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门》令狐葱

48、第九章 老婆（3）

　　“你们在干什么！！！”
　　李鸣远和蒋茸被身后一声爆喝吓得双双松开了手臂。
　　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到了李鸣远他爸站在阳台隔断门的另一边，双眼瞪得似铜铃。
　　蒋茸此刻他嘴唇还是软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想来肯定没有自己被父母发现了喜欢男生时那么容易过关。
　　李鸣远丢掉左手夹着的烟头，还算冷静地转身去开隔断门。
　　“你——”
　　“小声点，你想闹得周围邻居都听见吗？”
　　这一句话成功就让激动的父亲安静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鸣远顿了两秒，没有选择拙劣地欺骗和掩饰，他平静地说：“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你出去读书都读到猪屁股里头了？你搞什么不好搞男的？”
　　“我喜欢他。”
　　“我管你喜欢谁，反正不能喜欢男的！”
　　“反正我可以把命都给他，我们就是这种关系了。”
　　蒋茸没想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听见这样的情话，都不知道是该心慌还是高兴了。
　　李鸣远从小到大都会很会对家庭妥协，因此这一次的强硬态度立刻激怒了父亲。他盛怒之下也想不到别的发泄情绪的办法，解了腰间的皮带就往李鸣远身上抽去。第一下抽到了胳臂上，李鸣远立刻转身挡住了蒋茸，怕他爸乱挥皮带误伤到蒋茸。
　　蒋茸被李鸣远圈在胸口，他听到身后皮带和皮肉接触的声音，即使冬天都穿得厚，可啪啪啪的打击声还是很让人觉得恐怖。
　　几次蒋茸都想开口阻止李鸣远他爸，在他看来说不过就打也太不文明了。李鸣远却按住他的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别说话，让他打吧。”
　　“他不能这样……”
　　“没什么。”
　　李鸣远一声不吭地挨打，不像是顺从，反而像是无声地反抗。后来他们闹得太大声，杜燕琳出来阻止，说了几句把李鸣远他爸拉回了房间。
　　蒋茸立刻去掀李鸣远的衣服：“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走吧，回房间去。”
　　“你刚才跟你爸说句好话不就糊弄过去了，何必呢？我都说了你不想和他们承认也没事，你只要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行。”
　　“你的事我不想糊弄。”
　　两人十指相扣地手回房间，蒋茸立刻检查了李鸣远身上的伤，觉得还是有点严重，好多地方都有出血点，想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可是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也看得出李家住的这一片地方有一个特点——没有秘密。小地方就是这样，走出去三五步就有熟人，他今天去医院看了这样的伤，隔天就会传来传去，谣言四起。他们这里的人都很看重邻里间的评价，比如李家就很以李鸣远读了好大学而自豪。现在事情搞成这样，想来他们家也不愿意邻居嚼舌根。
　　找了一点碘伏给李鸣远把几处比较严重的地方擦了一遍，蒋茸心疼得不得了。他家里从来没有这种教育方式，他爸妈、爷爷奶奶更是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蒋策当初离家出走那么大的事，他作为帮凶他爸也只是比较严厉地说服教育了一下，让他写了一份检讨而已。所以，他很讨厌李家这样的粗暴方式，只是不好对李鸣远吐槽人家爸爸。
　　“我们现在就走吧。”李鸣远也不知道天亮以后怎么面对父亲，想着不如任性到底。
　　“别，这样走了多没教养。既然出柜了，就好好和他们说吧，我来道歉，本来都是我先起的头。”
　　“不需要谁道歉，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过是担心传宗接代的事。”
　　说到这个，蒋茸一下子警觉起来，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会以后要搞个孩子给他交代吧？”
　　“不会，我做不了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蒋茸松了一口气。
　　最终他们也没走，蒋茸和李鸣远都没心情睡觉，絮絮叨叨地聊天聊到垃圾车开到楼下收垃圾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这一夜李家的老两口也没有睡着，甚至更焦虑。
　　但是杜燕琳还是说服了自己老公，决定对大儿子性取向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是她更开明，可以理解李鸣远，而是她还指望着李鸣远。不仅仅是因为蒋茸有能力帮陈冬在大城市找好医生，更重要的是李鸣远未来还是他们这个小家的经济支柱。他们两口子这些年一点存款都存不下来都是因为陈冬的身体，以后年纪大了，他们俩身上也难免病痛，她还没有医保。陈冬是指望不上了，李鸣远才是唯一的指望。
　　之前她反对李鸣远去当兵，就是怕李鸣远拿当兵补贴的几万块钱敷衍他们，以后远走高飞了就不管家里的事了。
　　现在眼看着李鸣远读名牌大学、热门专业，很快就要找一份高薪工作了，她觉得不能现在和李鸣远撕破脸。搞同性恋怎么了？娶媳妇还要准备彩礼，还要买房子，现在这样不是也不坏吗？蒋茸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懂事。
　　杜燕琳一边劝自己老公，一边连自己都说服了，甚至觉得找到蒋茸是李鸣远和他们家的运气。
　　第二天一早杜燕琳就起来做了早餐，依旧很丰盛，还给蒋茸专门熬了皮蛋瘦肉粥。蒋茸和李鸣远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就起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没有人说话，他爸居然也没有主动再提起昨晚的事情，甚至对蒋茸也没有坏脸色。
　　但是这安静很刻意。看到这种装作无事发生的态度，李鸣远也明白他爸应该是有顾虑。只不过他已经不想听他爸的顾虑了。这件事是他成年后第一个为自己做的决定，他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或者迁就。
　　吃完早饭，蒋茸又和陈冬说了几句打游戏的事，然后两个人就准备提前回学校了。
　　杜燕琳准备了一些本地的特产小吃给蒋茸，蒋茸连声道谢，杜燕琳笑着说一家人客气什么，一句话把李鸣远他爸气得又回卧室了。
　　这时候杜燕琳才拉着蒋茸的手说话，称呼也改了，叫他“茸茸”。
　　“冬儿的事，就辛苦你上心了。我们也不是说抱着多大希望，但是大城市的医疗水平肯定高很多，我也没工作，随时都可以陪他过去，等你消息啊！太感谢了。阿姨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放心吧杜阿姨，我把病例交给医生看了以后通知你们后续检查的安排。反正总得去做个检查，至于治疗的方案，也得等检查了再说，这个我不敢保证治疗效果。”
　　“肯定的、肯定的，我们就是砸锅卖铁，把房子卖了也要给冬儿治的。”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话音刚落，蒋茸的屁股就被李鸣远狠狠揪了一下。
　　杜燕琳没想到蒋茸大方到这个程度，心里是由衷地感到庆幸，面色都红润了起来。
　　李鸣远不想蒋茸再做什么离谱的承诺，赶紧催着人走了。杜燕琳把他们送上车，一直等车开出街口，她才返回家里。
　　在车里，李鸣远立刻提起了治病的钱，他严肃地对蒋茸说：“陈冬看病花钱的事你别大包大揽的，就算你替他给了，我也会还你的。”
　　蒋茸从后视镜里看了李鸣远一眼，知道他不说这句话心里就过不去那个坎。但是蒋茸不觉得他们两个人需要分得这么清楚，于是叹口气，“算了，不说了。还没到花钱的时候呢！”
　　李鸣远看了看蒋茸，知道说了也白说。
　　路上两人又聊到未来的事。李鸣远也有一个一直想问又觉得没立场问的问题，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便问了：“你是不是要出国读研？你年底也没参加研究生考试，那时候我就想问你了。”
　　蒋茸舔了一下嘴唇，说：“对，本来不想继续读书了。但是我觉得要是毕业了还这么混着，天天游手好闲，你该看不起我了。反正我爸也希望我出去读个研回来进公司他更有面子。郑嘉安也还在那边呢，我就当出去见见世面吧。”
　　“你想好了就行。”听到蒋茸的肯定回答，李鸣远还挺不是滋味的。可是他知道蒋茸将来事业想好好发展，学术方面的基础一定要打好，不能完全依赖父母扶持和关系。
　　刚才豪言壮志，说完蒋茸又萎靡了，“但是我好害怕异地恋。”
　　李鸣远也不愿意异地恋，可是比起一辈子的事业，忍两年异地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牺牲，他想了想，安慰蒋茸：“我们可以打视频。”
　　“不够，每个月我都找时间飞回来一次，还好飞机就十几个小时。”
　　“别这么折腾。”
　　蒋茸扁嘴，心里并不认同李鸣远的说法，他不觉得这是折腾，甚至觉得李鸣远这个评价是贬低他的爱意，于是不想说话了。
　　沉闷地开了一会儿车，蒋茸又忍不住问：“过年的时候，你到我家去坐坐？”
　　“见家长？”
　　“对，有红包拿的那种。”
　　“太快了吧，再等一等？”
　　蒋茸忽然按了一下车喇叭，“哔”的一声代替他发出了不满的吼叫。
　　李鸣远坐直身子回答：“行，我好好准备一下。”
　　“我爸妈会喜欢你的，他们不是那种电视剧里面演的父母，你放心吧。”
　　“看你我就知道了，只是，我觉得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不好意思去。”
　　“你怎么又这样！”
　　李鸣远也无奈地裂了一下嘴，他就是这样了，还好蒋茸不是真的不高兴、不喜欢。