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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天的风儿有些苏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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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百里守约近来很开心。
那位缄默到过了分的兽耳少年,在寻到了弟弟后,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举手投足仍然温和谦逊,却不再冰冷着一张脸,时而会扬起笑。
偶尔在厨房看到百里守约的时候,都会见到他翻炒着锅中的菜,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苏烈走过去拿了根黄瓜,一边啃一边问他:“笑什么呢?”
百里守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开心。苏烈,人生真美好,不是吗?”
苏烈黄瓜还没咽下去,盯着百里守约拿着勺子的手,含糊不清道:“人生美好不美好我不知道,但你这一大勺盐加进去,这菜一定不美好了。”
话音刚落,百里守约手一抖,盐全进了菜里,然而他还是在笑的。“哎呀,手滑了,哈哈哈。”
苏烈觉得自己可能认识了个智障。
[二]
铠最近很开心。
在第多少反正苏烈数不清的次数后,铠对花木兰的追求终于有了进展。
大概吧。
这天,铠由于种种怎么问都不肯说出口的原因,又被花木兰揍了一顿。
花木兰看着他被自己揍出来的一身新伤,人生中第一次对他滋生了同情。
花木兰对他招招手。“过来。”
铠胆怯又高兴地靠过去。
花木兰轻轻碰他脸上的伤口。“很痛吗?”
铠想说“废话,打你身上试试”,但是不能这么说。
铠握住了花木兰停在他脸上的手指。“只要是你的话,无论多少次都……啊啊痛。”
话说到一半就被捏住了下巴,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啊。
花木兰说:“花言巧语少说点,姐听得烦。”
铠说:“那……我喜欢你。”
花木兰手上力度加大。“活腻啦?”
铠痛得呻吟。“嘶……我就是喜、喜欢你。”
花木兰怔了怔,松开他,不说话了。
后来呢?
铠问苏烈:“你怎么不问我后来呢?”
苏烈心想,看到你一脸的笑容就知道了,还用问?
苏烈没有问,于是铠就自问自答了。“后来啊,她说,约我一起去看花灯。”
铠说完,苏烈才想起来,是了,元宵节要到了。
[三]
铠没有来的每一年,都是苏烈陪花木兰去看花灯的。
倒不是对她有意思,只不过是看不下去,这么一个大姑娘整天混在男人堆里,神经一天到晚紧绷着,不是想着战斗,就是战斗。
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有裙子,有爱人,有花灯,诸如此类美好的东西。裙子她不爱穿,爱人他弄不来,这花灯……他总能带她去看看吧。
于是就有一天对花木兰说了。
“和我去看花灯。”
“看那东西干什么?”
“好看啊。”
“哈哈哈,得了吧,挂一大堆灯笼跟招魂似得,有什么好看的……苏烈,你干什么突然那么严肃……”
苏烈绷着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木兰,不要因为你身上的盔甲,而忘了你脱了它后可以做回一个姑娘的权利。”
花木兰愣了下,抓了抓脑袋。“我陪你去看就是了……”
于是,元宵节这一天的花木兰,会暂时的褪下盔甲,放下剑,就像其他的小姑娘一般走在街上,要是她肯穿裙子就更好了。
但还少了点什么。
“送你,戴上试试。”
“啊?干什么送我簪花?我用不上。”
“那你就留着,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一点首饰都没有?等你遇到了你的心上人,就戴上它吧。”
花木兰不情不愿地收下了,念叨着“我怎么会有心上人”,但还是小声又别扭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三日后,花木兰带了一套酒杯来找他。
身着盔甲的女战士立在他身前,也不知她把簪花放在哪了,也不知她是否有一天会戴上它。
只是见到那女战士扬起一抹英气的笑,轻道二字。“回礼。”
苏烈接过它的那一刻,苏烈是不太明白的,自己对花木兰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四]
元宵节前一天,苏烈却扭伤了脚。
苏烈让百里守约帮忙,在屋外摆了张桌子,一把椅子,他就坐在椅子上,对着寒风,对着月色,饮酒。
百里守约与他说:“苏烈,你伤得太不凑巧了,明天的赏灯会你去不成也太可惜了。”
苏烈问:“你会带玄策去吧?”
百里守约说:“那是自然。”接着腼腆地笑了下,“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和玄策从小太苦,他还没去过赏灯会哩,没找到他之前,我自己也没心情去,今年会是我们俩第一次去。”
苏烈点点头。“那一定要带他好好玩,每年灯会都会有卖糖人,泥人的来,给你弟弟买点吧。”
百里守约笑着应道:“一定的,一定的。”
苏烈啜了一口酒,抬头望天,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啊。”
百里守约讶异。“有吗?”
苏烈慢悠悠地摇着头,没有说话。
[五]
百里守约走得晚,他离开时说:“厨房里有汤圆,要不要我给你盛一碗?”他看了看苏烈不太方便的脚。
苏烈摆手。“晚饭时吃的汤圆已经够我一年份的了,不吃了不吃了。”
百里守约就要走了,苏烈又说:“要么你帮我个忙,帮我把我房间柜子里的一套酒杯拿来。”
百里守约答应了,很快就把杯子拿来,还顺道把杯子洗过了。
百里守约拿起一个杯子在手中把玩。“真漂亮。怎么以前不见你用?”
苏烈说:“那时候放不下,现在放下了。”
百里守约困惑了。“什么放不下?什么放下了?”
苏烈没有回答,另一边的百里玄策则已经在旁边催促半天了。“哥哥,快走啦!我要看花灯!”
百里守约朝苏烈致了一个歉意的笑,被玄策拉着走了。
见人都走光了,苏烈往杯中倒酒,他举起那杯子与自己视线相平,眯着眼睛打量它,又放下,朝杯里看。他看到了酒面上映出的他和他的大胡子,晃了晃杯子,大胡子碎了,他的影子也碎了,再定睛一看,影子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戴了簪花的女人。
明知是幻觉,却又觉得那么真,真的他觉得心神恍惚,真的他想把脸埋进杯中去找。
当然是找不到的。
只消再用手轻轻一晃,这幻觉就碎了,就又变回他的大胡子了。
苏烈抓了把他的胡子,闷哼了一声,仰起头,一口饮尽那杯中的酒。
[六]
应是没有喝太久的,却已有些分不清虚实。
被自己的名字催促着睁开眼的同时,见到了亮到刺眼的光芒。
哦,是花灯。
这该死的花灯啊,晃得苏烈眼睛都湿了,面前的铠、百里兄弟、花木兰的影像在苏烈的眼中变得模糊,而且还似乎扭过来,扭过去的。
苏烈说:“你们别晃啊!”
大家说:“我们没晃啊,是苏烈你醉啦!”
苏烈说:“可我明明看见……”越说越轻的。
苏烈问:“你们回来干什么?”
百里守约举起手里的花灯。“当然是一起赏花灯,过元宵节啦。”
花木兰手搭上苏烈的肩。“咱们多年老朋友了,哪一年元宵节不都是一起过的?今年姐难道会抛弃你?”花木兰注意到了桌上的杯子,她抓起一个,“嗯,这杯子,好看!眼光不错!”
苏烈心中叹她真不谦虚,又说:“唉,你们真烦,我只想一个人喝酒的。”
大家说:“那我们陪你喝呗。”
苏烈痴痴地笑了。“那好。”
苏烈开始为大家倒酒。
百里守约这时说:“但玄策不能喝,他还是个孩子。”说着捏了下百里玄策的脸。
苏烈说:“好,那就不倒玄策的这杯……”
百里玄策不服气地捏了回去:“哼,哥哥太过分了!哥哥也不准喝!”
苏烈说:“好,那也不倒守约的这杯……”
铠说:“木兰也不能喝,”
苏烈说:“好,那……”
花木兰一记手刀砍在铠的肩上。
铠叫出声:“你打我你也不能喝!……你这几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花木兰脸红了,又一记手刀劈了上去。“叫你多嘴!我不喝你也甭想喝。”
苏烈不说话了,苏烈也不倒酒了。
苏烈看着他们,就那样坐在椅子里纹丝不动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嬉皮笑脸,打情骂俏。
半晌,苏烈说:“算了,这酒我还是自己喝吧。至于你们……”
苏烈深吸一口气。
怒吼声从众人中间呼啸而过。
“一路走好,恕不远送,哪凉快去哪呆着去!老子不奉陪了!”
说罢,拖着伤腿,一跛一跛地提着酒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