……”
方洲板着脸说：“我不用，我打车回宿舍……”
秦惟一下扑过来，抱住了方洲：“不要！我舍不得你走！”秦惟的个子比方洲也就高一寸，可就这么一点优势，就让秦惟无耻地利用——居高临下地使劲搂着方洲，赖在了方洲身上。
这种拥抱让方洲想起了他的梦，方洲浑身发麻，手脚无力，根本无法推开秦惟。
秦惟在方洲耳边说：“你不在，我心里就空空的，你别走好不好？”
方洲平时也听多了空乘之间甜言蜜语的打情骂俏，什么亲爱的，什么宝贝儿，可没人能像秦惟这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心中颤栗。
方洲慢慢地说：“我开车送你。”
秦惟嗷地叫了一声，放开手臂，笑着说：“洲洲对我真好！走吧！哦，你还没吃早饭吧？！要面包吗？”
方洲摇头：“我出去吃。”
秦惟说：“走，我们去穿衣服。”
秦惟拉着方洲进了卧室，拉开衣柜，打开最下面的大抽屉，从里面拣出两只黑袜子给方洲，方洲见抽屉里只有黑白两色袜子，散乱地混放在一起。
秦惟自己穿了袜子，匆忙地去穿了昨日的裤子，眼睛一下下地瞟着方洲，见方洲脱了睡衣，穿好了衣裤，秦惟就从衣柜里拿出件深蓝色薄羽绒服，对方洲说：“你穿这个，我妈买了几件。”
方洲想说不要，可秦惟将手一揽，用衣服把他罩在臂膀下时，方洲又一次不自觉地就伸了胳膊……
秦惟低头给方洲拉拉锁，说道：“你别总敞着怀，里面就一件衬衫，冻着。”
方洲从来没觉得冷过，冬天在外面跑步就是一件单套头衫，这时任秦惟给他拉了拉锁，立刻觉得热烘烘的，但他没说话。
方洲去厨房的台面上拿了手机，看了下电池，庆幸自己昨天充足了电。
秦惟在玄关喊：“洲洲！走啦！”
方洲到了玄关处，从自己夹克里掏出了昨天秦惟塞给他的磁卡和车钥匙，蹬上鞋，与秦惟出了单元门。
方洲小心地倒车，秦惟的车位正好接近车道的转弯处，他很轻易地掉头往外开。白天的光线好，方洲不像前一日那么紧张，到了小区门口时，秦惟说：“你开慢些，他们要看车牌和车里的人。”他在车窗口对外面的保安招了招手，几个保安人员笑着点头。
秦惟再次感慨，他过去从不知道保安中的头儿是十七皇子府中的管家！
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路上没那么堵。
秦惟拿出手机，问方洲道：“你的号码是什么？”
方洲眼睛看着前方，缓慢地说了，片刻后，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秦惟按了红钮，嘴里说着：“洲洲……”把方洲的号码输入了。
方洲几次想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当成什么人？”可每次话到嘴边，他都不想开口了。
万一，就是万一，秦惟说他在开玩笑怎么办？！秦惟现在这么耍赖，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室友，你看看他那满屋子没开封的盒子！没用过的现代化厨房！自己既然答应他了，就住在他那里，帮帮他。如果哪天两个人处不下去了，自己离开就是了，说到底，自己是个飞行员，哪儿不能去？一拍两散，一辈子不见面都可以！……
可才这么一想，方洲心里就如刀割一般！这绝对没道理！他们相处还不到24小时！他怎么就无法接受日后会分离了？！
他正忧虑间，听见秦惟打了个电话：“你好，管理处吗？我是16A的秦惟，有个事儿得麻烦你们一下，我有了个室友，他叫方洲，我已经给了他磁卡……好，我告诉他，其他没别的要求了吧？好的，多谢。”
秦惟挂了电话，对方洲说：“本来我会陪着你去的，可现在你只好自己去。就是到我们楼里的前台，你说你是16A的就行，照个照片，留身份证号和手机号。你是楼里的长住户了，要信息存档。以后你可以随便出入，带客人来，不然他们总会找我。”
方洲想说我不会带什么客人，可听到秦惟说他是长住户了，很正式，他心里高兴，就没出声——不要总去挑剔阿惟！他人多好！
秦惟接着把方洲的电话给母亲微信过去了，写了句：这是他的电话，妈，您也存一下！
方洲已经住进来了，就跟家人一样了！
秦惟的医院的确离得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要到了。可医院前面挤了许多车辆，远看着有救护车警车，还有媒体的面包车。秦惟说：“你停一下，我跑过去。”
方洲停下，秦惟手按着车门，再次扭头看方洲：“洲洲！”方洲听过“柔情如水”这个词，此时在秦惟眼中看到了。他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差点伸手去拉秦惟到自己面前吻一下……方洲赶快回头看着前方说：“别担心，我不会走的。”
秦惟笑了，匆忙地开了车门出去，一路奔跑，气喘吁吁地冲入骨科的楼层。
骨科诊室面前是战场，人头攒动，有人哭有人叫。
赵姐在接待台边大声地喊话。秦惟挤过人群，赵姐见了他，手一指：“秦医生来啦，快去换衣服！马上进手术室！”接着扭头对小李说：“给秦医生安排手术……”
秦惟一改在方洲面前的蠢萌神态，变得严肃沉稳，去准备手术了。
方洲看着秦惟在人车之间向医院方向跑，忽然觉得好舍不得！自己怎么会离开呢？他等不及秦惟赶快回来！
方洲离开拥挤的大道，将车停下，在车中的导航系统里输入了自己航空宿舍的地址——他平时不常出来逛街，没从这边回过宿舍，他开车还是新手，不想还得分心辨认路径。
怕别人看到自己开着奔驰，方洲离着公司宿舍区大门还有一段路就泊了车，走着回公司。
时间正到了中午，他早上没吃早饭，就先去了食堂，吃午饭。
饭食丰盛，方洲点了红烧肉，西红柿鸡蛋，外加了个鸡茸粟米汤。
他已经饥肠辘辘，可是吃的时候并没有多高兴——秦惟前日和他一起吃的饭，早上用咖啡送了两片面包就去医院了。方洲想起抽屉里那一袋袋的配料和手写的菜谱，又一次眼中发酸。
吃完饭，他回自己的宿舍，到了门前与一个认识的飞行员打个照面，两个人礼貌地一点头，可那人走了两步，又回头，笑着说：“方洲！你也喜欢始祖鸟？你终于给自己花钱了！这就对啦！”
方洲没反应过来，只眨了下眼睛。对方又说：“你接到通知了吗？明天早上加了个会！通知刚发到手机里。”
方洲还没看手机，点头说了声谢谢，人家都走了，方洲还在想：什么鸟？他过去都没听说过。
到了宿舍，方洲拿出个大旅行袋，先把身份证护照银-行-卡充电器等要紧的文件用品都搜集全了，放入一个小包，装进袋子，又把自己平时的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放了进去。没有成家的飞行员有时还会被调离基地，这个宿舍不是长久之地，他从不买什么大件物品。他经常在外旅行，打行李是老手，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习惯在宿舍学习，怕在秦惟那里学不下去，就没带上墙角成摞的书。
他提着包临出门又回头看了眼自己住了几年的宿舍，他其实没有留恋感，就如他当初离开福利院、离开大学宿舍一样，这些都不是他的家，他从来不允许自己投入感情。只是他要去的地方，真的不会再是个宿舍吗？真的是他能安定下来的地方吗？
一个声音说当然是！另一个声音极为不同意！秦惟是个富二代，他也许就是心血来潮玩玩！自己陪着他开开心，别太当真！哪天他没兴趣了，自己也不会太伤心！
方洲开车往秦惟住的地方走，路过家乐福，停车去买东西。他想着菜谱上的要求，买了一斤鸡腿，又买了些青菜。家乐福旁边有个麦当劳，方洲进去买了一杯咖啡和两个麦辣鸡腿，他不知道秦惟的口味，如果秦惟不吃，他可以吃掉。
医院前面依然拥堵，方洲转了两圈，停了车，走入医院。
他已经从车上收音机里听到了这次连环车祸的新闻，一辆超载大货车失控，从坡上冲下，一口气撞了二十几辆车。医院前，保安、警察、戴着记者证的媒体人与病患家属站满了院落和楼内的大厅。
方洲不知道从后面进入骨科大楼的捷径，只能从正门举着咖啡挤来挤去地到了电梯，又与一大群人塞到了电梯中。他平时上飞机都不与旅客见面，此时站在间或咳嗽的人群中，险些触发了密集恐惧症。
骨科接诊台前比别处更挤，候诊室的座位全坐满了，沿墙一边排了病床，顺着墙根人们或站或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
方洲忽然很庆幸自己的工作，虽然辛苦，对身体有损耗，还有一定的危险，但至少环境干净整洁，没这么混乱。
正在方洲想找个人缝儿往接诊台前挤，忽然听到有人叫：“哎呀！是小方吧？”
方洲回头，见是昨天一起吃饭的赵护士长。方洲忙叫：“赵……阿姨，请问秦医生在吗？”
赵姐的眼睛往方洲身后面看：“你跟大虎来的？”
昨天赵虎开车把赵姐和女儿小颖送到军队大院的门口，她突然回家的老公正在外面等着，站在站岗的哨兵旁边，一脸军人的严峻表情！
赵姐拉着女儿下了车，对老公招手：“快来快来！谢谢这位把我们送回来的大虎！他是警察！”
她走到驾驶门边：“大虎啊，这是我老公，洪磊，是少将……”
赵虎本来没熄火，准备直接开走了，一听这话一下就挂了停车挡，熄火拔钥匙，推门出了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将军，怎么能不出来见礼？
他特别恭敬地对走过来五十多岁的便衣长者微微倾身：“您好！”就别叔叔啦！人家是少将啊！对方没着军装，自己也没穿警服，不能敬礼，否则赵虎真想站直敬个礼：他很佩服军人，当初想参军，可因为那年供大于求，他谁也不认识，体检后就没了下文。
洪磊见妻子的声音如此兴奋，就怀疑这又是个她神经兮兮给自己女儿找的社会青年！
洪磊很想让女儿和军人结婚，可妻子不同意。洪磊也可以理解：作为军人的妻子很苦，即使随军，也成天成天地见不到人。
妻子当年在这城市里的著名医院当护士，不愿放弃工作，所以两个人总分着，他们这辈子在一起的日子大概都没攒够三年。也许女儿因为童年没有父亲，变得怯懦寡言，可能也不适合军人。
洪磊不强求女儿嫁军人，但也不能随便找个没担当的非军人！洪磊认为那些经历了艰苦训练的男子才会自律自强，娇生惯养的城市小青年都别想过他的眼！
可他一见从车里出来的年轻人，就从心中升起喜爱——小伙子肩膀宽阔，背直腰挺，目光正派，不像是个软蛋！
洪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点了下头。
赵虎笑了：“那您，您忙？”
赵姐看到老公脸上的表情，更加欢乐，对赵虎说：“多谢啦！咱们下回去吃香辣居，我请客哈！”
赵虎忙说：“不用不用……”
赵姐拉着女儿：“哎呀！你不要这么客气！你送我们回来的，是不是，小颖？”
小颖低着头点了一下。
赵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又一躬身：“那我走了啊。”
赵姐热情地说：“你要慢慢开车啊。”
赵虎说了句谢谢，上车开走了。
赵姐看着赵虎的车走远，皱眉埋怨女儿：“你怎么也不出声说句话？人家才送了我们！”她扭脸看洪磊，立刻笑容满面：“你怎么也不说早告诉一声！我们……就不……哦！其实时间都挺好的！你看怎么就这么巧！”
怕女儿有逆反的心思，赵姐没再说什么，到了晚上，才对老公说自己想撮合赵虎和女儿，老公竟然也说那个小伙子不错！赵姐真是不要太得意！
现在见到一起吃过饭的小方，赵姐自然问起赵虎。
方洲卡壳，有些窘迫：“我……自己，那个，给秦医生送点儿东西。”
赵姐失望地哦道：“我去看看，秦医生一直在做手术，今天我们很忙，你去手术区外面等。”
方洲点头：“好，好，谢谢您。”
赵姐进了工作人员专用的门，到手术室内巡查，见秦惟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过去说：“你的朋友小方说来给你送东西，在等候区呢。”
秦惟惊喜：“真的？！太好了！我去洗下手，这就送病人出去！”他已经脱了手套，跑到洗手池洗了手，护士们把病患推了出来，秦惟随着他们走到外面。
家属一下围了上来，秦惟露出职业的微笑：“手术成功，后面24小时要住院观察，医院的理疗师会来指导如何动作……”
家属又问了几个问题，秦惟回答了，抬头寻找，见方洲站在不远处，忙对方洲招手。
方洲走过来，有人挤过来，怒气冲冲地问：“医生！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另一个人喊：“为何骨折了不给手术？！”
秦惟说：“手术时间可以向前台询问，但是今天有特殊情况，有些手术的时间无法预料。”他对另一个说：“骨折后如果肿胀，要等到消肿，具体情况要听病患的主治医师……”
那人打断：“主治医师到现在也没露面！”
方洲将麦当劳纸袋端着咖啡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夹了，腾出手来一把拉了秦惟的胳膊，严厉地说：“医师不是说去问询台吗？！对不起，医师现在有事！”扯着秦惟进了楼梯门。
一进楼道，上下楼梯没人，方洲放开手，把手里的麦当劳纸袋和咖啡塞给目瞪口呆的秦惟，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前台！哪儿那么多废话！”
秦惟失笑，说道：“谢谢你给我解围！天哪！太好了！我正又渴又饿呢！”他迫不及待地掀开咖啡的盖子，几口就喝光了咖啡。方洲一路走来，咖啡凉了些，温度正好。秦惟把咖啡空杯和盖子扔到身边的垃圾桶里，打开纸袋，拿出一个鸡汉堡，大口大口地吃。
方洲皱着眉小声问：“你没吃午饭？”
秦惟摇头，嘴里咀嚼着说：“我们科里二十多个医生，正好三个人休假，本来就已经排了上百台手术，一下又多了十几台，值了夜班的医生都没走，没时间……”
吃了一个，秦惟拿出另一个，犹豫起来：“我……我给许教授送去吧！”
方洲说：“你吃了吧，我再去买。”
秦惟说：“算了，你别来回跑，医院里病菌多，你别来了，我们下面就是食堂，忙过了大家就会去吃饭了……”
楼梯门被推开，一个人进来，头发老长，见秦惟手拿了个汉堡包，那人大声说：“你这医生不看病人，躲在这里吃东西！”
秦惟忙将汉堡放在自己大褂兜里，笑着说：“好的，我不吃了。”——本来应该回办公室去吃，医护一般不能当着外人吃东西，但他饿得心慌，马上吃了……
方洲怒道：“吃东西怎么了？！医生就不能吃饭啦？！他没时间去食堂，这里吃了省时间！”
秦惟推着方洲的手肘：“算了算了，我这就回去。对不起，我不能送你出去。”
方洲挥手说：“我自己走！我送你回去！”他觉得秦惟脾气太好！净受人欺负！他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险些飞脚踹过去！大概察觉出方洲的凶气儿，那个人蔫儿了，低头下了楼梯。
秦惟暗中感慨——当初的太子，大皇子，茅富……到今世，只余下了一句抱怨，该算是解尽纠葛了。
方洲陪着秦惟出了楼道，看着秦惟又进了手术区。秦惟临近门笑着对他挥了下手，门关上，方洲还看了门一会儿。他有点后悔只给秦惟买了两个汉堡，下回多买几个，秦惟可以给别人。他还在暗恨方才那个进了楼梯的人，如果那人没进来，秦惟也许就能把第二个汉堡吃了……
方洲真想顺着楼梯追下去，狠狠踢那人几下子！可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太疯狂——他一个民航飞行员，怎么能因为斗殴毁掉自己的前途？他吸了口气，离开了骨科的等候区。
离开医院门前的拥挤，方洲才舒缓了些不快。他觉得自己很不正常！他过去不喜欢说话，真急起来直接去打架，可在医院他马上就反驳了那个指责秦惟的人，可谓心急口快！他已经这么在意了！
这才一天啊！
方洲只稍微感叹了一下，但心思马上飞到去尝试做饭这件事上去了：真做出来，正好是晚饭吧？
方洲的车开到小区门口放缓了些速度，保安看了下车牌，示意方洲停车，方洲刹住车，按下车窗，保安过来问道：“请问您是……？”
方洲说：“我叫方洲。”
保安立刻微笑，说道：“秦先生已经通知了，请方先生尽快去拍个照。我们需要记住每个住户的姓名和车的牌号，多谢方先生的配合。”
方洲点头说了声“谢谢”，按上了车窗。他再次察觉自己变了——过去他很少说“谢谢”！就是因为看到秦惟进出时对保安很客气，他不得不也如此行事，不然人家会说秦惟的朋友不礼貌吧？
一方面，他敢吵架了，另一方面，他有礼了些，他这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方洲停了车，发现昨天秦惟给的礼物还放在前座之间，这太不对了！自己竟然忘了拿！秦惟都没在意？他拿了塑料袋出了车门，到后备箱提出自己的大旅行袋和装着鸡腿蔬菜的塑料袋，自觉像是的乡下赶集的，就先乘电梯回了秦惟的单元，把东西都放在了玄关，将鸡腿放入冰箱，才去主层拍照。
电梯一开，方洲看到了这个大楼的入门大厅，嵌金花纹的大理石铺地，上面庞大的水晶枝形吊灯，白天也开着，整个大厅富丽堂皇。前台也是暖色大理石的台面，后面有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人员。
方洲走过去，开口道：“16A，方洲。”
保安们看着没有惊奇，一个人拿出一个小摄像头，说道：“方先生，请拍张照片。”另一个人拿出一张表格和笔，放到了桌面上。
方洲照了相，开始填表。他写了自己的姓名生日，还给了身份证和手机号，隐约有些勉强——这些都是他不愿轻易暴露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喜悦：秦惟向自己敞开了他的家，毫无保留。忽然，他隐约明白秦惟为何没注意礼物，因为秦惟要给他的比那礼物多多了……你想多了吧？！也许就是因为他有钱呢？……他没钱！他说让我帮他的！……
方洲脑子里又开战了，他努力不多想！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写完，一个保安给了他一个小册子，就像那个饭馆服务员背书般语调平直地说：“欢迎方先生前来入住，这是……公司酒店式管理公寓，在二层设有健身房，台球乒乓球室，公共会客厅，楼顶有露天烧烤台，需要开办宴会，请提前预约……”
别的方洲没太在意，但听到有健身房他倒是记住了。登记完，方洲马上去了二楼，健身房很小，只有三台跑步机，两台自行车，还有一套力量训练拉杆设备，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方洲过去休假时的主要活动就是健身！每天至少两个小时，一天都不会间断，可他发现今天他很忙，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
再次回了单元，方洲意识到这里太安静！楼下的交通噪音显得遥远，同层的另一户人家好像没人，整层楼都没声音。难怪秦惟会感到孤独，但方洲从小就在集体环境中，就是单身宿舍，也是在公司里，随时可能有个领导或者同事来敲门，让他去开个会或者告诉他个什么事情。
这是他头一次有了个完全隐私的空间，方洲没有觉得冷清，反而感到了彻底的松弛。
作者有话说第112章 番外 第七世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