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蝴蝶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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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桃被突然的笑声吓了一跳，刚想循声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双眼却被一只温暖手掌覆盖，面前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鼻间是掌柜的独有的清苦香味，林小桃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色不早了，小桃儿今天就收工吧。”
林小桃急忙想要拿下覆盖在自己眼前的手，焦急叫道：“掌柜的，掌柜的！我刚刚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咱们书斋是不是有贼闯进来了？”
白八泽的回应还没听到，她耳边却又传来一声低笑。
这次声音更加清楚，是成年男子的低沉嗓音，却比林小桃听过的任何人的声音都要好听。哪怕是和自家掌柜比起来，也是不相伯仲，甚至还带着一分掌柜没有的威严。
光是听着这声音，林小桃就觉得双腿颤颤，下意识就膝盖一软想往地上跪去，却被一只手扶住肩膀，又生生提了起来。
“掌柜的…”林小桃哆哆嗦嗦叫了一句，声音却比刚才轻了不知道多少，“咱们要不要…”报官？
也不知哪里跑来的贼人，也太过厉害了吧？
耳边依旧没有掌柜的回答，只是捂着自己双眼的手掌有些发凉。
林小桃心里更加不安，双手忍不住揪住白八泽衣袍，试探着又喊了一声：“掌柜的？把手拿开吧！我去报官！”
这次，她终于等来掌柜的回应：“不是贼，一位故人罢了。只是此人长相实在不堪入目，怕吓到你。小桃儿乖，天色已经不早，你快回家去吧。”
白八泽话音刚落，林小桃的脑中便又传来熟悉的沉重之感，迷迷糊糊点着头应了，便摇摇晃晃往书斋门口走去。
就在完全跨出书斋的一瞬，林小桃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力气，让她抓住门框，十分艰难地往后看了一眼。
可惜一扫而过没有看到来人面容，却只见到一角黑色衣袍。
林小桃不知道这是哪种衣料所制成，但只觉得就连她平日里见的这京中贵人穿着的衣服，都不及这衣服半分的精致。
那人的黑袍还额外用金丝滚了边，隐隐勾勒着什么形状，只可惜这匆匆一眼后，林小桃便觉得脑中更加昏沉。心中不停地有一道声音在催促着她：快些回家！等回到家，一切自会无恙。
她便连忙出了门，带出书斋内些许碎在风中的低语：“朕本好奇。那青蛇虽受了你恩惠，到底在人前现形犯了大忌，本该难逃因果劫之死，为何还能有命活到朕的手里。原来，你竟是找了这么一个九窍……”
九窍？什么是九窍？谁又是九窍？
林小桃最后一丝关于书斋的思虑到此便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赶紧归家的欲望罢了。
书斋的大门在林小桃离开后悄悄阖上，书斋内白八泽所谓“故人重逢”的感人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素来待人温润热情的八斋掌柜，此时却冷着一张俊脸，将畏缩在自己身后的一双儿女抱到膝上坐下，原先还惊惧地盯着来者打量的两个奶娃娃，这时候便都仿佛被下了指令一般，纷纷揪着自家爹爹的衣襟睡去，脸色红润，睡颜安详。
“是朕吓到孩子们了。”来者不待他开口，便率先道了歉，“日后定不会…这般了。”说到最后，来者的声音不由带上一丝沙哑，竟显出几分苦涩和自嘲。
白八泽不为所动，只是挽起一边衣袖，如以往一般，将自身血液喂入一双儿女口中。
来人煞气太重，他若是再不放血，只怕就连元宝铜钱体内多年的封印，都会被勾带着毁于一旦。
来者自然也看到他布满伤痕的手腕，沉默良久，幽幽叹了口气：“小白，你又是何必？”
直到他说到这里，白八泽才终于正眼望了他一眼，冷笑：“滚。”
来者自然不是凡人，甚至根本没有一副人类的模样。只有一团黑气携带着一件黑色衣袍翻滚。
幸而方才林小桃在时，白八泽及时捂住她的双眼，否则，只怕以这小丫头的胆子，一定会吓出病来。
那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的黑袍广袖翩跹，边角被金色丝线细细勾勒，便显出十分的尊贵气息。
此时，这条无风自动的衣袍微微向下一倾，便仿佛是在端详白八泽怀中的孩子一般。
白八泽面色苍白，神情冷凝，眼中隐隐带一丝颓意：“竟是这么快便被你找到了。”
那黑袍闻言低笑两声：“若不是那条青蛇被因果劫伤了元气，急急跑回不死殿窃药，泄了你的气息，朕只怕还找你不得。”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低沉嗓音中隐隐透出一丝愉悦快意，“终究被朕寻到了。小白，带着元宝铜钱随朕归家吧？”
白八泽不为所动：“你既愿意当这妖魔之主，便该永远困在不死殿，坐享至尊之位。但既然你的事已再与我无关，你也无权决定我的去留。”
那黑袍剧烈翻滚几下，声音中已带上几分压抑：“小白……虽此时朕不过分~身到此，但你也知以你如今的身体，反抗朕无异于螳臂当车，朕不愿伤害你和孩子。”
白八泽似是听到什么十分好笑的说法，闻言竟大笑起来：“不过区区一介分~身，竟也妄想桎梏于吾，谢秩，你终究是太过大意。”
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瞬，竟有一块黑色巨石从天而落，重重压在那黑袍之上。
“刺啦”一声，华美黑袍顿时化为碎片，伴着一声叹息，最终消逝在空气之中。
白八泽终于松一口气，面上浮现一丝轻松快意，微笑着朝书斋门口拱手道：“多谢先生了。”
却见一道瘦弱身影挺立门前，正是林秀才。
那林秀才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方才损耗不轻，十分坦然地受了白八泽一礼，方哼道：“我道你这白无常今日怎得如此大胆，感施魂咒令吾儿浑噩归家，原是大难当头，引我来此救你。”
白八泽道：“在下惭愧，若非情况紧急，在下绝不会出此下策。若日后小桃知道你我隐情，在下定会向小桃儿道歉。”
一听他这么说，林秀才原先地问罪架势却是立即消了去，连连摆手道：“万别有这么一天！我可只想与我女儿安然度过此生便罢！”说到这里，那秀才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加惨淡上一分，“只怕如今我插上这一手，你那冤家怕是已记恨上我。”
白八泽却是摇了摇头，安抚他道：“再如何强大，总归已入妖道，受上天桎梏。方才你之一击，不仅伤他分~身，便连同我之气息也一同除了去。除非本尊降临人间，他再也找我不见。先生大可安心。”
林秀气面色这才好看起来：“如此甚好。我与你终究不同，你可自由来去，我却只能在这京城束手束脚。今日此事便当我还你照应小桃之恩，日后你的事，我便不会再插手。”
白八泽颔首：“自当如此。”
他的视线从一双儿女睡颜滑过，凤眸流转，看向天际火红霞彩：“日后定当，各居一方，自在安好。”
作者有话说第9章 蝴蝶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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